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巍思上大二的时候,严先生收了两个新的研究生。大三的时候,严先生又收了两个研究生,其中有一个是女生,严先生让刘巍思从家里搬回了宿舍。
师门人多了起来,每次开会,总是按照年级来汇报,易堂生第一,紧接着是研二,再到研一,最后是刘巍思。但是因为时间有限,常常一到刘巍思,严先生就累了,于是大家就吃饭。
这么过了两个月,终于有那么一回,师兄师姐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很快就轮到了刘巍思,结果刘巍思说:“论文我还没改。”
严先生扶扶眼镜,脸色一沉:“还没改,那你这个星期忙什么去了?”
“没忙什么,不想改。”
“巍思!”易堂生率先喝了一声,“你跟老师好好说话!”
旁边的师姐也扯扯他的衣袖,让他别惹老师生气。但是刘巍思还是那样:“我就是不想改。”
严先生把眼镜放在桌上:“今天还早,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先回去吧,巍思你留下。”
老师发话了,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一个接一个站起来,鞠躬道别。易堂生走之前多说了一句:“老师,师弟不懂事,您别生气,我替您教训他就是了,别气坏了身子。”
严先生挥挥手让他走,易堂生没再多话,出门去,带上了门,热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就平静了。
刘巍思没敢再坐着,战战兢兢站起来,怯怯地看了老师一眼。
“过来。”
开会的时候都是按照年级来坐的,刘巍思永远坐在离老师最远的地方,这会老师让他过去,他绕过那一张张椅子,眼眶就酸涩不已。
他以前,是坐在老师旁边的。
到了老师跟前,不等老师发话,刘巍思就跪下了。严先生叹气:“我又没让你跪。”
“反正迟早要跪。”
带着这个学生走到第三个年头了,严先生是很了解他的。他以前从不这样说话,可是近来总是有些别扭,这周连论文都不改了,真是……
“心里不痛快?”
“没有。”
嘴这么硬,也不知从哪里学的。严先生摸摸他的头发,问:“论文呢?拿来老师看看。”
刘巍思垂着头,鼻子酸得要死:“没有改。”
严先生皱皱眉头:“真没改?”
心里的火突然又冒起来了,刘巍思道:“反正改了也没机会说。”
严先生记性是好的,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想起前几周开会的情形。易堂生在写毕业论文,研二学生要确定毕业论文题目,研一刚进来,什么都要学,一整个上午,从易堂生到研一学生,每个人说一点,他再点评一下,有时候还要讨论,时间一下就没了。学生们都辛苦,严先生也舍不得让大家饿着肚子开会,所以到饭点了就吃饭,刘巍思好几回都没说上话。
“你介意这个?以为老师不重视你了?”
刘巍思拧过头去,不说话。
“你心里不高兴也不跟老师说,老师怎么知道呢?你既然想说,以后让你先说,好不好?”
刘巍思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老师,完全没预料到老师竟然会这么轻易地就把发言顺序给换了。只是他又怕不能成真,道:“不要,大师兄肯定要说我没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高兴要紧。”
“但是师兄肯定要骂我。”
“他骂你,你来告诉老师,老师给你说他。”
刘巍思终于高兴了点,嗯了两声。严先生无奈地摇头:“也没多大事,宁可自己憋着也不和老师说,活该你不高兴!还不改论文呢,你虽然没在开会的时候讲,但老师哪回不给你改?学问是你自己的,就为着没在会上说,直接不管了,你自己说说,有这个理没有?”
“对不起,老师,我知道自己不对,但是,”刘巍思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怄气来着。”
“气也怄完了,怎么办?”
“我明天把论文改了交给您,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也没用啊,你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是的老师!”刘巍思急了,伸手去抓老师的衣服,“您的话我都记着的,您别生我气了,求您了!”
严先生斜眼瞧他,似乎是要看他是不是真心认错。刘巍思捕捉到老师的眼神,立刻真诚道:“我知道错了,老师,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老师就别生气了。”
学生还是乖的,严先生不舍得太拿捏他,转过脸来,认真道:“老师可以不生气,但你不改论文,不把做学问放在心上,是要罚的,自己去拿戒尺来。”
行吧,至少老师不生气了,刘巍思应了声是,起身到书房拿戒尺去了。
这戒尺还是当年那把,严先生虽然对每个学生都动手,但是并不重,这戒尺也就一直延续着它的寿命,时时告诫着严先生的学生们。
刘巍思拿着戒尺回来,重新跪下:“老师,我知道错了,您打我吧。”
严先生拿过戒尺,拍拍自己的腿让他伏上来。刘巍思脸一红:“不、不要了吧?”
“跟老师羞?你什么样老师没见过?非要我逮你?”
“不、不用!”刘巍思心想,伏在老师膝上挨打已经够丢人了,要是被老师逮着打,简直就是三岁小孩嘛!因此虽然心中万分纠结,手上却还是动作起来,褪了裤子,难为情地趴到老师腿上,“老师……”
“趴好,别那么多话,论文不改,学问不好好做,我看你是不知道疼!”
严先生这话说得严厉,刘巍思有些害怕,只得全然趴了下去。甫一趴好,戒尺便“啪”一声责了下来,臀上的疼痛迅速传到后脑,刘巍思眼眶一胀,差点哭出来。
有点疼啊!
严先生当然也知道疼,他本就是要教训学生,又不是开玩笑,自然是用了力气的。那一下戒尺下去,臀尖上已有一道红痕,严先生抬手,又一戒尺责下,那一处被打得轻微凹下又迅速恢复,只是慢慢地红肿起来。
“啪!啪!啪!”戒尺继续落下,刘巍思一开始还能忍着不喊,挨了六七下,也有些受不住,虽尽力忍耐,但仍旧从齿缝间泻出些呼痛声:“呃……”
打了十来下,整个屁股都红了,严先生有些舍不得,问:“疼不疼?”
“疼,老师,我知道错了。”刘巍思咬牙回答。
打吧,严先生下不去手;不打吧,严先生又怕他不长记性,最后恨恨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疼得刘巍思“啊”一声叫了出来。
“你现在会喊疼了,不改论文的时候呢?真是要气死我了。”
“不是的,我不是想气老师,我不喊就是了,老师打吧。”
“打什么呀?你不嫌疼我还舍不得,这么多学生就最舍不得打你,你倒舍得气我。”
刘巍思慢慢从老师膝上滑了下来,照旧跪着,说:“老师明明最舍不得打师姐,都只打手。”
“那是女孩子!打几下手,她都要哭了!再说了,你师姐多让人省心,哪像你?”严先生说着,伸出手指在他额上重重撵了一下。
刘巍思摸了摸,讨好地笑着:“老师,我以后不会啦,老师不要生气,不要被我气坏了。”
“我不管你,以后你再这样,让你大师兄来打,我眼不见心不烦。”
“不行,老师,我疼。”
严先生最受不了这个,一听他说疼,立刻就紧张了:“快,给老师看看,打坏没有?”
别说打坏了,那么几道红痕,几句话的功夫就消了,可严先生还是心疼:“你乖乖的,以后不要胡闹,老师打你几下,心里难受。”
刘巍思也不好受,安慰道:“老师,不疼了,没事的,我以后不乱来了。”
严先生还是给他揉了揉,调皮道:“今天他们都不在,老师就给你一个人做饭吃,你别告诉他们。”
刘巍思笑着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