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峥是未时到的黎宫,他一下马车便被两个宫女带进了一个宫殿。那两个宫女一路沉默不语,只带着他往前走。墨云峥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她们。
进了永宁宫,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看上去十分破败,门口杂草丛生,墙壁斑驳,牌匾被厚厚的蛛网缠绕,上面刻的“玉音殿”三个大字也早已褪色,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了。墨云峥只是轻哼了一声,好像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缓慢走进宫殿,发现里面也是一片狼藉,灰尘满地,桌椅都已残破不堪。他四处张望着,这里显然已经荒废多年,根本没有一块好地方。
其中一个宫女先开口说话:“此处便是殿下日后的居所,殿下可还满意?”
“挺好的。”墨云峥背对着她们,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语气也平平淡淡的。
另一个宫女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道:“若是三殿下有什么不满之处可定要说出来,这样我们也好禀告主子。”语气还带着几分讥讽。
墨云峥转过身来,目光望向她们所在的方向,然后缓缓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压力。随着他的靠近,两个宫女似乎也变得紧张起来,
墨云峥轻轻笑了笑。“不必紧张,此处甚好,我没有什么不满之处。”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宫女的肩膀,向她投去一个亲切而温和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把头稍微抬起了些。“奴婢名叫琉月。”又将另一个宫女拉过来。“她叫锦红。以后便是我们两个服侍殿下。”
锦红别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就径直向屋里走去。留下琉月一人帮她打圆场:“锦红姐姐只是今日火气大了点,平常……平常不这样的。”
从琉月那突然犹豫的样子就可以知道锦红这个人平时就是这个性格,并不是只针对墨云峥他一个人。
墨云峥环顾了下四周,他住的玉音殿是永宁宫最偏的宫殿,这里野草丛生,年久失修,无人打理。只要是能走的地方都长满了野草,草长约三尺有余,刚好到墨云峥大腿根部。
“你可知晓这锄头和镰刀在何处?”他的语气十分温柔,让人听着很舒心。
“殿下您赶了几天路,还是先好好歇息吧,这些我来弄就行。”不等墨云峥同意就向殿外跑去。不知为何她现在心情好极了
她觉得墨云峥仿佛天上的仙人一般,温润如玉,待人谦和。
墨云峥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也不再多说什么,一是他确实赶了五天夜路,身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劳累,二是他初来乍到,不熟悉黎宫,追出去只会给琉月徒增麻烦,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
他往屋里走去,发现在他和琉月说话的间隙锦红早已打满一桶水并将床铺整理干净,此时她正在擦拭桌椅,动作熟练又利落。
墨云峥走向装满水的木桶弯腰将里面剩余的一块抹布拧干拿出来,帮着锦红一起擦拭桌椅。
锦红瞥了他一眼,还是用之前的语气向他说道:“殿下不必屈尊降贵做这些事,交于我和琉月来做就行。”
墨云峥一边擦桌子一边回应她:“这玉音殿是我们三人居住,怎可让两位姐姐劳累,我一人独享其成。”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况且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麻烦锦红姐姐。”
锦红抬头看他,不知何原因她从这个笑容中没有感到温暖,倒是感到一丝凉意。她和琉月的感受完全不同,她不觉得墨云峥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反倒认为他是一个城府极深,善于伪装的人。
锦红转身提起木桶。“殿下不必如此待我,我不像琉月那么好骗,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说完,她立马提着木桶出去打水。
墨云峥看着锦红的背影细细琢磨着。她确实不像琉月那么单纯,嘴巴也严实,看来要想了解宫中的事情只能从琉月下手。
墨云峥盯着手中的抹布,思绪回到他离开辽京的前一天。
那天辽帝将他传唤到御书房,神情严肃的向他交代一件事。
“峥儿,你此次去黎国要多加小心。另外再去找到黎国的城防图。”
“好。”墨云峥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下来。
他对他父皇的作为了如指掌,在已经下达求和书的时候说出这句话他并不感到意外,倒是有些担心自己失败后会怎样。
辽帝对他的答应也不意外,转过身拿了只笔在纸上缓慢的写着,继续叮嘱他:“黎京有位大人,需要时你以箫声为暗号,他会暗中助你。”
辽帝停下笔转身看着他。“黎京有位你母亲的旧相识,你可以去见见他。”他长叹一口气:“最后,好好活着!”
墨云峥听到这句话明显的愣了愣,有些惊愕的看着他。这句话不像是之前的表面功夫,而是……
“三殿下!”琉月很快找来了锄头和镰刀,回来就见墨云峥站在桌旁发呆,便冲他大喊。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这里,他抬头向声源处瞧去。
琉月似乎也察觉到刚才的举动有些不妥,便降低了声音补充道:“您要的东西。”
墨云峥快速平复心情,放下抹布朝她走去。他接过镰刀,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有劳琉月姐姐了,姐姐先歇息会吧。”他抬手指着一旁的小角落。“锄头放那就行。”
琉月点点头,将锄头放在墙角后就一直看着墨云峥。
他干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琉月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生出钦佩之情。
墨云峥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视线跳过琉月往门口看去。
“琉月!”
琉月被这熟悉的声音吓得回过神来,转身看清楚声音主人的长相后刚想舒口气又看见她身后跟着的人,连忙跪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叶南初没有理会琉月,转头向锦红投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将琉月带走。锦红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一手提桶一手将琉月拉进屋里。
墨云峥看到那人穿着金黄色的衣裳,头上戴着金冠,就猜到他身份不凡,没想到他居然是黎国太子。
叶南初走进院子四处张望着,他原本应该是和季时逾一起来的,可途中遇到些突发状况,他刚把自己的侍从遣回宫就有一个小太监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跑来告诉季时逾长公主病情恶化,他知道季时逾担心便让他先出宫去看看,自己去永宁宫就行。
不过他很快就后悔这个决定了,他应当再找他人来这,他现在感到手足无措,十分不自在。
他一转身就对上墨云峥的眼神,还未来得及避开,对方就拿着镰刀笑盈盈的对他说道:“殿下要不先坐下。”他指着身旁的的石桌和石凳。
叶南初点点头向石凳走去,他感觉到墨云峥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被那炙热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舒服,质问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墨云峥放下镰刀走向叶南初,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指着他腰上挂着的玉佩道:“殿下腰上的玉佩能否借给在下看看?”
叶南初下意识用手捂着腰上的玉佩,低头思考着。这笑面虎要他的玉佩做什么?
墨云峥见他不放心的模样,开口道:“在下只是觉得这玉佩花纹别样,在辽国从未见过此花,有些好奇。”
叶南初听了这话,又瞧见他那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拒绝,就将玉佩取下递给他。
墨云峥小心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着。这玉佩通体雪白,就像女子的肌肤一般,双面镂空雕刻着两朵莲花,莲花摇曳生姿,栩栩如生,其下双鱼相连,互相嬉戏,尾部连接一条碧色的流苏。
他眼眸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被他的笑容掩饰过去。叶南初看着这诡异的微笑一把将玉佩拿回来重新别回腰上。他站起来居高临下朝他说道:“孤只是来这看看,现下看完了也该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慢着。”墨云峥起身道:“殿下既将玉佩借与我看,那我便送殿下一个见面礼吧。”
“什……么。”叶南初话还未说完,墨云峥就紧紧抱住了他。他用力推着在墨云峥,但他力气实在太大了,任他如何都挣脱不开。他觉着墨云峥的力气渐渐小了些,就使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
叶南初气的脸通红。
“你放肆!”
听到这声响在屋内的锦红和琉月也跑了出来。一出来便看见发怒的太子和被推倒在地上的辽国质子。
叶南初转头向锦红投去一个眼神就气愤愤往外走去。她领到眼神后也没有多管,继续返回屋中干活。
琉月就不一样了,赶紧跑过去扶起质子,询问他有没有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才会到屋中干活。
太子那一推使出全身之力,他被狠狠推倒在地,身上难免有些疼痛,他低头向手中紧紧握着的东西,呢喃自语道:“好在东西到手了。”
季时逾从宫中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乘马车回世子府,生怕耽误半刻。
还没进府,他就听见长公主的叫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唔……”
他闯进府中,看到四个下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脚,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还有一个下人捏住她的嘴往里边灌药。
他急忙冲上前,用力推开那些下人,将母亲紧紧护在怀中。
季时逾愤怒地质问那些下人,“你们在干什么!谁准你们如此对待公主的!”
下人们惊恐地跪下,“世子饶命,是…是太医吩咐的。长公主不肯喝药,奴才们迫不得已才……”
季时逾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心如刀割。他抱起母亲,轻声安慰道,“娘,别怕,我在。”
长公主在季时逾的怀中挣扎着,手脚乱动,手一使劲就在季时逾脸上留下一个抓痕,大吼着,“滚开…放开我…”
季时逾将母亲抱回房间,拿着药碗打算亲自喂她喝下药水。只是长公主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处处防备着他不让他靠近。
“娘,我是时逾啊!”
她听到这两字稍微有了点反应,呢喃道:“时逾…时逾…”见势他立马将药水喂进她嘴里。
太医开的药有安神的效果,喝完药她很快就昏睡过去,墨云峥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母亲熟睡的模样,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治愈母亲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