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婢女收拾了桌子上的餐具道:“太子妃,用完了膳,就出去走走,别总闷在屋子。”

    落了场雨,太子妃被孩子们缠着去踩水,回去便病了,这消息到手里也没有半点耽搁。

    “单琉时,非病,中毒。”

    太子妃道。“在他们到金军身后时,和大元内部有关的就是那些官吏,在清州大败之后与大元对接,军营中的势力烧杀抢掠,将这些财宝交给了先皇,所以金轸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把柄,是因为所有的人都串通一气,且没有账目上的往来,都是随掠随奉,咱们又加以掩盖。”

    婢女扶了人起来道:“转折点就在清州,难道当初的大胜有问题?”

    “谢家当初和地方上可没有什么往来,大胜的战役拿什么攻击大元?可大胜之前单琉时就已经离开元军,这到底是为什么?”这时间线根本就对不上,真正的人间炼狱清州之战,她没有参加,大胜之后及时抽身为什么要她死?

    婢女发散思维,调笑道。“难道是单琉时卧底?还是说是某些皇室丑闻,妃子和人跑了?”

    太子妃瞪了她一眼。“别贫嘴,她身上带病而回,楼方也已退役,难道是她知道些什么?这毒是元军给她的?”

    线索又断了,还是需要国内的消息。

    先皇到底做了什么?太子妃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纵然是靠北天气也渐渐凉了,可男人体温天生就高一些,软软的帕子沾在额头,太子脑袋搭在肩头将太子妃热醒了。

    “好热,起来。”

    太子哼哼唧唧不依。“我马上要出征了,让我抱抱嘛。”

    “出征?太子出征?”

    “父皇说让我去锻炼锻炼,定好了计划,让我执行就好。”

    “什么计划?”

    太子没有丝毫防备。“带一只小队绕过铜环桥截烧粮草。”

    “好,去吧,也该你建功立业了,一切小心。”

    国师府

    “主子,有人在调查我们和元国细作交流的小钉子。”

    国师跪在神像前,手中不紧不慢捻着珠子,口中念念有词,半晌才问道。“谁的人?”

    男人跪在身后。“看着应该是太子妃的人,不知道怀疑到了什么。主子,这时候正是调整战局保护小主子的时候,会不会。”

    国师拜了两下停了。“盯回去,别让她发现我们的通信坏了大事,这个女人小小年纪如此本事。”若只是查到在元国的细作还好,若是查到小皇子,那这个女人为她丈夫可是尽心尽力,定会生风波,看来需要她悄无声息消失。

    “属下这就去。”

    太子走后,太子妃更是百无聊赖,孩子们不能一直在她跟前。

    “铜环桥?”

    太子妃拿了一个带着两个小水晶镜片的小架子,将两张山水地图放在两边,左眼向左,右眼向右,眼前呈现的就赫然是完整的元国地图。若是不按这方法看,便只能看出是两幅山水图。

    只要比对着金能拿到的地图,就知道哪个位置是什么。

    “铜环桥的粮草被截,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清州抢收第一批熟了的粮食,去年清州百姓受灾,只能勉强糊口,割掉了第一茬,就需要从户部或是临近的地方调粮还,不然便没有饭吃。”太子妃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犹疑。“清州,怎么总是在清州?这怎么像是在做局,分明就是要让人打开,那女子也是清州,将军冢用的不是三角榫,这消息,是故意的。”太子妃猛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里应外合的局。“金轸知道这件事,陛下也知道,他们是希望楼氏将军冢和清州的线索结合在一起,又不肯正大光明来,该是一个丑闻,那就是要借此杀人,这时候过去的人应当也是无法幸免于难,若是两方都是目标。”

    婢女道。“玄吟小姐的信应该早就送到了,他们应当能知道不对劲的地方。”

    “玄吟家的人脾气我也摸的清楚了,若是再说反而弄巧成拙。”

    婢女上前抚摸她的背安抚道:“主子别急。”

    “十七年前我刚来,留下杀手,就是期待他能有用。唐家之事本就是个局,若咱们放出去的杀手将事情告知原本唐家的探子,那他倒戈,就顺理成章,原本可以传递的消息,便不传,那国师是不是就是同他里应外合的人,单单给了玄吟提示。”太子妃转身。“若是他们知道了小皇子的踪迹。唐家发现小皇子踪迹,是在什么时候?”

    “十一年前。”

    “若是这个猜想成立,那么国师那边联系的就是最高级的探子,也就是金轸不敢动他的原因,而且金轸不知道这个探子的真正目的是为小皇子保驾护航。”太子妃轻吐一口气,还算是有一些收获。“这个闭环终于成立了。”

    “那我们顺着国师查,就能查到国内最大的奸细。”

    国师府

    “主子,太子妃那边摸到军中的线了。”

    那男人跪在地上,这一次神像前的人不似从前淡定了。

    国师一转身。“这么快?杀了吗?”只是几天前才查到军中安插的人手,现在便摸清了他的目的。

    “杀了,很干净。”

    “可她就会知道这是一条对的路,不如一劳永逸。”国师左眼微眯,他早动了杀心。

    “主子,那可是太子妃,黄氏女,随意杀了只会引火烧身。”

    点了一支香,心生毒计。“那就借刀杀人,太子极爱这太子妃,若是他父皇杀了她,你说他会怎么办?”

    “怎么办都对他们父子没好处。”

    太子府

    金轸的圣旨到太子府,不复以往的慈祥。

    “太子妃黄氏,勾结外贼,行刺君父,着令其禁闭待审。”太监居高临下,将圣旨往前一递。

    太子妃没接。“儿臣冤枉!”

    “太子妃,你贴身的丫鬟和刺客做了金钱交易,证据确凿。”太监显然是会做人留一线的,他言辞并不嘲讽犀利。

    “儿臣若是要行刺怎么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去,行刺君父对儿臣有什么好处?”

    太监手往上一指。“自然是做皇后这天大的好处。”

    “儿臣是太子妃,总有一天是皇后,何必行刺!”太子妃显然想到了自己忽然遭此无妄之灾是因为谁,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计划。“儿臣求见父皇,有大事容禀,关乎国本,国有内贼。”

    “什么内贼?”

    太子妃却不肯现在说,只摇头,叩首在地上。

    太监显然也觉得事情有蹊跷,怎么行刺还偏偏挑在太子离开之后。“回去派人告诉陛下。”

    趴在墙头的刺客道。“怎么办?陛下不动手。”

    “她一定发现了是我们,让她见到陛下,主子的计划就完了,派潜伏在陛下身边的人传旨勒死她,对外宣称是以死明志。”

    事情太过突然,措手不及,太子妃没有任何准备。

    门内,婢女不再叫她太子妃了,一屋子的人叩首。“小姐快走,我等誓死护送小姐回国。”

    太子妃早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不可能离得开了。“我若是走了,就证明我是细作,几个孩子就活不了了。”

    “那毕竟是太子的血脉,太子定会保住他们。”

    “若是知晓我的身份,被骗了这么多年,怕是也恨之入骨,怎么还会庇护细作的孩子。”太子妃心口大石反而落地,回去也不知如何自处,这样也好,该还的还了,尘归尘土归土。“请外面的大臣们替我求情拖延时间,派人去请太子回来,避开国师的眼线,尤其是军中,立刻去。”

    婢女立刻明白她的想法,含泪叩首道。“奴婢愿替太子妃。”

    “你知道这里里外外有多少人吗?怎么可能出得去,不过是被发现了白白连累你,国师也必定将事情掀出来,说不定还会牵连诸位大臣,我如今这样死也倒是体面,全了和他的夫妻情分。”太子妃擦滑在下巴上的泪,她早知有这一天,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安排了这么多,这么多年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没想到给金轸做的局,也变成我的催命符,殊途同归啊。”

    笔上带着的是这些年的心酸和思念,将两张纸卷在信筒里,给猫吃掉,他会带给该带的人。

    还好她的东西只记在脑子里,不然这点时间都不够销毁证据。

    “国师定会把事情推给金轸,这样他也能下定决心,证据,在太子登基之后再给他,他需要国师为他清除天命帝王的障碍。”太子妃的语气似乎已经笃定自己活不了,反而冷静下来。“和所有人的来往痕迹都要扫除,令牌给玄吟,让她自己选择吧。”

    太子妃看着屋子里她最信任的几个人,微微屈膝。“日后几个孩子的安危便托付诸位,莫要让太子新妃欺负他们。”

    “吾等定护小主子安康。”

    猫猫轻巧地跳走躲开了小皇帝的眼线,门被踹开。

    “你们干什么?”

    太监们眼角眉梢都带着恶毒。“我等奉旨,请太子妃就死。”

    太子妃不想他们这么急,这么快。“一国太子妃不审便杀,如何对太子交代?如何堵天下悠悠之口。”

    “太子妃是自缢,怎么是杀呢?”

    “能不能让我见见孩子?”

    声音冰冷和手上的白绫相得益彰。“太子妃还是别见的好,不然就舍不得死了。”

    两个太监拿着白绫在背后用膝盖顶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和爆出的青筋消失之后,被悬于梁上。

    二十几岁的短暂一生是没有人知道的绚丽夺目。

    八岁时来的茕茕孑立,走的也是。

    “太子妃近侍,都要陪葬。”

    太子彻夜狂奔推开门看见的只有凉了的尸身,被勒得青筋爆出面目狰狞。“卿卿!卿卿!是谁?是谁?”

    侍卫跪下哭道。“高公公带了人来活活把太子妃勒死了!”

    “父皇?!”太子不敢相信,父亲会勒死自己的妻子。“本宫要进宫。”

    “本宫要见父皇。”

    殿内

    金轸看着谢玄易往清州而去的情报有些得意。“朕就知道那小皇帝不会把事做绝,那朕就帮他一把,谢家就一定会把两次清州之战掀出来,民心尽失,不枉费朕新摸了这一条线出来,可惜只能用这一次。”

    “陛下英明。”高公公听见外头太子的叫嚷声,劝道。“陛下,太子妃自缢,太子正在气头上,若是见了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伤了父子颜面的事。”

    “朕自然知道太子与她伉俪情深,朕也不信她会行刺朕,还想着将她关起来保护好,不过是她喊冤派你去问问,她却刚烈至此,自缢了。”金轸一撩衣袍坐回龙椅,他有些情怯,怕因此太子对他心有隔阂了。

    “陛下一片苦心,是太子妃无福了。”

    金轸揉了揉太阳穴。“朕不见了,你出去劝劝吧。”

    “是。”

    高公公步履从容走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

    “怎么是你?父皇不见儿臣是心虚了吗?!”太子怒吼,他还不敢相信,他还希望是别人看错了。

    高公公低头在他耳边道。“太子殿下,黄氏隐隐不安分,朝中局势动荡,陛下为了自己,也为了殿下,已经是煞费苦心,太子妃之事实非陛下之过,是情非得已,局势所迫。太子放心,陛下定会下旨给太子妃一个清名。”

    太子自是知道黄氏是最早不安分的,似乎是得了先皇驾崩的证据,屡屡逼迫,但太子妃也努力调停。“好一个情非得已局势所迫。”但也决不能容忍因此而用一个无辜的女儿杀鸡儆狗。一掀袍子起身,大步流星回了府里。

    第二日楚阳王带着厚礼悄悄上门。

    “太子妃死得冤枉,还请太子节哀。”

    太子躺在床榻旁,身边酒瓶成堆,颓废不已。“王叔来有什么事?没事就请回,本宫不想和任何人寒暄。”

    “臣来,是想为太子妃报仇。”

    太子这才抬眼看他。

    “本宫以为楚阳王会希望是和广山王幼子合作。”

    扶立幼主真正重掌大权。

    楚阳王却不想在这样的地方日日煎熬了。“如此确实能把握最多的权利,但我只想要一个稳定的江山,只要太子继位,我便立刻退隐,再不沾半点朝堂。”

    太子坐起身来。“楚阳王也应当知道,广山王一脉才是应该继位的人选,本宫的位置也未必坐得稳,还有一位天命帝王。”金国的境地属实很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拧成一股的趋势。

    “臣投靠殿下自然是有万全之策。”

    “你先回去吧,让本宫再想想。”

    楚阳王知道太子原本是个心地善良敦厚的孩子,陛下待他极好,就算是杀妻,也未必下得了狠心。

    但如果陛下死了,正经继承人,众望所归的也就是他。

    “广山王只有一子,明日就会传来他在封地被元军杀害的消息,这笔账也会算在陛下头上,就算是陛下杀了先皇,但那诏书是群臣都验过的亲笔,太子就是正统。臣告退。”

    太子靠在床上抱着太子妃被勒死时穿的衣服,面色苍白眼眶通红,他从回来就没有合过眼。

新书推荐: 玛丽苏,踹翻三部男频爽文 高高在上[GB] 我在修真界玩抽卡 魔尊他总想奔现【网恋】 好荒唐,我们竟然在恋爱? 死了七年后被我哥招出来了 婚后沉欢 真的没有暗恋你【四角关系】 把黑粉训成忠犬了(驯兽法则) 【香蜜】哥哥太爱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