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的照片

    慈善晚宴的灯光太过明亮。

    纪昼白站在宴会厅二楼的环形走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香槟杯壁。从这个角度俯瞰,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切割成无数棱面,宾客们化作移动的色块,唯有舞台中央那架施坦威钢琴漆黑如墨,像一块凝固的夜色。

    "听说夜昭临时换了曲目?"徐世铮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定制西装的袖口绣着暗纹,那是徐氏制药的标志,"赞助商们都在抱怨呢。"

    纪昼白没有转头。余光里,徐世铮的领带夹闪着冷光——前世就是这枚镶钻领带夹,在监控录像里反射出独特的光斑,成为指认他破坏电路的关键证据。

    "《风之絮语》版权出了问题。"他抿了口香槟,酒精灼烧着喉管,"新曲子更适合慈善主题。"

    "是吗?"徐世铮轻笑,"我听说她在写一首关于...死亡的曲子?"

    钢琴就在这时响起。

    不是预想中的开场和弦,而是单音节的降E调,像心电图般平稳地重复着。纪昼白握杯的手指骤然收紧——这正是夜昭那晚在排练室反复打磨的旋律,但此刻加入了更多不和谐音,弦乐器的加入让整个乐章听起来像一场缓慢窒息。

    灯光暗了下来。

    夜昭一袭墨绿长裙坐在琴前,聚光灯将她裸露的肩线镀上银边。纪昼白的目光落在她左肩——那道童年摔伤的疤痕被巧妙地画成了藤蔓纹身,蜿蜒进礼服深处。

    "......"

    他突然发现,自己记不清那道疤的具体形状了。

    第一乐章结束时,已有宾客开始窃窃私语。

    "太压抑了..."

    "儿童慈善晚宴弹这种曲子?"

    "听说她最近精神状况..."

    纪昼白放下酒杯,金属杯底与大理石栏杆碰撞出清脆声响。楼下VIP席间,几位赞助商正阴沉着脸离席。他转身走向消防通道,却在楼梯拐角撞见夜昭的经纪人林芮。

    "纪总!"林芮拽住他袖口,美甲陷入布料,"快去后台,夜昭她——"

    尖叫声突然炸响。

    纪昼白推开安全门的瞬间,舞台灯光全部熄灭。不是普通的断电,而是所有光源同时爆裂,玻璃碎片如雨坠落。在黑暗与混乱中,钢琴声却诡异地继续着——夜昭的手指依然在琴键上移动,弹奏着那段令人不安的降E调。

    "夜昭!"

    他冲上舞台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后台走廊的应急灯将人影拉得很长。

    夜昭靠在化妆镜前,指尖转着那片本该安装在钢琴下的拾音器。纪昼白认出这是德国产的精密设备,能记录演奏者的力度、速度甚至心跳频率。

    "有人动了手脚。"她将拾音器抛给他,"温度超过40度就会自动切断电路。"

    纪昼白翻看金属外壳上的刻痕——徐氏制药的LOGO。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夜昭突然凑近,香水味裹挟着体温袭来,"有人想让我当众出丑..."

    "或者..."她的指甲划过他领带,"制造一场足够轰动的'意外'。"

    化妆镜的灯泡突然闪烁。在明灭的光线里,纪昼白看见夜昭瞳孔中映出的自己——领带夹不知何时松开了,金属尖端反射着危险的冷光。

    就像前世监控录像里那样。

    "不是我。"他声音干涩。

    夜昭笑了。她伸手替他整理领带,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喉结:"我知道。"

    "因为..."她的唇几乎贴上他耳廓,"那个人用的领带夹,是徐家的定制款。"

    凌晨1:20,纪昼白的公寓。

    淋浴水声停止时,书房的监控警报刚好响起。屏幕显示夜昭正在翻看他上锁的抽屉——这本该让他愤怒,但此刻纪昼白只是用毛巾擦拭着头发,安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抽屉里是前世的所有调查资料:

    - 舞台灯螺丝松动的特写照片

    - 徐世铮与保险公司高管的会面记录

    - 夜昭父亲高达八位数的意外险保单

    水珠从发梢滴落,在键盘上溅开。纪昼白打开隐藏文件夹,调出今晚的监控录像——画面放大后清晰显示,电路总闸被人为破坏前,徐世铮的助理曾出现在配电室。

    但真正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另一个发现。

    在夜昭弹到最激烈的乐章时,观众席第三排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用手机拍摄她的手指动作。那人的袖口露出一截纹身——蛇缠绕着心电图,正是前世夜昭车祸现场的肇事司机。

    浴室门开了。

    夜昭赤脚站在走廊光影里,湿发垂在雪白浴袍上。她手里拿着纪昼白藏在抽屉深处的药瓶:"氟西汀?你什么时候开始吃抗抑郁药的?"

    "上周。"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骗子。"夜昭旋开瓶盖,倒出里面的白色药片,"这是维生素B。"

    她突然僵住了。药瓶底部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纪昼白的字迹:【别让她发现你在吃药她会想起那个雨夜】。

    空气凝固了。

    "什么雨夜?"夜昭的声音很轻。

    纪昼白走向她时,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备忘录自动弹出最新提示:【夜昭AB型血 对贝类过敏最讨厌薄荷味】——而此刻"AB型血"三个字正在屏幕上渐渐褪去,像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

    他抬头,发现夜昭正盯着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有道已经淡化的疤痕,是前世她最后一次见他时,用指甲生生划出的伤口。

    "我们..."夜昭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是不是曾经..."

    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在纪昼白脑海中炸响。那是前世医院里永恒的背景音,而现在,夜昭的瞳孔正以同样的频率震颤着。

    "叮——"

    微波炉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夜昭怔了怔,转头看向厨房:"你热了什么?"

    纪昼白脸色骤变。他冲进厨房,微波炉里转着的是一盒扇贝意面——夜昭最致命过敏原。

    而操作记录显示,启动时间是三分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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