19.
林风礼回到办公室已是午夜,秘书站在他身后报告着今日各个组织的动向。他看似专注的笑着听着,实则心不在焉,眼神亦未曾聚焦。
秘书的汇报结束,林风礼道辛苦了。他微微鞠躬本想转身离去,林风礼却又若有所思的留住他。
“南部的基地规模宏大且高层有军阀的眼线在,让他们同基地的首领引荐一下黎康桥,把他安排进去。”
秘书俯首称是,面露一丝微妙。
林风礼敏锐的察觉到,笑着问:
“怎么?”
秘书几番斟酌用词,最终只道
“您认为需要向将军汇报这件事吗?”
林风礼终于抬起头,看着秘书弯起了眉眼。那笑容依然如画上去一般温和,仿佛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
“立场不同是选择,没有对错皆是无可厚非。黎康桥能力出众,将来未必不可用,倒不如先从拉拢示好。至于将军…”
秘书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尽管做便好,他不会有异议的。”
林风礼挑着眉笑意盈盈,意有所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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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年6月17日
“都布置妥当了?嗯,辛苦。我一会过去。”
沈澈慢条斯理切断通讯,转头似笑非笑慢条斯理的端详打量着旁边桌上带着金丝眼镜看报告书的那位。
“你要把黎康桥送去南部的基地?”
带着白色手套的修长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红木桌面,他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身深墨绿色的军装,身材高挑,面容英俊。双腿交叠姿态放松,话语也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却处处显出他作为不容违背掌管生杀大权的独裁者才独有的气场。
若是换做他人定要是被他的强大气势吓的冷汗直流双腿发颤,而沈澈对面的人却只是转着钢笔,夏日炽烈的阳光照在那人身上,宛若生辉的圣人一般——林风礼不紧不慢的将刚读完的部分写了几笔批注,头也不抬的笑着淡淡随意答了句“您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再无它话。
沈澈静静望着青年瘦削的背,光透过白衬衫显出淡淡的肉粉色,皱起眉笑的无奈:“林参谋长,虽然我的确近乎从未与你有过决策上的分歧,不过此事未经批准擅自作主,不说说理由吗。”
林风礼依然埋着头看着报告,眉头微皱,提起笔在纸上圈出一点,连视线都未变,“您最近已经闲到什开始关注人员调动这类琐事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将他拱手相让给敌人,于我们岂不是平添烦恼。” 他舒展了眉心,微微扬起了尾音:“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不会否决。”
“因为您与我都清楚,无论他身在哪里,结果已成定局。”林风礼说着提笔再次在一份报告上圈出一处纰漏,衬衫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更透了些,好似要化蝶飞入窗外的林中。脖子上的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也格外引人注目。
沈澈的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意味不明的摩挲着唇,忽然开口笑道:“说句题外话,你要不要去后面卧室换件高领的衣服?衣柜有几件我的多余的。”
林风礼不带感情的抬头瞥了一眼他,了然一笑,道:“多谢关心,天气热我还不想出一身汗。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下次发情克制一点,这样我们都少点儿麻烦。”
沈澈也不恼,春风和煦的笑着:“抱歉,下次我会注意不留在显眼的位置。过会儿我给你拿些药来抹上,能消的快一点。你继续说。”
林风礼并未深究,接着刚才的话:
“要说理由,您不是仍欠我一个人情么?”
“哦?”
沈澈探究的目光含着笑望着他,
“这么巧。难道不是为他而讨了这个情?”
林风礼嗤笑了一声,接着礼貌夸一句:“想象力挺丰富,我给您联系出版社去写小说吧。”
办公桌后的那位挑着眉等了会,却没等到下文。于是沈澈放下腿,把玩着一支钢笔起身悠悠走到了林别身后。他一手随意的撑着林风礼的椅背,手中的笔轻轻摩挲着衬衫下的蝴蝶骨,俯下身用另一只手随意撩起几张旁边被他批注过的报告书。沈澈挑挑拣拣看了一会,慢条斯理沉声道:
“你为他铺路,为他顺水推舟讨了我的人情,甘作跳板也要他施展抱负……他是千里马,你便要做他的伯乐吗?”
林风礼对他的话未做评价,云淡风轻勾起唇角回道,“我何曾说过我要帮他?若是他自己无能,挑不起这担子,不待我们出手,南方基地的那群老狐狸就能把他扒皮抽筋吃拆入腹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是吗?”沈澈不置可否。“那么他以后若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会怎样?待他尝过被欺骗,被利用的滋味,你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赏其能则助其就,毁则使其陷于黄粱之梦。我应当是说你实在是纯厚天真,还是心狠手辣呢?”
林风礼终于抬起眼瞧着他,瞳孔在光中映出浅浅棕色,如秋水温和却不带温度。他伸手探了探沈澈的额头,凉凉开口笑着问道:
“没发烧,你今天吃错药了?”
沈澈泰然自若:“我并不相信你看不出我在吃醋。装傻充愣也好歹走心些吧。”
林风礼没有接话,而是从他手里捞回报告书,顺势一起顺来了沈澈作恶的钢笔,旁若无人的继续批着文件。沈澈明愣了一下,终是无奈笑着抬手轻轻捏了捏林风礼白皙的后颈,转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上次是我做的太过。你最后g////c完直接晕了过去,还没问你大腿被勒的地方还痛么?我很抱歉。”
林风礼表情有些细微的古怪,他回忆了一秒,嘴角抽了抽,还是回答了他:“倒也没这么脆弱。原来也没少被你折腾不也没事儿。不过,你确定要在办公室讨论这个话题么?”
沈澈:“我反思的很诚恳,参谋长愿意宽宏大量原谅我么?”
林风礼沉默半晌,突然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开口:“您刚才正在和醉余阁的掌柜通讯?”
沈澈笑而不语。
“过会去醉余阁与漂亮姑娘一度春宵,将麻烦的工作丢给我,还有空跟我讲胡话。将军大人果然是气度不凡。”
“自然远不及林参谋长风采过人。”
沈澈看他面上的笑容面具缓缓破裂,瞳色清浅,唇角抿成一条线,微微皱起眉。这副表情让沈澈想起了公馆门口受了委屈的幼猫,不禁笑弯了眼,眸中柔柔潋潋的清悅纵容。
他俯身微微用力拿走了林风礼手中的钢笔,林风礼从椅子上站起去夺,却刚好中了沈澈的圈套——他的手轻轻扯住林风礼细瘦的手腕,那腕子上还有些未消的淤青,顺势把他圈入怀中。
林风礼并不挣扎,挑着眉似笑非笑好似整暇的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于是沈澈毫无顾忌的将下巴搁在林风礼肩上,低声轻笑:
“和漂亮姑娘一度春宵?恕我冒犯,我倒是还没见过比林参谋长还要漂亮的人——
“你这副皮囊是最伟大的艺术品。”
沈澈压低了嗓音,眸中暗潮涌动,手缓缓攀上林风礼的腰。林风礼淡淡的扫了一眼他不规矩的手,没有动作,只是不带感情的开口:“那还真是承蒙厚爱了。”
沈澈轻笑出声:“不客气,这是实话。不过我们漂亮的林参谋长连自己的二十岁生日都忘记了,还在这里批报告?”
他凑近耳语:“同我去醉余阁吧。你不喜喧闹所以我包了场子,仅我们二人。挑的都是你喜欢的菜,听说他们新收了一瓶特制的洋酒。”
林风礼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身后那人的说辞,一边有些嫌弃这个不得体的半挂在对方身上的姿势,于是动了动腿试图将自己从他身上弄下去,却没能成功。他只好微微眯了双眼,波澜不惊的开口:“将军大人,请容许我先问个问题。”
“说。”
“我好奇很久了,自我卖身式推销难道是你向下经营的惯用手段?”
沈澈淡淡勾唇,春风和煦。“那自然是分人的,我只对你这样。其次,现在我是在向上经营,因此不是手段,是请求。不知道尊贵的林参谋长肯赏脸吗?”
林风礼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难为你了,今天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沈澈:“那么你的回答呢?”
“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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