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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感情线

    半个刀身都没入后背。江雪寒既没有留情,也没有下死手,她只是狠心。刀尖是侧着刺进去的,因而伤口比看着的更深、更痛。

    却避开心口,不足以致命。

    “你想杀,”江雪寒沉吟一秒,改口,“你想利用我,破局。”

    “是。”魏铭呼吸轻不可闻。

    魏铭缓慢眨眼,脸上近似卑微的表情一扫而空。他好像身在大殿,在禀告,用一种肃穆的,让江雪寒陌生的口吻,说:“骨灯一案,你为诱饵。若破局生还,方可为陛下效忠。”

    魏铭是暴君的走狗。

    江雪寒从前对这等民间传言是不屑一顾的。

    然而她忘了,凌云志弑父弑兄,称帝之时将动乱的官员头颅挂于正殿,又以雷霆手段,屠尽牵连在内的五百九十名名老小。

    天下百官,人尽可杀。

    这样的人,又怎会把她的死活放在眼里。

    江雪寒脑袋发胀。她不想再深究下去了,叹着气,慢慢把匕首抽了出来,魏铭的血打湿了她的手肘,温热的痒意顺着皮肤,一滴一滴落下。

    “你走吧。”她头痛地闭上眼睛。

    魏铭苦笑,板着床沿缓缓起身。江雪寒是杀猪匠的女儿,戳人的本事也不落下风,刀尖朝侧,时而轻点,狠狠捣着肉。

    他知道他没事,可着实痛得真切。

    头已经开始晕了,眼前白茫茫一片。魏铭强撑着挪动脚步,濡血的袍子在地上划出一道褐色的长痕。行至门口,江雪寒的声音轻缓,遥远:

    “若我真动手,是何下场?”

    “半个时候内我若不踏出房门,内侍入府,”背影踉跄了一下,“格杀……无论。”

    江雪寒靠在床榻,魏铭身形一晃,轰然倒地。

    御书房内。

    凌云志背靠金龙宝座,身姿随性,一俊秀面首里衣半敞,跪坐着为她缝补朝服。

    她边看折子边听女官汇报,听到魏铭跌落门外时,眉毛一扬,满意地笑了。

    “魏大人当真是忠心耿耿。”薛星来亦是回应。

    秋成光与六部串通已久,一心扶持荣亲王上位,刑部行事更是乖张,背着她造就了不少冤假错案。好在张平乐的儿子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丑事,已经被凌迟。

    张平乐也以管教不周为由,昨日自请离京。

    凌云志轻点桌面,吩咐道:“让诸葛铁拳派几个好身手的,念他为朝廷立功,赏他个全尸。”

    “是。”薛星来说完又道,“那江雪寒如何?天生壮胆,心细聪慧,若是放了她,臣倒为陛下可惜。”

    “说的是。”凌云志点点头,从一旁的折子中翻出一卷圣旨,随手扔给薛星来。

    薛星来少时就跟在凌云志身边,又与诸葛铁拳一同长大,是魏明眼中“心腹廖廖”的其一。她打开卷轴,上下扫视一眼,不由诧异:

    “陛下要赐她官职?”

    七品主簿,虽是小官,然而身处户部,那些杂碎先前已经被料理得差不多,如今百废待举,只怕来年就能代替户部侍郎的位置。

    “她若想走,也别拦着。”凌云志看了她一眼,补充道,“但,是留是走,务必让她把卷轴带上。”

    薛星来把卷轴放入怀中,又躬身,“陛下,臣还有一事不解。”

    凌云志扫了她一眼,“你说秋成光。”

    “正是。”

    薛星来说完,微风拂过,眼前飞过来一本账簿。她打开一看,里面进出无数,竟是秋府的流水开销。

    衣食住行,古玩珍宝,随意挑出一样,都足够让京城的百姓吃两个月的大米。

    薛星来懂了。

    秋成光家财万贯,身处百官之首,又何至于被顺走一两银子,就那么没眼力见,在皇帝寿辰上驳了“天赐祥瑞”之兆,供出六部,又失去了江向天这颗棋子?

    见薛星来恍然大悟,凌云志这才悠悠开口:

    “看好江向天,别让他死了。”

    夏雨骤出,来的热烈又迅速,豆大的雨珠汇集成面,池塘涨高了半指。这场大雨连下三日,冲散了暑气,雨停时打开窗子,一股久违的凉意攀上鼻尖。

    转眼已是入秋了。

    塌上,江雪寒接过热茶,看眼前人今日满面红光,眉梢也融了喜色,便祝贺:

    “恭喜薛大人升至刑部侍郎。”

    薛星来拆绷带的手一顿,她抬头,打量江雪寒沉静的面容,无奈笑道,“你猜出来了。”

    薛星来从前是太医院的女官,受魏铭之托,每隔三日来给她换药。从前穿的都是太医院的官服,如今穿的却是常服。

    江雪寒再愚笨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凌云志利用了。

    凌云志用她诱出骨灯一案的真凶,迫使易才倒台,好让薛星来上位。

    人人都说陛下手中没有实权,实则不然。

    凌云志只是藏得深。

    科考名次被替,要想还一个考生清白,不过是凌云志一句话,一份圣旨的事。

    千错万错就该怪江雪寒自己。

    是她太谨慎,想得太多。

    若她在大殿上显露一丝胆怯,一丝退缩,凌云志就不会把她当做让易才倒台的引子。

    毕竟,一个春风得意的状元,如何低得过一个心中有恨的棋子?

    意识到这点,此后薛星来给自己上药,每见她一次,就在如同在她的伤口上,压下一团结了块的盐。

    她又像案板上的的肉,被盐块腌得丧失了血性,开始变得松散,呆滞。就连魏铭来房中看她,她也不再说刺耳的话,只泛出酸涩的苦水。

    她想回家了。

    薛星来眉眼温和,如同一位令人亲近的长姐。

    她让她别急着做决定。

    “陛下对你还是有意的。”薛星来嘴角噙着笑容,从怀中掏出卷轴,打开,入眼便是尊贵的金印,她拉着江雪寒,分析道,“七品主簿,虽然官阶不高,但是个好上升的位置,至多不过两年……”

    至多不过两年,等户部侍郎倒台,她就能与薛星来平起平坐。

    甚至,有更高的实权。

    这些江雪寒都知道。

    可她摇了摇头,推开卷轴。

    “薛大人,我已无意做官。”

    如今,江雪寒的心气已经散了。本以为逃离了吃人的魔窟,来到京城就会好转。如今看来,她只是又掉进了花花陷阱里。

    做官,做朝廷命官,谈何容易?

    就连魏铭,这样养尊处优的人,遇到了她,身上也会留下一道狰狞的疤。

    江雪寒不怪魏铭,也不怪凌云志。

    魏铭是臣子,为陛下分忧是本分。凌云志,只有她这样的铁血手腕,才是一位合格的君王。

    养伤的这个月,江雪寒思绪万千,仿佛身坠无边空洞。她时常自言自语,不断为自己找补,只为逃避自己胆小的事实。

    再后来,她接受了自己。

    承认自己是个普通百姓,没有什么难的。她有退缩,也有窝囊的权力。

    薛星来见她态度坚决,也理解地点头。她把卷轴交给照顾江雪寒起居的两名小丫头。

    “你先别急着拒绝。”

    薛星来给丫头使了个眼色,好言好语地劝慰江雪寒:

    “我听陛下说,你来京城受了不少委屈。卷轴里有陛下的金印,她写时特地招呼过了,沿路的县衙巡抚都会看护好你。”

    “这儿还有些盘缠。”

    等丫头把卷轴收下,薛星来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陛下知道你家境不好。那晚的寿宴,也看出你在魏铭这捞不到好处。”

    薛星来不由分说,把荷包塞进她手里,又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语气轻柔,“听说,你在醉花楼还认了个姐妹,你们拿着钱,回乡做个买卖,也当全了陛下与你的君臣之谊。”

    薛星来好像天然有一股亲和力,江雪寒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了。她接过荷包,声音沉闷,郑重地道了声谢。

    今天是最后一次换药。

    江雪寒身体好,加上这一个月基本都躺在床上,两个小丫头做事也利索,除了洗漱,她几乎没怎么下过床。刀口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除了阴雨天偶尔发痒,并没有落下病根。

    至于魏铭的伤势,她就不清楚了。

    二人只隔了一道院子,却鲜少见面。凌云志叫他安心修养,可每日的折子一本不少,属下也常来府内汇报案卷,哪里闹旱灾,哪里闹瘟疫,救济银子又跑到了谁的口袋。

    即便忙成这样,丫头也看见他有功夫逗鸟,喂猫。

    临走前一日,秋以容来府上看她。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和离,江向天又入了狱,比起上个月,此时的她皮肤通透,眼眸清亮,俨然有一种死了夫婿的精神。

    秋以容是偷跑出来的,她换了相府丫头的衣服,到了魏府门前,又忌惮魏铭,就等着鱼回风出来接她。

    门前人来人往,秋以容坐的是丫头出门采买的马车,形制简单,用材粗陋,可相府富得流油,连采买的马车停在街边都是一等一的显眼。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鱼回风没等到,倒来了个登徒子。

    登徒子身长八尺,眉眼温和携秀,和她说话时眼睛低垂,一副温润如玉,好修养的脾性——

    若不是他问的问题太过放荡,秋以容真就以为他是哪家落魄公子前来逃难。

    只听那登徒子扯掉衣服上沾了泥的线头,问:

    “这位小姐,可否带我入府,见一个人?”

    “你又是谁?”

    秋以容正想拒绝,门那边,鱼回风风风火火地赶来了,看见门口来了个不速之客,下意识就觉得他是来找江雪寒的。

    秋以容是相府的小姐,娇养着长大,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人?鱼回风把她拉过来,护在身后,摆手拒绝道:

    “你要是来找我江姐儿的,那就死了这条心吧!明日我们就要回老家了,你也别想着半路围堵,”鱼回风上下扫了他一眼,鄙夷,“就你这样的,一个侍卫就能把你打倒。”

    “江泠明日离京?!”

    鱼回风的话不仅没有劝退登徒子,反而让他起了精神,眼眸唰的一下亮了。他脸上浮了一抹红晕,似是在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羞愧。

    登徒子朝二人欠身,行了个拱手礼:

    “我是江泠的夫君,秦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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