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哥

    容澈回头,发现谢泠在不远处看着他。他下意识望向谢泠的袖口,是空的。谢泠满不在乎地擦了擦断口的血,仍然带着笑意,“这么舍不得我?”

    “嗯。”容澈沉声应道。

    谢泠愣住,绯色沿着耳根一点点爬上脸颊,“你——我——”容澈反手掏出行止捅向谢泠。那人影扭曲了一下,谢泠清俊的面皮破裂,露出幻兽真实的样子。幻兽尖叫一声倒地,硕大的兽身一点点变小,最终只留下一具人类修士的尸体。容澈辨认了下,竟然是个苍穹的弟子。看起来有些面生,应该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

    幻相由心相生,是虚空中的幻兽幻化的。这种程度上的幻相对如今的容澈来说是极低级的法术。绕是容澈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仍是忍不住心颤了下。他定定神,不再浪费时间。他与谢泠分开的时间越久,事情的不可控性就越大。

    这边谢泠的处境就要好不少。无论什么幻境都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他很熟悉虚空。从前与容澈交好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过来,就为了看看谢文兰和扑扑。

    他沿着罗盘的指引走着,还有闲心逗弄幻相化成的小土狗扑扑。他随意用脚往扑扑屁股后一踢,小狗下意识夹起尾巴很凶地叫起来,回头发现是他叫声变得委屈起来。

    谢泠忍不住被逗乐了。“怎么没有人用虚空中的幻境出个什么回忆杀套餐吗?来点什么上仙早逝的白月光啊战神死去的儿子啊,一定很有商机。”

    谢文兰虽然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还是附和谢泠,“是啊,还是我宝儿聪明。”她低下头,柔和的笑意一直挂在眼角,和谢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手中还编着一只草鞋。指腹被薄薄的草片划破了,她将血珠吮去又继续编。

    都是幻相了不能过得好点儿吗?谢泠看着突然觉得无趣,挥手将幻相全破了。

    除去幻想,虚空就是一片死寂。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所见之处没有任何区别,没有时间没有空间。而这其实才是虚空真正的可怕之处。这种感觉好比被剥夺五感。每一秒钟都变得十分漫长。幸运的人能趁边界薄弱的时候逃出。不幸运的人便会失去神智。先是失去视觉,眼中全是幻相无法辨认方向。然后开始自残,最后心神恍惚,最终变成面目狰狞的幻兽。

    若不是罗盘上显示鎏金的距离越来越近,谢泠会以为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他手腕的断除早已长处了新的手,只是伤口的疼痛没有丝毫减缓。谢泠不免想起与自己纠缠的容澈。他知道容澈想干什么,无非是希望他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如何如何。

    但是他是天生的浪荡子,世间的礼法从来都无法束缚他。不过就这样和容澈翻脸了,他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容澈很会做青桔茶,以后怕是喝不到了。

    他本以为容澈肯定和别的剑修一样不重口腹之欲,谁知这位修士不仅做的一手好菜,有空的时候甚至会吃一日三餐。谢泠还真问过,“你不觉得这样有损你仙风道骨的形象吗?”“因为确实好吃啊。”容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虚空中除了幻兽外没有别的实物了。所以他觉得极可能是某个倒霉蛋身上带着鎏金,死后变成了幻兽。

    生前越厉害的人变成的幻兽就越厉害。能使用鎏金的不是阔少就是大能。阔少可能还好对付些,大能就不一定了。

    无碍,谢泠乐观得很。反正烂命一条,顶多就是死。

    容澈没有谢泠那样的法器,只能通过身边幻兽的尸体越来越多来估计时间。他的生活平安顺遂,身边的家人朋友都无甚大碍。唯有谢泠,是他平淡的人生中一抹突兀而夺目的色彩。起初还有些别的幻相,比方说幼年启蒙的师长、一起长大的朋友。到了后来便总是谢泠,只剩谢泠,只有谢泠。

    又一个“谢泠”倒在他的剑下。猩红的血在容澈脚边漫开。幻兽的血和人类一样鲜红,不过是冰凉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的心脏仍然在跳动,但止不住生机在飞速流失。又是一个苍穹的弟子。

    容澈皱起眉。有一个两个还合理的。但在他杀死的幻兽中,有不少都是苍穹的人。他默默记下,准备出去了告知掌门。

    他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多久。但是一直在不停地破除幻相。起初他还会仔细确认是幻相后再动手,后来已经无暇去分辨。

    会不会,谢泠已经变成幻兽了?

    会不会,他刚才杀死的那个是真的谢泠?

    会不会谢泠已经出去了?会不会谢泠其实没有进来,是他看错了?会不会谢泠其实没有复活,一直都是他的幻想而已??会不会他一直处在虚空中?会不会他已经成了幻兽,只是活在自己的幻想中?会不会他还处在第一重幻境中没有出来?会不会谢泠已经死了?方才的血是热的还是冷的?

    这些问题伴随着疲惫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眼前的景象逐渐扭曲起来。红的黄的绿的紫的黑的色块在眼前闪烁跳跃。谢泠谢泠谢泠谢泠——

    容澈举起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温热的血从伤口涌出,滴落在白色的衣摆上。尖锐的疼痛终于让容澈有了几分真实感。他再抬眼,色块消失了。眼前恢复白茫茫的一片。

    他的心神怎么会如此容易动摇?

    容澈定定神,将伤口又划得大了一些。

    罗盘的指针不停跳跃,终于定在一个方向不动了。

    按理说,鎏金已经在他身边了。但是谢泠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幻相。他身边从未如此干净,只是白茫茫一片。谢泠索性原地坐下来,等着幻相出现。

    新长出的手活动起来与原来的手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手腕上还留存着一条细细的血痕。那把短匕还在他身上。他这一出怕是把容大公子惊到了。谢泠回想起容澈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下,容澈是不是跟他一起进虚空了?谢泠试图回忆起些什么,但他当初头也不回地进了虚空,连看一眼容澈什么状态都没有。

    容澈当年的实力就在他之上,这一整年不可能不修炼。那么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况且,容澈死了他反而能更加轻松。但心中有个更大的声音说:容澈不能死。

    谢泠没来地有些心慌。他好几次坐下又站起身来。若是身边有草,怕是要被他薅秃了。他下意识想薅点什么安神,等回过神来,头发早就被他薅散了。

    该死的,容澈就是死也不该死在这里。他还没有学会容澈的青桔茶是怎么做的。

    谢泠为自己找好理由,欣然起身去寻容澈。

    就在他起身的这一刻,容澈出现了。

    容澈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几乎可以说是很狼狈。手腕上的伤口结了痂又被不断地划开。大片大片的猩红在他的衣服上蔓延。他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无神。只剩口中一直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容澈!”谢泠脸上难得没有一丝笑意,“你怎么搞的?”

    “你——”

    怎么又来一个?又是谢泠——容澈眼睛还未望向谢泠的方向,剑锋已经直直向谢泠杀去。谢泠闪身避开,心里暗暗一惊。若是正常的容澈的状态,他不可能毫发无损地避开。容澈怕是已经心神不稳,但他可是泰山崩于眼前不该色的容澈?!

    来不及想那么多,谢泠随手取下头上的发带向里面灌入灵力。发带迅速延长,试图束缚容澈,被凌厉的剑锋搅碎。过于庞大的灵力甚至波及到容澈自己。他的身上出现了不少割裂的伤口,但他好像没有察觉,仍然不断向谢泠发出攻击。

    谢泠一面防守他的攻击,一面要顾及着不能让容澈伤到他自己。“容澈你他妈给我正常点!”

    这句话似乎唤起了容澈的一丝理智,他的攻击有了一瞬的停滞。就是这一瞬间,重新组合的发带将人牢牢捆住。谢泠一把抽出容澈的剑,“啪!”贴了张符上去隔断容澈和剑的联系,省得容大公子再次大杀四方。这符也是容澈教他的。谁让谢泠四处树敌。这符曾经救过他不少次。

    容澈挣扎了一会儿,似乎是累了,终于安静下来。谢泠这才有机会好好查看他的状态。他身上没有带药,只能撕了点布条给容澈简单地止了下血。身上的伤倒还是其次,问题是现在要尽快让容澈清醒过来,恢复神智。必须给他一些强烈的刺激,但又不能伤了容澈的心智。

    就算是这种时候谢泠的思绪依旧能发散。在李颜云写的话本子里,他俩只需要接吻就能解决问题。要是接吻不成功,就打上一炮。在话本的世界观里,爱解决一切问题。

    但这是现实,他就是把容澈的嘴都亲烂也没用。

    鬼使神差地,谢泠的目光不住地飘向容澈的嘴唇。容澈唇形姣好,唇瓣看起来很柔软。

    要不,亲一下?有用当然好无用容澈也不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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