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外边儿的学生和几只动物嬉戏了一会儿,估算时间差不多了,牧歌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一个拖把,把残留的水渍也清理干净。
这时候已经不剩什么味道了,连甜蜜的味道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
弯腰拖了一会儿,感觉腰部被什么东西梗着,很不舒服。伸手摸了摸,是一个矿泉水瓶,没有标签,全透明的,晃了晃,状态不像是水,拧开闻了闻,没有味道。
她的身份设定还有秘密,而且不少。
牧歌笃定地想。
固定教室上课少了牧歌很多麻烦,至少她不需要寻找自己的教室以及课程分别对应着什么,只需要知道这个时间有没有课就足够了。
教室在六楼,不方便踩点上教室,每栋楼都有电梯,牧歌路过了,电梯运转很正常。不明原因的,相比牧歌看到的其他教学楼,这栋教学楼的学生并不多。
出于扮演任务的需要,牧歌重新打开手机,认认真真地把手机里所有的软件以及隐藏空间都翻了一遍。
没有什么隐藏起来的秘密,社交软件很安静,几乎没有太多没必要的好友,所有人的备注基本是专业加班级加名字,以往的初高中同学倒是能够根据年份来判断一些基础信息。
置顶的几个群聊是大学通知群,她的爱好大概也就是吃饭睡觉学习外加陪伴自己正在念复读高三的弟弟,手机相册的照片不是吃的就是风景照,剩下的就是一些不知道作用的截图,以及她和弟弟的合照。
因为外宿,她连“舍友”这个社交圈子都没有,最多的社交就是自己的社团。
社团名字叫做灵异污染社。
听起来挺厉害的,按照副本背景设定,这个社团极大概率和主线任务提到的主要污染源有关。
牧歌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主动和这些人接触。翻了翻群文件,就算她不主动去接触,这个社团的其他人过不了多久也要来找她了,因为过几天就是社团活动,她身为社团成员不可能不出席。
想也知道里面铁定有猫腻。
看得差不多,牧歌走到了自己的教室外边儿,大摇大摆从正门进去。
整个教室相当大,目测能坐一百多号人。实际只坐了二分之一左右的额位置,有好些人和她一样穿着校服。
牧歌看到了一些没有穿校服的人,猜测他们是来蹭课的。她的专业比较特殊,来上课要穿校服,一眼就能够分辨出哪些是自己专业的哪些不是。
在座的学生中,和她一样穿校服的人几乎只占一半,从蹭课的角度来看,竟然还算得上热门。
牧歌默不作声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眼神几乎都不太对劲,她从正门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黏在了讲台上,仿佛满心满眼都只有讲台上的老师……以及那位老师正在讲的课。
那样的眼神透露着一丝麻木的疯狂,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让人感到不安。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牧歌进来的时候,老师根本就没有在讲课!
说鸦雀无声并非夸张,走进来,除了自己的脚步声,牧歌没有听到任何别的声响。
在这样的异常中,一道炽热的视线格外吸引人的注意,牧歌想不注意都难。
她回望过去,那唯一看向她的人,头顶上有一个明晃晃的蓝色的“玩家”的标志。
这是个陌生的玩家,不是戚洵南。
牧歌歪头。既然有其他玩家,那么一开始让她和戚洵南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有什么用意呢?总不可能只是单纯地让他们认个人或者达成合作关系吧?
这个问题暂时还没有人给她解答,大概等到她结束新手副本之后会知道吧。
她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那个玩家,甚至故意瑟缩了一下。
那道炽热的视线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会儿才移开。
牧歌本以为是他对自己的兴趣褪去了,下一秒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同学们都想好了吗?现在我们来解答这个问题……”
他的视线的离开是因为老师重新开始讲课了,也就是说,这时候绝对不可以左顾右盼。
同理,低头也绝对是不礼貌的,是会出事儿的。
牧歌选择相信这个不知名的玩家,因为他打量她的眼神,实在太过于不加以掩饰,根本不顾忌她到底是新人还是老手。这样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真正的大佬。
而就她感受到的来说……她觉得那家伙大概率不是个正常人。
她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正是脑子里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儿,牧歌成功无视了面前的景象。
哪怕……周围的学生的面部渐渐融化,哪怕开着空调也无法忽视的发酵的热浪扑面而来。
牧歌看着投影仪,表情认真,眼神也显得专心致志。她的注意力丝毫不在投影仪上,甚至没有听清老师究竟说的是什么。
她隐约察觉到了老师的攻击性,但没有放在心上。
牧歌回来的时间已经相当晚了,在外面拖了很久,没有发呆太久,就下课了。
下课的铃声相当清脆,具备着一定的清心的能力,至少在听到铃声之后,所有学生都恢复了正常,脸上也绽放了笑容。
牧歌没有去听他们对这节课的评价,而是侧目,打量着整个教室。
之前一直没有空闲打量周围,直到现在,牧歌才发现,教室的设计……只能用奇异来形容。前宽后窄,与常理知晓的教室设计是相反的,回忆起在外面看到的景色,又发现在外面看来是一模一样的宽度。
所有桌椅都很新,像是更换了没多久,和厕所几乎是一个档次的新,但地面上的痕迹表明这间教室具有相当的年岁了,这种大范围的更替不包括地砖。
墙面绝对重新刮白了,雪白的腻子粉晃得人眼晕。
但墙面不仅如此。
以中学时期惯用的座位表作为参考,教室左上角的墙壁上,画着一只相当生动的黑猫。黑猫的毛发黑得发亮,竖直的瞳孔反射着教室的光,瘦削的身子绷得很紧,眼神中的凌厉就像是在盯着什么猎物,注视着教室的每一个人,生动得……似乎随时可能从墙面上跳出来,化作实体,吞吃现场的所有人。
牧歌能够感受到一股怪异的力量弥漫其上,让这一道怀揣着不加掩饰的恶意的视线几乎凝成实质。
但整个教室无人在意这道视线中的怨怼,完全无视了它的存在。
不止是这只猫。
左下角的熊,右上角的猴子,右下角的鸟,都是相当逼真的绘画技术,让人以为……这是什么活物,被封印在了墙壁之中。
这四只绘画出来的动物,都给牧歌一种相当不详的感觉,眼神裹挟着恐怖的意味。
污染和这些动物有关,这是牧歌的直觉。
那位玩家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牧歌的视线偶然划过他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站起来,在位置上,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嚼着玩味的笑意,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兴趣。
牧歌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认真看了一会儿,敏锐地发觉了一丝丝窥探的视线。
有什么东西在看她。
牧歌不仅不躲开,还更认真地打量起了整个教室。
尤其是那一张黑猫的画像。
观察久了,她才发现,这些画并不是直接画在墙壁上的,而是一张很薄很薄的纸,贴在墙面上,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那细微的缝儿。
底下会是什么?一堵再普通不过的白墙,还是别的什么不祥之物?
牧歌当然没有愚蠢到现在就表现出好奇来,只是观察着给她的感觉相对更安全的黑猫的画像。
那只黑猫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和她对视着,那双眼眸越来越亮,周围的光线渐渐暗沉下来,瞳孔从月牙形,缓缓开启,展开成圆形。
越来越适合……猫狩猎。
心中的警铃早已大作,即将触碰极限之时,黑猫突然眨了一下眼睛。
牧歌表现出如梦初醒的样子,低下了头,神情惴惴不安。
黑猫只是在警告她,她当然看得出来。偶尔演一点,能诈出很多东西,这个道理很简单。
一只手突然触碰到她的肩膀,牧歌一僵,忍耐住出手的下意识举措,茫然转头,湿漉漉的眼眸如同受惊的小鹿。
“你好。”他露出笑容,自我介绍道,“沈玉清。”
他的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像是常年生着病,上下打量着牧歌,眼眸里那种打量猎物的目光,牧歌绝不陌生。
“牧歌。”
牧歌说话相当轻,像是怯懦,沈玉清却若有所思道:“你有点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牧歌在沈玉清身上感受到了相当明显的杀意,他一个玩家,对另一个可能眼熟的玩家,表现出来的竟然是杀意?
“我是新人,你认错人了。”
牧歌说得很小声,低着头,只能看到光洁的额头,以及她眉毛上那一点夺目的痣。
沈玉清没说信不信,他的手似乎在掐算着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注视着牧歌。
“?”
牧歌不懂,甚至觉得沈玉清的眼神有点变态。
沈玉清把手揣回兜里,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擅长算卦,收回自己飘散的思绪,语气却不自觉地比之前多了一分温和:“你的任务是什么?”
牧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却还是装作迷茫的样子:“什么任务?”
这装傻装得也太不走心了,好歹他们头上都顶着玩家的蓝字呢。
沈玉清不知为何笑了一下,摇摇头。
也许是他想多了吧。
下课时间也不短了,教室剩下的人寥寥无几,牧歌看沈玉清不说话了,正要离开,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手。
“嗯?”牧歌疑惑回头。
是戚洵南,他从后门进来的。但他的表情很严肃,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沈玉清。
“你认识我?”沈玉清略微惊讶地开口,道,“你看起来很警惕。”
“……”戚洵南没有开口,只是拉走了牧歌。
牧歌一头雾水地跟着戚洵南离开。
沈玉清没有追上去的意思,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他当然知道牧歌是新人,倘若不是新人,听到他的名字,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是他不懂……怎么到了现在了,都还有人认识他还对他有杀意?是之前他杀了什么对方的好友吗?
沈玉清不知道,但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