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恭亲王常年带领锦城卫在外征战,眼下国泰民安,形式大好,这才回来找清闲。“殿下这是刚从金荷堂回来么?” 温云鹤柔声:“正是,兄长归来,未给兄长接风洗尘倒是我的不是了。”温岚墨抱着双臂,目光锐利,声音纨绔不羁:“少主殿下言重了,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我许久未见,可到我府上来喝酒?”此人倒是不客气,既知他刚回来,又在他面前自称我,可真是让人……
温云鹤婉言拒绝了,左右拉扯总算是把人给打发了,恭亲王仗着自己是君主的侄子,又在朝中担任锦城卫首领一职,儿时二人到还合得来,经常一起到西边后山里去捉兔子打野,温云鹤无课时,这家伙就带着他偷溜出宫去,拉着他非要比谁先到宫门,温岚墨体质好,就是让他围着偌大的王朝护城墙跑一遭恐怕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他温云鹤不行啊,刚跑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八岁那年初夏,他们一起偷跑出去玩,温岚墨在前边跑,健步如飞,温云鹤在后边跑,只觉得双腿发软,捂着胸口躺在白砖上大口喘息。后来,温岚墨将他抱了起来,两个小孩一个喘的脸色发白,一个急得束手无策。温岚墨被罚跪了半日,从此除了在课堂上见他,私下极少再见了。
再有就是爬上温云鹤的宫墙,拎着几壶酒,悄悄往他院子内丢石头:“云鹤,云鹤,快看我……”少年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只手扶着墙壁,一只手拎着酒壶,那时候温云鹤见他来了,也是欢喜的不得了:“你……岚墨你怎么来了,墙高,很危险的。” 温岚墨悄悄翻进了泉月宫:“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少年将两壶酒摆在桌上,那时年少只知好东西要和朋友分享。“嘘……别出声,容姑姑来了。”温云鹤将门关好,故意支开了教习姑姑,气氛紧张却又刺激,温云鹤头一次在屋里藏人,心中还有些兴奋。
这温岚墨不知从哪弄来的酒,两口下肚,少年的脸就红了。 次日清早,两个少年一起醉倒在地上,不知昨夜疯到了几更,被发现的时候,已到辰时,两个孩子还躺在地上睡得正香,温岚墨被拉走,自此泉月宫多了一条规矩,在墙梁上挂上针,防温岚墨。等到他们再大一点,温岚墨就去了锦城军中习武,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如今想来,当时当真是年幼,孩子心性,竟跟着他做出如此多的荒唐事,不过……温岚墨确实带给他许多新鲜又刺激的体验,温云鹤去送温岚墨出征时还好好的,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错,就是变了一个人。
温岚墨变得痞里痞气的。
他不禁有些怅然,怎得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因为他与温云鹤许久未见生疏了不成,这也说不通啊。“殿下,您要的安神香。”顾霜拿着一筒香走进了屋内,人往哪儿一站,就挡住了半个门框,当真是高。
温云鹤轻声应下,却也没说让他退下,顾霜傻站在那儿等了片刻。想来这些书籍文墨他也看不懂,温云鹤瞧了他两眼,放下书卷,轻声叮咛:“去将玉卿唤来。”
那人正在书房整理书案,见到来人,冷不丁斜了顾霜两眼,又装作没看见一般将书卷收拾的整整齐齐,这玉卿不知怎得,自打顾霜被调进泉月宫之后,就处处跟顾霜不对付,有时竟然当着他的面就你一言我一句的吵起来。
“你说谁道貌岸然?”还没见到人,门外就传来几声吵骂声。“你!” “道貌岸然的人分明是你!” 顾霜听着握紧了手中的剑,仅剩下一丝残存的理智让他没有在泉月宫前当场拔剑。温云鹤听的静心全无,冷着脸站在宫门口,手里的书卷都还没来得及放下。
“……我说二位。”温云鹤眯了眯眼睛,语调中满是无奈与愠怒。这两人倒是知晓在主子面前不能放肆了,连忙都低下头来,噤声不语。“自去戒律堂领罚。”二人犯了错倒是很团结,齐刷刷低着头,一脸的委屈样儿,玉卿向他行了礼,颇有些沮丧的转过身。温云鹤沉默了一小会,抿了抿嘴唇,话峰一转:“玉卿,一会再去。”
玉卿那张温和的脸上忽而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朝着顾霜睨了一眼,拖着尾音:“是。”顾霜不满的哼了一声,迈着流星步伐风一样的离开了。
温云鹤若有所思的站在桌案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在我身侧已有几载?”玉卿恭敬的微微欠身,柔声细语:“已有五载。”温云鹤的目光闪了闪,轻放书卷,言辞警告:“你既知我最是器重你,又何须与一新人计较,儒林书院今年提拔上来的人也有不少。”
他的话陡然而止,屋内的空气也冷了下来,压抑且窒息。玉卿微微一愣,眸中划过几丝失落,欠身向他作揖。温云鹤原也只是想劝他不要再与顾霜斗嘴,怎么……话到嘴边就莫名的重了。
温云鹤连忙扶起玉卿,随即喟叹:“是我言重,只是顾霜初来,脑袋又轴,才想叫你让他几分。”玉卿那温润的眸子瞬间涌上暖意,温声:“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