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到20万转账之后，陈舒兰对于眼前这桩事情就有点心不在焉了，就比如现在，陈乔因撅着屁股在窗户边观察，她则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刷着手机，从购物软件刷到购票软件，从好物分享刷到旅游攻略，然后再刷回去，简直乐此不疲，她已经想象着自己坐在欧洲某个度假胜地的街边咖啡店，看人来人往。所以对陈乔因有点懒得理睬。

    陈乔因说：“我说有点不太对劲啊。”

    她回：“怎么的呢？”

    陈乔因又说：“我感觉从我们搬到这来之后，他就根本没出过门。”

    她又回：“没出门干嘛呢？”

    陈乔因继续说：“每天不是看那个破电视，就是回房间睡觉。”

    她继续回：“这样啊。”

    然后陈乔因就放下了望远镜，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也来到沙发上坐着，故意往她身边凑，也跟她一起看。

    陈舒兰已经被手机蛊惑，甚至懒得转头看他一眼，只是嘴巴动一动，在语调里面加点调料，对他说：“看这么久看累了吧。”还用空出的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大腿，好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陈乔因于是冷哼一声，用双手在沙发上一撑，在两个人中间空出一个空位，然后掏出来自己的手机。沉默了一会儿。又很不甘心地开口说：“本来说哪天约他出来蹦迪，给你们制造见面机会，结果这段时间根本约不出来。”

    陈舒兰没说话，她在看一个欧洲游攻略。

    “约不出来我们要怎么引他上钩？难不成等他去找他爹的时候做个事故？还是说我们该换一下思路了？”

    陈舒兰在攻略里面看见一双平底鞋很喜欢，在看评论有没有人提。

    “再这么下去还不如直接冲去他家绑他，每天这样耗着，这小区租金也挺贵的。”

    没有人提。陈舒兰保存了那张图片。

    “会不会是我们漏了什么？如果他不喜欢出门，干脆我们去对面租一间，伪装成上门借东西的邻居什么的，一来二去不就熟了。我看他隔壁那房子一直黑着，估计没人住。”

    陈舒兰放下手机，她感觉到了某个临界点。

    “我说你能不能对这事上点心？盯人也是我在盯，方案也都是我想的，财神爷的边都没摸着呢，你已经在这看旅游攻略了，你不上点心钱哪里来！”

    “是，我错了。”陈舒兰往陈乔因的位置挪过去，“对不起，刚刚看旅游攻略看入迷了，一下子开始敷衍你。既然他现在在家里，你先休息会儿，我去盯。”说完就站起来，走到窗边拿起了望远镜。

    卧室的窗帘半拉着，刚好露出床尾，还有上面的一双小腿，看起来还在睡。

    陈舒兰又把视野转向了周围。如果一直没有好的相遇机会，搬过去伪装邻居倒也是个好办法，到时候她在那边，陈乔因在这边，两人打配合，说不定会比在外面创造机会可控很多。

    但比较麻烦的是，一般这种性格的人，边界感很强，他连点外卖都是让人放在门口，等人走了自己再开门拎起来，难保不会为了躲避麻烦干脆装不在家。真是棘手。

    她本来觉得攻略这人很简单，而且家底足够厚，背景足够隐晦，很容易拿到钱，所以把这人当成最后一个，打算干完这票彻底金盆洗手，但没想到这么麻烦。

    如果不是来这里之后有了严季这个意外收获，说不定她火气比陈乔因还大。

    “我觉得你刚刚说的办法其实挺不错的。”她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跟陈乔因说明，并且借着这个机会又坐回沙发。

    陈乔因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又起身去到之前做的照片墙那里，把每一张照片重新看了一遍，最后颓丧地坐回沙发，像是漏气的气球人。

    “其实你是不是想说，如果实在不行，这票不干了。”

    一个陈述句，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陈舒兰猜想他心底大概早有这个想法，只不过碍于面子一直没说出口，毕竟当初这个目标是他先盯上的，但听语气，陈乔因大概还在摇摆。她不想他以后把这桩失败怪在她头上，所以没开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在这个空档，陈舒兰开始思考，老实说上次严季的表现她很不满意，他如果能有点自觉，她根本不用那么强硬，现在这20万到手了，对她来说可真是远远不够。那是一个昂贵的秘密。可就严季这样杀过人的人，如果逼急了，她自己也会有危险。

    于是她又打开手机，在各个平台上输入同一个名字，一字一句认真阅读跳出来的每段文字。

    陈乔因或许是瞟到了某段文字配的照片，忽然问：“这是你盯上的目标？”问完觉得不尽兴似的，又补上：“看着挺有钱的。”然后还是不甘心，“好像还有点眼熟。”

    陈舒兰听到后顿了一下，脑子里又在纠结到底告不告诉他。计算系统运行很快，一秒得出结果，手指继续滑动手机，也没特意避开陈乔因。

    陈乔因跟着看了两三段，没了兴趣，又变回原来的姿势瘫在沙发上，嘴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一张又一合。

    “其实，”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感觉我也有两目标。”

    “不得了，还是俩。”这句是陈舒兰的真心。

    “嗯，”陈乔因继续说：“那天我在楼下等电梯，有两个女的一直在看我。一看就挺有钱的，浑身大牌。头发看起来也是定期打理，做的美甲上面看着有点像真钻……哎，反正看着挺有钱的。”

    “我们这栋楼的？”

    “是啊，人还有点警惕，等我按了楼层她们才按的。”

    “说不定是你以前骗过的人。”

    “那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句陈舒兰没说出口。她一边看着关于严季的各种文字，一边想到，就陈乔因这种人，也许有一天他俩分开之后在见面，他会这样漫不经心地确定他不认识她。真是荒唐，感情这种东西有什么可寄予希望的。还是钱更可靠。

    陈乔因大约因为放心不下，又摸回阳台，拿起望远镜对着对面观察起来，嘴巴里嘟嘟囔囔。

    陈舒兰试着听了两句：

    “确实是有点眼熟。”

    “不可能吧。真见鬼了。”

    她忽然又觉得陈乔因有点可爱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俩还是认识的。

    我们见个面吧。她微笑着打出这条信息，点击发送。

    她已经想好那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