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顾霜的武力值确实没话说,可论起谋略,还是人家玉卿更胜一筹,这玉卿自他十岁起就跟在温云鹤身边照顾,二人感情自然是深了些的。
夜来东风起,箫声入梦河。
不知是何人吹响了箫,这箫声悠扬宁静,明朗清澈,像声声松叶低吟又似泉水匆匆流,伴随着月光悄然流入他的寝宫。
温云鹤跟随着箫声,步步迈向来源,只见那个身影修长挺拔,墨发高束,发丝落在身后,站在一颗云杉树旁。
他…竟会吹箫?
温云鹤没忍心打断顾霜,站在他身后,眸中闪烁,一曲毕,那人垂着头眉宇似忧似叹。
温云鹤放慢脚步,碎步上前,倒像是怕打扰他似的,柔声开口:“这箫声甚美。”顾霜身形一顿,忙将箫握在手心向他欠身作揖;“不知殿下来……属下失礼。”温云鹤抬眸凝着他,唇角笑意分明,在短短几息内,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月色下,他们坐于石凳之上,竟聊起了天来。“殿下过誉了,不过习得皮毛,偶尔吹奏。”温云鹤指尖弹出一道金色烟丝,烟丝环绕中是一壶恰到好处的果酒,眼下月上中天,此情此景,倒是叫他想畅饮一番了。
合衣榻中卧,一室酒香旖。
温云鹤在玉卿的帮助下总算整理完了这一堆疑难书案,他这一埋头就是一下午,金荷堂的课倒是没有白上,学过的知识点他也记着清楚,所以写完这些课业卷册并不算什么,就是耗时久了些,眼看日落西山,他正靠着窗棱边出神。轻灵的声音传来:“鹤儿。”
姜月寒带着金钗,腰间的红宝石璎珞闪着星,眉目精致爽朗,看上去正值花信年华般。温云鹤回归神,向来人作揖:“母后金安。”姜月寒嘴角微扬,拉过温云鹤的手,语调坚定却又娇美:“快别拘着,几日不见鹤儿,怎得又清瘦了。”
姜月寒先是同他聊了些家常事,随即话锋一转,毫不突兀的开口:“锦城军归来,本宫与你父君商量,在宫中设宴,定在后日。”她的眸中星光奕奕,闪烁着无法言说的坚定:“宫中许久无宴,届时你带上近侍与本宫一同前往可好?”
温云鹤笑着,答应了王后。话又说回来,姜月寒特地嘱咐让他带着近侍,恐怕……此次宴会并不像她嘴上说的是喜宴罢。
虽说温云鹤平日在书中,没少看那些个尔虞我诈,同根相煎的戏码,可他毕竟对这些事情接触不多,自然应付起来也较为生疏。
这昭华宫许久未曾摆宴席倒是真的,上次在宫中大摆筵席之时,是在君主而立之年,距今已有二三年功夫了,只是没想到到再开宴席竟是这副光景。
夜幕低垂,明月当空,池塘中的荷花在月光照耀下泛起银光。还未开席,昭华宫已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或当朝文官正一品正二品大学士,或当朝武将,统领着三军的首领将军,这其中,也包括温云鹤的师父,也就是当朝国师。
“殿下,都已准备妥当。”顾霜着一身劲装,站在温云鹤身侧,看样子是为了此次宴席翻出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温云鹤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理了理腰间挂着的麦穗,却又脚步一顿,站在门口思索着些什么。
他似看出了温云鹤心中顾虑,随即欠身温尔道:“玉卿已在膳房,茶房排查过,已等候在昭华宫。”他这才迈着雍容雅步,走向了昭华宫。姜月寒早已等候多时,盛装打扮一番,秉持着王后的尊贵仪容挽起了少君主的手。
二人一路走向昭华宫,一路上谈笑甚欢,至宫门拐角,姜月寒微绽梨涡,朱唇勾起:“想来鹤儿课业繁多,今晨的书卷还未整理吧?”温云鹤微微凝眉,轻拽了姜月寒的衣袖。姜月寒安抚似的拍了拍温云鹤的手:“晚些也无甚关系,只莫误了时辰。”
温云鹤不知他母后又在捣鼓些什么,只温言笑着应下了。返回书房将桌上的书案卷册一一整理好,又紧赶慢赶的前往昭华宫。
席上的宾客已然落座,宫内点燃了六方宫灯,在华贵的墙壁下交相辉映,熠熠生辉。温惆登基临座,头戴绒草面生丝缨苍龙珠冠,着一袭金纱烟锦绣龙袍,面上荣光。温云鹤总算是到了昭华宫,又故作歉意的向周围欠身致礼:“云鹤来迟,父君,诸位莫怪。”
温惆抬手示意他起身,微微勾起了唇角,正色道:“不必多礼,如此重要之宴,吾儿何故险些误了时辰?”温云鹤这才反应过来,这两只老狐狸是要他在百官之前演一出戏,温云鹤又是一礼,还不忘向周围欠身,惭愧开口:“近来课业繁多,埋首竟是半日,这才耽误,实在有愧。”
不等姜月寒开口,尘砚归微微颔首,不急不徐,恰到好处的来了一句:“竟是如此,少君主果真勤勉,还请落座,与锦城军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