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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偷袭

    唐南竹如约来到悦来客栈时,天刚擦黑。日也在,月也在,并不争辉,最亮的反而是客栈檐下挂着的纸灯,氤氲出柔光。

    夜风习习,倘若在屋顶枕着陶片瓦,任凉意沁人心脾,再备上一坛好酒,一碟子炒过的花生米和片好的牛肉。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他是这么想的,便要这么做,下意识抬头,想要在屋顶寻个好地方,喊上温兄一起。才刚仰起脸,就被什么东西砸中脑门,这东西很小,落在脑门上还热热的。

    是粒花生米。

    唐南竹勾唇,顺着花生米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他刚刚才念叨着的温兄,在屋顶上冲他招了招手。

    唐南竹施展轻功,落在温钰身旁。

    温钰正坐在屋顶中间的横向正脊上,托着腮,看东川府的街道,见他来了,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打了声招呼。

    唐南竹低头一瞧,温钰身侧摆了两个碟子,一碟花生米,炒过的;一碟东川牛肉,片好的。

    唐南竹把拎着的两坛子剑南春放到碟子旁,也坐下,顺着温钰眼神望去,街道上热闹不减,小孩子走街串巷地跑来跑去,吆喝叫卖不绝于耳。

    温钰开了酒封,麦芽和糯米交织的清香扑鼻,伴着缕缕桂花香,引得温钰心情大好,也给了唐南竹几分面子,笑道:“你身后跟着的那个尾巴呢?怎么,不敢上来?”

    唐南竹适才松了口气。温钰是个彻彻底底的江湖人,对朝廷的人不待见。但唐门居于蜀中,与蜀王燕若海交好,他与蜀王世子燕辞是金石之交,燕辞非嚷嚷着要认识一番温钰,可把他为难坏了,真怕温钰一个不高兴把他跟燕辞宰了。

    唐南竹无奈道:“燕辞,出来吧,别躲了,人早发现你了。”

    便见不知从哪跳出来一袭青衫,浓眉大眼,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笑起来,一口白牙直晃眼。

    温钰白天就注意到这位蜀王世子,他不了解庙堂,但看这人骑马下马的姿势,就猜可能是军营里出来的。

    果真,唐南竹引荐道:“燕辞,左中郎将。”

    温钰愣了下,下意识问道:“左中郎将?几品?”

    燕辞一乐,回道:“不高,四品。”

    温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显然是对此没什么概念。

    唐南竹无奈,左中郎将虽官衔不算高,但统领禁卫,偶尔也会受皇帝指派带兵征伐,是皇帝亲选,权势很大。

    燕辞是行伍出身,驻守边关,但这几年边关并无战事,反倒是先帝驾崩,朝廷里波谲云诡,各怀鬼胎。新皇一继位,就把燕辞调回京中,实打实的心腹。

    温钰见此人虽是朝廷命官,身上倒带着股江湖草莽之气,为人坦荡豁达,挺合他脾性,推杯换盏间,拘谨少了许多。

    一时间,只觉临风把酒,言谈甚欢。

    燕辞还挺惊讶,瞅着温钰笑呵呵的,一脸书生样——这么说也不对,那群酸儒可不如温钰讨喜,整天之乎者也挂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读书人。

    再瞧温钰,瞅过去弱不禁风的挺瘦,但喝起酒来是真豪爽,面不改色的,况且,要不是秦行简说过他腰间是软剑,第一眼看过去,大概没人能猜到这位可是个绝顶高手。

    思及此,燕辞起了点兴致,问道:“温钰,你师承何派啊?”

    一阵凉风拂过,惊得一旁醉醺醺躺倒在屋脊上的唐南竹酒醒了大半,忙给燕辞一个眼神,叫他别作死。

    江湖上没人知道温钰出身,他就像是集天地灵秀而生,凭空冒出来的。

    十五岁下山,跟武当老道交手,被赞一声钟灵毓秀;十六岁与少林和尚论经,气得大和尚们脱口而出此子一生无缘佛法;十七岁大战峨眉十大高手,乱了多少小道士芳心;十八岁杀了西北强盗十三鹰,江湖敬仰;十九岁灭扬州朱家满门,世人惊骇;二十岁护送大儒莫不语入京,老爷子有言,生子当如此。

    许多人与他交好,也有许多人与他有生死之仇。

    但从没有人认识十五岁之前的温钰。

    这似乎是个禁忌。

    燕辞人虽粗犷,心却细,敏锐察觉到这话戳人心上了,忙摆手示意温钰别介意,换了个话题,道:“我挺好奇,你跟秦行简,谁厉害啊?”

    温钰一哂,顺坡下驴,刚要回答没打过不知道,就忽得一皱眉,往南边看去。

    燕辞不解,也往南边看,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温钰想了想,问道:“秦行简能打过洪峰吗?”

    燕辞一愣,没想过这茬,道:“洪峰?那又老又骚的狐狸啊?没听说秦行简跟他交手过,应该悬吧,那老头五六十了,实力正经的还可以。”

    温钰点头,很满意燕辞这一番话——无论是对洪峰的评价,还是对秦行简的小瞧。

    他道:“我能杀他。”

    杀意骤起,夜风凌厉。

    燕辞怔住。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此人性格之古怪。他下意识看向唐南竹,见这位酒已经全醒了,见他看过来,耸了耸肩,那意思——你说你好好地惹他干嘛?

    燕辞挠了挠头,自己不就说了句话吗,哪里惹了。

    便听温钰音如玉石击盘,清脆地在这一小方天地内响起:“十招内,我能胜他,十五招内,我能废他武功,二十招内,我能杀他。”

    “如果秦行简做不到,那我,就比他强。”

    语罢,他手抚上腰侧,抓住腰间扇玉上方的那一截腰带,往外一抽,银白祥云若一条银河截断夜空。

    燕辞和唐南竹这才看清,温钰那腰带实则是剑鞘,以扇玉为剑穗。真正的腰带被隐在里面,是和衣服同样式的黑银山河束。

    二人对视,不解温钰缘何如此。

    温钰拔剑出鞘,有鬼哭之声,如泣如诉。

    温钰敛了笑,轻声道:“明烛,又见面了。”

    他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剑与同尘一般长,不算剑柄,长二尺四,剑身亮银,舞动间如灵蛇柔软,又如烛火摇曳,往外折出一层层虚影和银花。

    唐南竹不用武器不知道,一旁燕辞却门清,神器出鞘有声,如同尘有龙吟之声。但更令他震惊的是,刚刚那一声,虽如鬼哭,却无鬼声之凄厉,而是一种哀愁忧思,好像每一次拔剑,都有人叹息。

    他知道温钰为什么不爱用剑了。

    明烛,祭祀用的蜡烛。

    这是一把鬼剑,剑里住着的,是他要祭祀之人。

    燕辞有些遗憾,早知道把他的小往也带来了,应该会很有意思。

    他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却见温钰突然动了,踩过青瓦,鬼魅般往一旁让了几步,同时,一剑斜刺而出,叮的一声。

    再去看,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和不远处,各有一枚镖钉在瓦缝里,一枚攻他后脑,一枚射向他心口。

    温钰持剑转身,月亮落在他身后。

    燕辞和唐南竹,俱是一惊,放眼望去,却未见任何人影。

    唐门是用毒和暗器的好手,唐南竹是唐门四公子之一,可就连他,也没察觉到这枚飞镖从哪里过来的。

    燕辞更是惊了一身冷汗。他不是正经江湖人,是统领侍卫保护皇帝安全的左中郎将,这要是发生在宫中…他忙摇了摇头,把这晦气至极的想法丢掉,更觉此行东川是来对了,叫他见识到江湖高手。只求这些江湖人都跟秦行简和温钰一样,可别有什么谋权篡位,刺王杀架的想法。

    唐南竹问道:“仇人吗?”

    温钰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这算什么回答。

    燕辞撇撇嘴,没了喝酒的兴致,心情也不好起来:“管他什么人,打扰我们喝酒,就都是该死之人。”

    他拍拍温钰肩膀,道:“这人,你有什么线索没?”

    温钰想了想,回答:“你们都认识。”

    唐南竹和燕辞对视一眼,没有什么头绪,又齐齐看向温钰,问道:“谁啊?”

    温钰被他俩齐整的动作弄笑,耸了耸肩:“刚刚才提到的啊,红狐儿沟,洪峰。”

    “刚刚是他偷袭?”燕辞不可置信。

    “是啊。要不然我突然说起他干嘛?”温钰揶揄。

    燕辞啧了一声,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感叹这人恐怖实力,还是该奇怪他这难琢磨的性格。好好地说一句洪峰来了不就行了,搞这么多弯弯绕绕,就为了最后揶揄的这一句。

    唐南竹此前与温钰见过几面,倒有些心里准备,叹了口气,问道:“他怎么突然要杀你?”

    这温钰倒是真不知道。洪涛要杀他,他倒是能理解。可他与洪峰,却是从未打过交道,那次酒楼一面之缘,也没见洪峰有杀意。

    但是嘛,他从不做砧板鱼肉,任人宰割。谁要杀谁,谁能杀谁,可还未定。

    温钰剑未还鞘,对唐南竹和燕辞拱手道:“我先行一步。因我之事扰了今日喝酒的兴致,来日再以好酒相报。”

    说完,提着剑,运起轻功,风一样的飘没了。

    燕辞踢了踢酒坛,问唐南竹:“你说,他去追谁了?”

    唐南竹一乐:“这还用问,肯定追洪峰去了呗。温钰能让别人骑他头上挑衅?”

    燕辞也乐,应道:“这倒是。”

    说到这儿,燕辞揪了揪头发,面上有些不甘,问道:“你刚才没醉吧?”

    唐南竹多熟悉他,一个表情就知道这人在想啥,就道:“当然没喝醉。”顿了顿,又道:“也确实没感觉到有人来过。”

    言下之意,洪峰如果要偷袭他俩,可能现在屋顶上就是两具尸体了。

    燕辞叹道:“真恐怖啊,跟秦行简一样让人讨厌。”

    唐南竹附和地点头。

    燕辞忽然诶了一声,撞撞唐南竹胳膊,低声道:“咱要不跟去看看,也好知道差距到底在哪。”

    唐南竹有些心动,但理智还在,犹豫道:“不好吧,毕竟是温钰的私事。而且,现在追过去也找不到人啊。”

    燕辞嘿嘿一笑,扯过他往南边看,便见一道白衣,往密林深山里去。

    正是秦行简。

    两人对视,默契地追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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