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关宇杰能否一炮而红，就看今晚的梦境广告了。你可要让系统好好分析目标群体，投放正确的定向广告方案啊！”江渝把一盒反季水果放在小贾的办公桌前。
推送部的小贾便露出了笑颜：“放心吧江哥，我投放的梦境广告，最精准了。”
小贾是实打实的技术男，能通过对产品和商家的需求分析，推算出产品的目标群体，以达到梦境广告精准触达的效果。
不过江渝喜欢跟他合作，并不全是因为他的业务能力强，更是因为他的心思过分单纯。江渝经常用水果、零食，节日小礼物拉拢他，于是他便快速地同他成为了好友。在公司里，他也对江渝卸下了防备，时常在他面前暴露推送部的系统内容。江渝略施小计，就偷偷从他的电脑里拿到了梦境广告推送系统的一些资料。
后来，江渝又花钱，找暗网里的人重组了这些资料。
他本想要重组出可以一次性大范围投放梦境广告的推送系统，结果他拷贝的资料并不完全，最终他手里重组出的系统，每次只能向对应的一个人投送梦境广告。
就算如此，他也因此谋得了一些好处。
比如，有男生找到江渝，告知他自己喜欢的女生的“梦境广告芯片”编码，要江渝帮忙，把“自己”投送到那个女生的梦境里。女生屡次梦到他，说不定就会对他产生不一样的情愫，他便能快速将这女生“拿下”。
江渝利用了男生求偶的急迫之情，赚了不少灰色收入，这才能填补上他调查姐姐命案支出的费用。
同时，他也在这个过程里了解到创建何种形式的梦境，能让一个男人走进一个女人的心里。
所以在偶像推广项目上，他轻松地制定了在客户那边一次就过的广告方案，于今天进行投放。
“江哥，你还好吗？”小贾的话让江渝回过神来。
他之所以神游天外，是因为胃又痛了起来。他想用思考其他事来分散注意力，但是面对生理的病痛，这神游天外的方法仍是不行。
江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可能刚刚吃坏了肚子，我去一下厕所。你记得好好帮我投放啊。”
“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小贾露出比办公室的白炽灯光还要干净的笑。
江渝咬着牙奔向厕所，冲进隔间，抱着马桶再次吐了起来。
他忘了那天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但是他记得第二天，自己在地下室的出租屋醒来，就看到了关宇杰的热搜。
“时代果然变了！新晋男偶像居然在梦境里出道！”
“谁想出的鬼点子？我爱死了！”
“真的好帅啊，我在梦里都流口水啦。”
“你只是流口水啊？我都已经跟他在床上……”
“这是可以说的吗？我为什么梦不到跟他在床上！难道你开了什么梦境广告VIP吗？”
江渝满意地继续刷着网友的留言。
他在关宇杰的梦境广告方案里，设置了多个基于目标群体内心欲望创建的内容。所以，有人会梦到关宇杰在眼前唱跳，有人会梦到关宇杰牵着他的手漫步校园的跑道，有人会梦到关宇杰在自己受到丈夫殴打时出手相救，当然也会有人梦到他们在床上翻云覆雨……
在这些梦境里，关宇杰都会说出自己的姓名，加深人们对他的印象。
“关宇杰，从此你就是我后宫的一员了，嘿嘿嘿。”
“救命，我这算精神出轨吗？”
“姐妹，我们只是接收了一次广告而已，哪里算精神出轨哦。不过我们已经决定去粉粉他看了，你要一起吗？可以加我们的群哦！”
虽说网络上也偶有批评的声音，但也许是小贾的分析十分精准，大多数接收到这种梦境广告的用户，都对昨晚的梦境广告赞不绝口。
“太牛了！”江渝给小贾发去红包，由衷夸奖他。
小贾快速地收了红包，道：“是江哥的广告方案牛！”
两个人一边互相恭维，一边乘地铁上班。
在地铁上，江渝还听到有两个女生在聊天。
“昨晚的那个广告你梦到没？”
“哪个啊？”
“就是关宇杰啊，超帅的新偶像。”
“什么啊？！我为什么没梦到？！为什么梦广时代这么区别对待用户啊！”
“可能投放有先后吧，说不定你今晚才能梦到。”
“真的有那么帅吗？给我看看他的社交账号……才70万粉丝？营业照片看上去也还好吧，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你梦到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梦里真的太帅太甜了！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梦女’了，我就是梦女啊！而且昨晚他社交账号才1000粉丝，今早就有70万，已经很强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时，又有一个女生加入了聊天。
“在说梦境广告的事。我说阿芩呀，你就不能放下‘身段’，从网上搞一个梦境广告芯片吗？现在的广告做得可有意思了，我每天都期待做梦呢……对了，接收梦境广告还能领钱，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多，但苍蝇肉也是肉啊……”
江渝抓着地铁摇晃的拉手吊环，脸上闪过笑。
这就是科技的影响力。梦境广告一开始被人诟病，推广困难，但随着接收用户的增多，他们已不再被动。如今，梦境广告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为了与身边的人有话题，不想吞下梦境广告芯片的人，也不得已要“试试看”了。尤其是那些起初不在乎蝇头小利的有钱人。他们发现梦境广告似乎颇有“钱景”，于是争着来找梦广时代合作，也争着往自己肚子里吞药丸。
而先让一部分人梦到有趣的广告，产生讨论的话题，让其他人好奇，更是梦境广告的一大营销策略。
“我也要梦到！”顾客因好奇提出要求，商家见情势良好，便会增加投放金额，梦广时代就能继续入账广告费。
“我终于梦到了！”其他顾客后续梦到对应的广告，接受度也会更高。甚至，有时候这会让人形成攀比的心态。
比如有些人，以梦到奢侈品广告为荣，于是不停消费其他昂贵的商品，以达到梦境广告的“投放标准”。这不仅能让商家获利，还能让梦广时代业绩喜人。江渝甚至还在网上刷到过《如何梦到奢侈品的梦境广告》的“教学帖”。不过那些多半都是假的，空想的，无效的。
江渝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公司。
在电梯里，他遇到了小贾。
“江哥，早上好，身体好些了吗？”虽然在手机上问过几次了，但是小贾还是这样打招呼。
“好了。”江渝微笑着回答他。
小贾便也笑起来，问道：“砂砾娱乐目前只投了一期，还没有续费之后的投放计划吗？”
江渝胸有成竹道：“放心，他们肯定会再投的，你可以提早做用户分析，确保之后的投放也精准。”
“没问题。”小贾刚说完，电梯就抵达了江渝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叮”地一声打开了门。
江渝与小贾点头示意，走出了电梯。
但是他没有直接走向工位，而是闪身进了厕所。
这一次，他没有吐出东西，只是干呕了一阵，就从隔间里出来了。
为了打起精神，江渝走到洗手台前，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次水。
冰凉的水珠模糊了他的眼，也模糊了他的脸。
他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脸，再次想起了姐姐。因为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一想到自己将死不瞑目，焦虑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江渝咬着嘴唇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想要平复一下情绪。
但是手机又传来了提示音。
是调查命案的暗网线人发来了消息吗？
江渝满怀期待点开手机，发现发来消息的是砂砾娱乐的老板孙莎莉，她说他们要增加关宇杰的投放期数。
也不错。至少是件好事。
江渝抹了一把脸，回复孙莎莉：“好的，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