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

    “什么?”江赋手中的杯子啪一声落桌上,“你跟林琳什么时候有关系了?我一点不知道?”

    陈珄瞪着童博兴,怒目圆睁:“我答应啥我答应。”

    “对啊你答应什么啊?”江赋追问,“你不前段时间才参加你那白月光的婚礼吗?”

    “什么白月光?”童博兴看看江赋又看看陈珄,脸拧成一团,满是不解。

    “什么啊?”陈珄真不知道该不该喊冤枉,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一下子就扯到他身上来。于是他转移话题:“主要是吧,这江实健的婚礼咱到底去不去?”

    “别转移话题!”

    江赋和童博兴异口同声。

    “不是啊!”陈珄无语住了,“你们想知道啥啊?”

    童博兴:“你白月光?”

    江赋:“林琳?”

    陈珄抓了把头发,眉头微蹙:“什么白月光,就前女友结婚呗。”

    “呵哈?”江赋看陈珄满不在乎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可没忘记当初某人躺着抹眼泪的画面。

    不过出门在外还是要给人留点面子的,不然哪天被人绑了脑子里都没个人选。

    童博兴切了一声,端坐起身幽幽道:“我说呢,你也不是个多深情的人。”

    陈珄敛下笑容,慢悠悠地给自己重新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后目光看向童博兴。

    “别这种眼神看我,”童博兴说,“林琳对你的意思够直白了吧,你不喜欢不就别理人家,贴着你你又不拒绝。”

    “拒绝的掉?”陈珄语气急转直下,“你话说的容易,以为小学生呢?”

    见两人有要吵起来的趋势,江赋急忙出言制止:“等等等,这不是八卦吗?你们火气味怎么这么重。”

    很少见,陈珄这副模样实在少见。

    说到底还是这么些年过去,大家都多多少少有些变化,经历的事有别人不知道多正常。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江赋拿起杯子跟两人碰了一下,“说回正事好吧。”

    “你想去吗?”江赋脸朝两人都凑了一遍,“你呢?”

    “我嫌恶心。”陈珄说,“我呸,她怎么有脸请的。”

    江赋突然想到他为叶简黎解围的那个晚上,不由得想笑,看童博兴摇头,又说:“所以你们是想礼到人不到?”

    “又不是什么好礼。”陈珄语气平平。

    “想跟叶柏驰搭线?”江赋问。

    江赋说的直白,他清楚童博兴想做什么,也知道陈珄不会放过每一个整童博兴的机会,只是吧......

    “没必要,”江赋见两人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顿了顿,话锋一转,“别打消耗战。”

    陈珄笑了笑:“得嘞。”

    一旁的童博兴闻言站起身,端起酒朝叶柏驰的方向走去。

    晚饭结束后许缘担心姜浮就自己先回了画室,江赋则拎着叶柏驰回家住。

    金贵少爷看不上泸城的酒店,说要体会一下江赋曾经的乡村生活。

    特色,有意思。

    “别装蒜了,”江赋递了一杯温水给叶柏驰,“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不该我问你吗?”叶柏驰眼中闪过一抹锋芒,“你怎么扯上陈珄的?”

    “怎么,你跟他有仇?”江赋问。

    “我跟他没仇,”叶柏驰闭了闭眼,“我家跟他家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江赋嗤笑一声:“不正合你意?他晚上找你了吧。”

    “你说世上怎么这么多巧合?”叶柏驰紧紧盯着江赋,“本来我是想把你拉回A市的,现在冒出个陈珄,我确实觉得他是更好的选择。”

    江赋挑了个眉,虽然心知肚明,但还是问道:“为什么?”

    叶柏驰眼神玩味的看着江赋:”你是说为什么选他不选你?”

    “知道你男女不挑,”江赋翻个白眼,“但你能不能别对着我说这么恶心的话。”

    “切,你以前可还是能忍受的,”叶柏驰咬着纸杯夹起嗓子,“果然是有了女朋友就忘了我。”

    “什么女朋友?”江赋说。

    “装吧,”叶柏驰站起身走到阳台朝江赋喊道:“我还没见过你那样。”

    “我哪样了?”江赋走到他身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叶柏驰头往下低,视线朝上看,做出一副很难看的表情,“就这样盯着我。”

    “起开,”江赋挥手笑出了声,“我没你这么吓人。”

    “我说真的,”叶柏驰拿出根烟递到江赋面前,“你把陈珄让我带去A市,你不就留在这好好陪你的女朋友。”

    “说了不是女朋友。”

    江赋有些恼了,他不喜欢许缘被人冠以他女朋友的名号,许缘就是许缘,不应该是谁谁谁的什么。

    “你看你又这样,”叶柏驰把烟放在江赋耳朵上,笑的吊儿郎当,“你以前哪这么容易因为某个人动怒啊。”

    在叶柏驰认识江赋以来,一直都觉得他是靠谱且圆滑的存在,没有人会不喜欢和江赋交朋友。

    哪怕是在国外野惯了的他,在见到江赋的第一眼也会收敛些许。

    当然,只是些许。

    “脏死了。”江赋把耳朵上的烟拿下来在手心碾碎,又从叶柏驰拿重新拿了一根,点火后放在嘴里叼着,“陈珄跟你是一类人。”

    “我是哪类人啊?”叶柏驰说,“你搁心里还给人画三六九等呢。”

    江赋抬起脚在他小腿上轻踢,“你就是这张嘴,开口就不是什么好话。”

    “准备在泸城待几天?”

    叶柏驰没做答,伸了个懒腰朝里走去,哈切声大的江赋都有点害怕这老房子的隔音差到邻居来投诉。

    “等我完成我的承诺,”叶柏驰走到拐角探出一个头,“我就把你好兄弟拐走。”

    ”去你大爷的。”江赋手握拳坐了个威胁的动作。

    “我睡你房间啦,晚安。”

    叶柏驰早已没了身影,只留下一个通知。

    从阳台走到沙发上坐下后,江赋越想越气,抛下手机站起身朝刚刚叶柏驰探出头的位置竖了个中指。

    第二天江赋起了个大早,一是想快点见到许缘,二是要逃离叶柏驰这个金贵少爷。

    鬼知道他醒了是不是要使唤自己做点什么,还不能得罪。江赋随便洗把脸就出了家门。

    这个点太阳已经在天边跟人打招呼,江赋感觉去见许缘的路上连刺眼的阳光都格外顺眼。

    “林琳?”

    江赋看见画室门口正和何诗远聊天的林琳有些意外,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头的许缘显然是听见了的,完了点头目光和江赋对上,笑着挥了挥手:“早上好啊江赋。”

    “早上好。”江赋点了点头。

    “早啊江赋。”何诗远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笑的阳光。

    阳光到江赋觉得有些刺眼了,就随口“昂”了一声。

    何诗远和林琳走的好像很近啊。江赋余光看了一眼就大步离开。

    “江赋,”林琳突然叫住了已经准备远离的江赋,“我想跟你说点事。”

    江赋闻声转过身,见林琳朝何诗远点了点头,随即后者便进了画室,和他擦肩而过。

    江赋的心思都在林琳为什么叫住他上,完全没注意到何诗远一闪而过的敌意。

    “怎么了?”江赋走到林琳面前。

    “叶简黎的婚礼你会去吗?”

    林琳没问江赋知不知道叶简黎要结婚的事,她直接问去不去婚礼。

    “看来你真的知道很多事啊。”江赋笑了笑。

    “你猜呢?”林琳将身前的头发拢到身后,目光中试探性十足,“我什么都知道哦,包括许缘和何诗远的那些事。”

    这下江赋没再说话,他可算是知道自己对何诗远那点莫名其妙的敌意从哪来的了。

    “他们之前谈过恋爱,”林琳故作震惊,“你不会不知道吧?”

    “叶简黎的婚礼我不会去。”

    江赋说这话时平静的让林琳有些意外,不过也就一瞬的错愣,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她想见你。”

    “叶简黎?”江赋眉头微蹙,“她找我干嘛。”

    “我也不知道啊,”林琳耸了耸肩,“她说有事跟你说。”

    江赋笑了一声,“你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也分情况吧,”林琳撇了撇嘴,“别人心里的事我怎么知道。”

    “她要结婚的人跟我见面不合适,”江赋说,“再者当初她闹的事情也挺难看的。”

    “说不定就是想跟你道歉呢?毕竟起源就是因为她不是吗?”

    江赋是真没想到林琳说什么都知道是真知道,“陈珄真是什么都告诉你啊。”

    林琳许久不语,侧过头看向湖面随即大步离开。

    “你有机会见见叶简黎吧,”林琳突然停下步子,“她想跟你道歉不止是江实健的事,跟许缘有关。”

    跟许缘有关。

    这短短五个字就能让江赋丢掉自己的所有理智。

    他看着林琳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又蹦出刚刚那些话,突然居然感觉心口一阵闷,像被摇晃的汽水被人打开后死死摁住。

    憋屈。

    倒不是因为许缘跟何诗远那点关系,江赋不在乎这个。许缘的过去对他来说只是一段故事罢了,虽然这个故事里没有他。

    但那又如何,至少现在有。

    有吗?江赋心想。

    “江赋!?”许缘本是想把窗户打开点透透气,没想到一眼就看到了心中时时刻刻惦念的人。

    “嗯?”江赋后撤两步仰头闻声望去,就看见许缘朝他挥手,笑容灿烂。

    “小心点啊你。”

    “我没事,”许缘双手撑着玻璃探出头,“怎么来这么早啊。”

    江赋见她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来,心脏瞬间高高挂起,抬起手乱挥,“你别,快进去快进去,多危险啊。”

    “你快进去,”江赋喊,“我现在进去,我上去找你啊。”

    许缘看江赋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把身子缩了回去,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点虚掩着,随后重新坐到画架前。

    时间正好,一直这样吧,随时能看见想见的人。

    一直这样吧,让这段故事永远有我存在。

    “新画?”

    江赋轻手轻脚地走进,手搭在许缘坐的椅背上,一手插兜,微微曲身。看着画布一大片粉色有些好奇,询问道:“怎么没看懂要画什么呢?”

    一声轻笑响起,许缘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拿着调色盘,微微侧身,目光和江赋对上。

    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头发被一根江赋没见过的银簪盘起,她转过头时簪子正好轻轻蹭过江赋的大臂。

    感受到头上有阵阻力擦过,许缘惊慌失措连连抱歉。

    “这有什么,”江赋摇头,“没事,又不疼。”

    “你很喜欢簪子啊,”江赋上手摸那根银簪,“我看你很多不一样的簪子。”

    “对啊,”许缘把头又转了回去方便江赋看的更仔细,“头发被它盘起来的时候我总觉得很有仪式感。”

    江赋注意到许缘刻意的动作,心中一阵悸动,指尖传来的冰凉似乎格外明显,刺激的心脏狂欢跳动。

    江赋咳嗽两声,收回手拉过一个椅子在许缘身边坐下,“这画的什么呢?”

    “你猜猜看。”许缘拿起画笔又画一抹绿色上去。

    椅子被江赋调转了方向,他把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撑着下巴,倒真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我猜啊。”

    “我猜猜是什么呢?”

    这两句话倒是让许缘紧张起来,手中的画笔稍稍捏紧,竖起耳朵等待着他的回答。

    两人都沉默下来,空气的流速仿佛都缓上了几分,许缘期待江赋的回答,不过又害怕江赋说错了会不会觉得尴尬。

    她觉得江赋说什么她就画什么好了。

    “哎呀。”江赋叹了口气,两手伸直将头埋了进去。

    等许缘转头看他时就听见他闷闷的声音:“我不知道啊。”

    原来回答可以是不知道啊,许缘心想。

    很奇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在她看来,江赋的形象从来没变过,一直都是身边一群人围着,闪耀夺目。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评价是没有糟糕的。

    这样的江赋,在她眼中完美的江赋。

    是会说不知道的,是可以不知道的。

    这种感觉就像一直爱吃的巧克力冰淇淋出了新口味那样惊喜。

    “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嘛?”

    江赋的声音将许缘的思绪拉回,她的目光本就没从江赋身上离开,两人倏地四目相对。

    江赋大半张脸还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了眼睛,眼睛还被头发遮了大半。

    但许缘还是从发丝间看到了江赋那双浅眸,好看极了。

    许·颜狗·缘愿意以人格担保,在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前提下,江赋是她认识的最好的男性,没有之一。

    顾迟朝那张脸都只能排第二。

    “玫瑰。”

    许缘匆忙转过头看着画布,不敢拿起笔,生怕暴露自己手在抖。

    “粉玫瑰嘛?”江赋压着嗓子问。

    “对的,”许缘笑了笑,“我比较喜欢粉色玫瑰。”

    江赋突然想起陈珄当初给他前女友送的玫瑰,“你知道朱百万嘛?”

    “朱丽叶玫瑰?”许缘错愣。

    “嗯哼。”

    许缘突然笑出了声,这笑声来的莫名其妙,江赋有些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啊。”

    “想到好玩的事情了。”许缘抬起画笔画了起来。

    “我从陈珄那知道的,”江赋说,“他不是开花店的嘛。”

    “他开花店啊,我还不知道呢,下次一定去光顾他生意。”

    江赋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许缘这些年是真的跟陈珄他们没了联系,他本以为按照高中那会的交情,怎么样也不会完全断了吧。

    不过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好震惊的,毕竟自己也差不多,还更夸张一点。

    “我也是最近知道的。”江赋突然小声说。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就算在A市也会知道吧。”

    江赋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不仅是他和陈珄、童博兴几个人有很多互相不知道的事情,他和许缘之间也存在了很多互相不知晓的事情。

    比如她跟何诗远的事,比如自己之前和陈珄他们的矛盾。

    都是小事,可有些事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和自己说清楚的意味是很不一样的。

    “当初毕业跟他们闹了点小误会,后面就一直没联系了。”

    江赋没想到那段难熬的时间会用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概括,曾经的他也一定不会想到再说起这件事时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

    “所以你那会没来学校是跟他们吵架了啊。”许缘手中的画笔顿了片刻又重新动起来,她声音很轻。

    江赋脑子里复述一遍许缘的话,思索片刻:“不算,还有点其他的事。”

    许缘没问是什么事:“那是这些年是不是挺难熬的啊。”

    “有吗?”江赋下意识说。

    “有,”许缘柔声道,“你最在乎身边的朋友了。”

    “是什么事让你舍得的呢?”

    许缘转过头看向江赋,眼尾有些泛红。

    不该是这样的,江赋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生病的是他,和挚友分别的是他,在A市孤身一人的是他。

    不该是这样的。

    “是少年时期太幼稚了吧。”江赋笑着说。

    许缘愣了愣:“怎么会。”

    “怎么不会,”江赋伸出食指沾上白颜料在手背抹了一片,“你是不是对我有滤镜啊。”

    这话显然是玩笑,但许缘是真的恍然大悟。

    滤镜吗?她对江赋一直存在滤镜吗?

    许缘恼羞成怒:“才不是。”

    这样的许缘着实少见,江赋凑上前一脸震惊:“真是啊。”

    “不是啦,”许缘说,“你快,你,姜浮是不是已经起来了,她昨天激动的估计得一晚上没睡。”

    江赋站起身,对许缘生疏地转移话题不做评价,无奈的摇了摇头:“许缘,我一直都挺幼稚的。”

    江赋说完就转身离开,许缘过了好一会没听见关门的声音,缓缓转过头发现江赋站在门外,手搭在门把手上,目光里有许缘终于读懂了的悲伤。

    “我等会就下去。”许缘说。

    “好。”

    许缘,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江赋看着面前的门,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余光瞥见那一抹白,心中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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