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过了一个月，嬿婉身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加上每日两次用熟鸡蛋揉脸，脸颊依旧和从前一样，白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再配上她本来就姣好的五官，就连府里见多识广的霍老管家都说没见过这样俏皮娇艳的姑娘。
和苏栀凝当初安排的一样，嬿婉留在她身边当贴身丫鬟，但是她担心嬿婉不懂得府里上下、人前人后的规矩，便让秦嬷嬷先带她熟悉一段时间。秦嬷嬷是个细心人，从伺候大小姐起床，到打扫暖阁，再到厨房里饭菜的摆放，又至人前人后的礼仪，秦嬷嬷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无术不教，不由得让嬿婉都有些佩服这位秦嬷嬷，虽然只是府里面的众嬷嬷之一，但是她几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做，难怪苏栀凝喜欢把她带在身边，十五年来都没有选贴身丫鬟。
经过了半月的学习，嬿婉基本也了解了府里的规矩，可以独自伺候苏栀凝左右，苏栀凝对嬿婉的表现很满意，甚至考验了她打茶，打茶这门技艺只有伺候王宫贵族的人能学，民间无此技艺，若是被发现便是犯上的罪名。
没想到的是，嬿婉打出来的茶，其浮沫色白如雪，茶香经久不散，嬿婉捧起茶盏，踱步来到苏栀凝面前，低下头，屈膝跪下，将茶盏高举过头：“请大小姐用茶！”
“嬿婉快起来，我没有看错你，你合格了，”苏栀凝见她如此进益，不由震惊，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这个举动就表示她对嬿婉的认可，“就留在我身边吧。”
放下茶盏，她从桌上的一个木匣子里拿出一支素银并蒂梅花簪插在嬿婉的发髻上：“府里面的贴身丫鬟在众仆人中地位最高，首饰可以用素银，戴绢花，秦嬷嬷应该教过你。你来的时候没有首饰，这一支簪子是我叫人给你赶做的，还有两套衣裳，等下叫人送到你房里去。明日晚上家中夜宴，家父邀请了六皇子前来，他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是贵客，你跟秦嬷嬷学学宴会准备工作，晚点再回来伺候。”
“奴婢谢大小姐赏赐，奴婢告退。”嬿婉再次跪下，微微弯腰拱手，行跪礼，随后退出门。
对于夜宴的准备工作，除了侍奉小姐，接待宾客，端茶倒水，赠收礼物，基本都是一些杂事，嬿婉学得很轻松，没有一个时辰便将宴会的流程记得滚瓜烂熟。这会儿，秦嬷嬷正在熨烫小姐明天的穿花蛱蝶裙。
“嬿婉姑娘可识字？”秦嬷嬷一边举着熨斗，一边问站在一旁帮忙整理裙子褶皱的嬿婉。
“识得一些，会写。”嬿婉回答道，毕竟身为冀族之人，要学会画皮和换皮二术不是一日二日的功夫，有些细节需要用笔反复记录，其间更是涉及数十种药材，所以冀族人没有一个人是文盲之辈。身在苏府这么一个大家里面，不可过于表露，也是嬿婉一直铭记在心的。
“那便好。明日小姐自己院子里的厨房会做牡丹卷和蟹粉酥送到中庭，中庭便是会客之处，你只要侍奉小姐左右即可。”秦嬷嬷说着，“明日，你会见到三小姐，三小姐是萧姨娘所出，萧姨娘现在怀了身子，且妾室不能上正式席面是规矩，明日是见不到了，二公子也是，是夫人苏王氏所生，大小姐的亲弟弟，只是老爷把他前日送到军中去了，明日也见不到。”
“原来如此，只是老爷为何会邀请六皇子前来？”嬿婉在进府前便了解了这些，老爷名苏君宥，便是渔夫的儿子，夫人是王家次嫡女王韶月，妾室是萧巧儿，二公子是苏峻霄，三小姐是苏栀乔。只是她很好奇，为什么会请六皇子来家里做客，而不是去宫里。
“你新来府里，不知道也正常，是我们老爷的父亲和先帝的约定，算是给孩子们订的婚事，而当今陛下看重咱们老爷，有意将我们家大小姐指婚给自己得意的六皇子，老爷貌似也同意这件亲事，咱小姐也已经十五岁了，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明天只是叫两人接触看看，应该也没有其他意思。”
“是这样啊，也就是小姐的未婚夫明天要来。”嬿婉打趣道。她虽然脸上笑着，其实心里早已苦涩无比，她的家人族人骨枯黄土，皇家和苏家竟然还在心安理得地决定联姻大事，真的是岂有此理。
“嘘！姑娘不能乱说！还没敲定的事情，不作数。”听了嬿婉这话，秦嬷嬷下意识冲着暖阁门口看了看，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语气里任然带着责备和些许愤怒，“虽然贵人们这么安排，但是没有落定的事情，更是为了小姐清誉，不可乱说，记住了。”
“是，嬷嬷，我下次不敢了。”嬿婉赶紧低头认错。
“行了，衣服差不多了，去挂在架子上，明天晚上要穿的，再去把小姐的那套紫玉镂金鸾鸟首饰找出来，明天搭配这套正好。”
“是，嬷嬷。”抱起衣服，嬿婉退出了暖阁，走在廊上，她盘算着明天，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皇室，也是一个搜集自己复仇情报的机会。
等到了二日，苏府简直都要忙翻了，从一大清早开始，大厨房就先闹了起来。
“谁把鸡蛋拿了，说了要二十个怎么少了一个？谁吃了！”
“三小姐昨天拿了一个，说今天会换回来，眼下已经送过来了，不差啊！”
“呵，那怎么还少一个？”
“喂！鱼呢！啊，跑了！给我抓住它！”
这一喊，厨房里几个人都跑去抓鱼，偏偏踩到了那两个为了鸡蛋互扔菜叶子的丫头扔出来的烂菜叶，刹那，四五个仆人叠罗汉式的摔了一片，顺带着还把桌上做酥饼的面粉碰翻了，一瞬间“尘土飞扬”，几个人身上瞬间一片雪白，像是雪地里爬出来似的。
“别吵了！”霍老管家不知道被请来了，这下厨房里瞬间安静了，两个为鸡蛋打架的女仆赶紧停手，地上的仆人赶紧爬起来抖抖身上的面粉，但是脸上仍然白花花的，像是唱旦角的。
“老爷刚刚说了，今日厨房就准备晚宴，府里的早晚餐在各自院子的小厨房做。另外，老爷说了，吵闹打架斗殴者，出来领十板子再来。要不是看着今天晚上有贵客厨房人手不够，莫说十板子，先打断你们的腿！”霍老管家抖抖衣袖上粘的面粉，走出厨房，后面进来几个男仆，带着一众人出去打板子。
厨房是恢复了安宁，中庭那边又闹起来了，竟然是为了帷幔的颜色。
“说了用红色！”
“老爷交代了用珍珠帘！你有没有听啊！”
地上铺满了帷幔的布料和珠帘，女仆们却慌忙得不知所措。
“来人，给我把那两个拖下去，没规矩，一大早大吵大闹，打扰了夫人的清静。”来者是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云锦。她后面跟着十来个小斯和三个负责嬷嬷，是夫人派来料理家事的。
“见过云锦姑姑。”
“云锦姑姑怎么劳您亲自来了，这多不好意思。”一个女仆还想献殷勤，直接被横了一眼，吓得一动不动。
“别在我面前做样子，先瞧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云锦走到头面前，用手掐着她的下巴，随后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接着用手绢擦擦手，在中庭四周转了转，眉头紧锁。
“夫人说这些琐事都办不好的，拉去做粗活，其他人，红色的帷幔系上，正座后方挂上珠帘，动作快，两个时辰后管家回来看一遍。”云锦语气很严厉，别看她跟着夫人嫁过来，如今也才三十出头，但是对待夫人绝对的忠诚，夫人的话在她眼里就是圣旨了。府里这些年，其他人都见识过她的厉害，尊她为姑姑。
好一会儿风波才平息下来，打扫的工作相对没那么麻烦，主要是干净整洁为主。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嬿婉为苏栀凝梳妆完毕了，今晚的大小姐格外明艳动人，头上的紫玉镂金鸾鸟首饰更美人光华。
“大小姐，我们可以慢慢走去中庭，六皇子还没出宫，时辰还早。”嬿婉托起大小姐的手，扶着她起身，穿花蛱蝶群的裙摆拖在身后，贵气十足。
“听你的，秦嬷嬷，我们该走了。”大小姐的月桂院离中庭也比较近，穿过千鲤池基本就可以看见了。
身后的小斯们人手举着一盏灯，秦嬷嬷跟在苏栀凝身后，嬿扶着苏栀凝都在最前头。
走过千鲤池的时候，嬿婉莫名感觉有股风，眼睛下意识地四处看，老感觉不对，像是有什么东西。
又是一股风，她感觉顺着方向一看，是一个人影，穿着夜行衣看不太清楚，站在千鲤池中央的六角亭子顶上。
“谁！”小斯们赶紧上来围住大小姐，用身体护住她。
那个少年模样的人回头了，带着面罩看不清脸，唯一的特征就是那飘逸的马尾长发和挺拔的身姿，他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宛如繁星一般闪烁，但是在月光之下——是绿色的眼睛！蛇的瞳孔！
“不好，是残影！”秦嬷嬷愣神了，语气里透露着一丝畏惧。
“无霜！”苏栀凝听了这个名字，也不淡定了，赶紧大叫无霜。
那个叫残影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声音，而是从腰间抽出长剑，长剑反射着晃眼的月光，就那么一茬，他举起剑，朝着人群挥了过来。
刹那间，人群四散而逃，但是也逃不过他剑的速度。
眼看着长剑直指大小姐的胸膛，嬿婉站了出来，挡在苏栀凝面前，面对那双蛇眼和锋利的剑竟然毫无畏惧，反倒是凶狠地瞪着他的那双透着寒光的蛇眼。
就在长剑要刺到嬿婉的刹那，树丛里飞出一把短刀直击长剑，将剑的轨道打弯，嬿婉趁机带着苏栀凝头也不回地往千鲤池后方跑，刚刚她其实也害怕了，全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手心仍然止不住地冒冷汗。
蛇瞳少年没有放弃，想要追上去，却被叫住了。
“喂，在下恭候多时了！残，影！”
残影不再追着苏栀凝和嬿婉逃跑的方向，停下脚步，感受着气息的流动。猛然朝着左边微微倾斜身体，一把利刃擦过发丝横空飞过，直愣愣地插在前方的树干上。他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黑发男人。
长发用红色飘带扎高，一身黑衣，身形纤长，丰神俊朗，潇洒不羁，他就是无霜，是苏栀凝口中的贴身护卫首领。
琥珀色的瞳孔，紧紧盯着残影的一举一动，偶尔擦过他那蛇瞳，空气中弥漫着冰与火碰撞出来的杀意。
“残影，想要伤害苏家大小姐，就得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那就试试吧。”残影竟然开口说话了，就当嬿婉以为这个刺客是个哑巴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冷得没有一丝生气。虽然隔着距离，但是嬿婉仍然听见了，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见两个男人互相对峙着，这样看来，一场打斗怕是在所难免。
刹那，无霜猛然飞身而起，一个后空翻躲过残影挥出的剑，伸手将自己的长剑从树干上拔下，顺势一个转身，挡下了残影从后方发起的突刺。
两人僵持之间，嬿婉扶着大小姐来到千鲤池后方的清雅阁暂避。清雅阁是千金们做雅集的地方，很是宽敞，足够所有人都进来。只是现在没有人在里面，都是黑漆漆的，唯有手中的灯笼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地方。
“来人，快，从这后面出去，跑几里就到老爷的荷枫堂了，去请林江护卫来，快去！”秦嬷嬷叫了两个跟着跑进来的小厮，让他们赶紧从后门出去搬救兵，但是听着外面兵器碰撞的声音，她当真有些后怕，“老身怕无霜一个人撑不住。”
“请小姐暂避，我等去去就回。”两个小厮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秦嬷嬷又赶紧叫人把手上的灯笼灭了，只剩两三盏。
“你们几个护着灯，别靠近门窗，那纸糊的门窗最是透光。”秦嬷嬷让众人呆在大厅内，自己和嬿婉带着苏栀凝到了内室稍坐。
“秦嬷嬷，那个残影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大小姐？”苏栀凝被吓得不轻，此时，她面色苍白，嘴唇少了些血色，额头上布满了小小的汗珠，正歪在嬿婉的怀中喘着气。
“嬿婉，今天谢谢你护着我们小姐，回头我会让老爷赏赐你的，”秦嬷嬷回过身来，将一件满绣松鹤的披风披在两人身上，她坐在一旁的木圆凳上，“嬿婉知不知道江湖榜？”
“什么是江湖榜？”嬿婉虽然在琅琊山和平城之间往来了十五个春夏，但是并不知道竟然还有这江湖榜的存在。她想，兴许是自己太过在意皇室和苏府的动静，也少有打听这些民间之事。
“燕国国土上有很多精通奇门遁甲或者是武功高强之辈，而这些人也是分了帮派的，帮派和帮派之间商议定下了江湖榜，不分时间和地点，帮派中人都可以对决以争夺榜上排名，而这榜上有名之人，很多高门贵族都会花重金聘请帮忙做事，这也是帮派做生意和宣传门派的做法。”
秦嬷嬷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但是，一年前，榜二的取玉先生被人杀了，有目击的人看见的就是一双绿色的蛇眼，当时还吓晕了，说是怪物行凶。此人身法奇绝，速度极快，所以人们都叫他残影，说他是想争榜上排名来的，但是，这个人似乎以杀人为乐，杀了不少人，其中两三个还是朝臣。”
“……无霜是……是榜上人。”苏栀凝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睁开了那双紧闭的双眼，只不过，眼睛里早已浸满了泪水，此刻，泪珠随着她长长的睫毛滑落在苍白的脸颊，模样好似刚刚大病了一场。
“无霜是榜上人？大小姐，老爷知道吗？”秦嬷嬷一听慌了神，当时无霜进府的时候，还是霍老管家亲自带来的，只说是老爷买来的善武之人，保护小姐安全罢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特殊身份。
“父亲知道，无霜就是榜上第三名，也是潜渊门的关门弟子。”苏栀凝慢慢说到，“林江就是潜渊的掌门人，不过前不久已经退出江湖，现在只是普通人，无霜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不日将接管潜渊门。”
嬿婉意识到这个残影有些不对，他袭击的人一般都是在朝廷上有些地位的人或者是武功高手，今日这般袭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实在与他的作风不符合。
“秦嬷嬷请扶着小姐在这里躲好，奴婢去外头看看情况。”
“你现在是出去送死不成？刀剑无眼，难道见了你这丫头片子，他还能躲开不成？”秦嬷嬷拽住嬿婉的袖子，苏栀凝也拉拉她的手让她坐下。
外头不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音，树枝折断的脆响，还有兵器碰撞的咔咔声。
“再这么打下去，若是等不来救兵，以残影的身法，进来这里易如反掌，我从小在野地里长大也是有些小功夫，好歹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秦嬷嬷不再阻拦，榜二的取玉都在对决中被刺身玩个，无霜只居于榜三，又未曾和取玉对决，尚不清楚实力，这样孤身真的太危险了。
嬿婉看见苏栀凝一直拉着自己不放，于是，她双手握着苏栀凝，蹲下身：“大小姐，奴婢有幸得您爱护，承受恩惠，无以为报，如今小姐危机，奴婢不能让您身处危险，若是奴婢安然回来，此生都不再离开小姐。”
苏栀凝哭了，哭得很伤心，但是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她只能放手摸摸嬿婉的头，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你给我活着回来，记住了吗！”
秦嬷嬷见了这一幕，也忍不住在一旁抹眼泪。府里不缺忠仆，但是头一次见到为了主子可以真的不要命的。
嬿婉后退，叩首跪拜苏栀凝，转身跑了出去。
外面情况很不乐观，此时是两个人身上都负了伤，只是无霜有些站不住了，此时，他拄着剑站定，又毅然重新举起来，刀尖直指残影的眼睛。
“你比取玉有些意思，那老头子中了我的剑法鹤舞就只剩半口气了，没想到你还能接下这招。”残影两边手臂上已经布满大小不一的伤口了，但是他的眉尖从头至尾都没有皱一下，神态自若，当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没想到，你还有些本事在身上，能挡下我门啸林剑法的，你是第二人。”无霜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继续握紧剑，时刻防备着残影的突袭。
嬿婉悄声地接近，躲在树丛里大气不敢出，静静观察两人的打斗进展，时不时留神千鲤池对面——老爷的院子的动静。
现在两人都受伤了，如果林江来了，残影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会降低很多，但是，残影的目标不是老爷，而是大小姐，未免蹊跷，如果直接去刺杀老爷，和林江打一场还是可能赢的，而且苏家老爷身居国相之位，又是朝中重臣，处理了他也不亏，而且和他之前犯下的案子的动机也是符合的。
难道是……
嬿婉疑惑了，除非和秦嬷嬷讲的一样，他是随机杀人，又或者是此人和自己目的相同，目标其实是捣毁苏家和皇室的关联，让两处都走向毁灭。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方突然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树叶和刀的摩擦声传入耳朵。嬿婉从小听力就很好，数里内掉了根针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拿刀的人身手不凡，应该是林江，来救自己的徒弟了。
既然都是针对苏家的，那就是同一战线了。嬿婉摸起地上的一颗石子，冲着残影瞄准，使劲抛了出去。
残影瞳孔一偏，眼睛一横，挥剑将石头斩成两半。他留意到了树丛里有动静，但是，风向的气息让他注意到，在千鲤池那边正快速移动过来的人影。
“哎呀呀，来人了呢，”毕竟有伤在身，若是再打下去恐怕真的难退了，“下次再陪你玩，无，霜，我记住你了！”
收剑入鞘，残影快步冲上石墙，一个后空翻消失在无霜和嬿婉的视线里。嬿婉见状，赶紧从树丛里冲出来，双手扒在墙上一看，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和墙上的几点血迹，什么都看不见，空荡荡的，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过的哗哗声。
她跳下墙，赶紧去扶单膝跪在地上，手臂和前胸都流着血的无霜：“无霜大人，您没事吧。快来人啊，叫郎中！快叫郎中！”
“没事，扶我起来，小伤而已。大小姐没事吧？”嬿婉将无霜的一边胳膊环在颈边，另一边是无霜握着剑指着地，支撑自己勉强才站起来。
“大小姐在清凉阁，秦嬷嬷和其他人都在旁边照看，没事的。”
“霜儿！你怎么样了？”林江赶来了，身材魁梧的他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腰上挂着的铜牌刻着林字，让嬿婉认出了他的身份。
“师傅，没事，就是些轻伤，休息一下就好了。”无霜抬起头，对上了林江焦急的眼神。
“老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你先回房里，一会儿就有郎中来。”说着，他挥手示意后面跟来的小厮，几个人搀扶着无霜回月桂院。
“对了，你是？”目送了无霜离开，林江低头注意到自己面前这个丫头，衣裳有些凌乱，上面还沾了一些土和血迹。
“奴婢是苏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嬿婉，奴婢拜见林大护卫。”她连忙作揖回答道。
“大小姐人在何处？老爷和夫人都急坏了，受伤了没有？话说，你一个丫鬟怎么在这种地方？”
“大小姐在清凉阁安置，安然无恙，就是受了点惊吓。奴婢前来是怕无霜大人有难，想着自己会一些翻墙的功夫，至少让那贼人离大小姐远些，怕小姐真的受伤。”
林江听了，默许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刚刚那几个小厮说的帮大小姐挡剑的丫头莫非就是你？”
“是在下，保护小姐是奴婢的职责。”
“老爷听说今晚贼人，怕小姐再度受伤，因为六皇子还不知道件事情，人也在路上，宴会是没办法推辞了，请小姐移步祥禧斋等候。宴会上，老爷会赏赐你英勇护主的，就请你赶紧回去照顾小姐吧，我还得带着人去外面检查一下，有事情得回禀老爷。”
“奴婢谨遵！奴婢告退！”嬿婉起身整理了一下罗裙，微微屈膝行礼，便沿路赶去清凉阁了。
这收获可不小。
但是嬿婉可要快一些了，六皇子在路上，也就是说，只有不足一个时辰留给她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