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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回和一湾,除了厉仲膺外最开心的当属正放寒假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厉笙。和一湾三号楼是有不少佣人,但佣人们总怕他摔着跌着,宁愿拘着他玩乐;吴叔倒是乐意陪他玩,然而管家事务繁多,时间也有限。两只小狗是他难得的玩伴,但毕竟与人又是不同的。
他的明越叔叔一回来,小叔对所有人脾气都好了,佣人们也松快下来,更何况明越是不怕他小叔的,愿意把他架在脖子上去摘漂亮的树叶;能用有力的手臂把他抛到高空又接回来;带他选漂亮的跑车开到海边沙滩一起去堆城堡……
厉笙恨不得晚上都要和明越叔叔睡在一张床上。
但是厉仲膺不肯,最大的让步是同意明越把他哄睡后再回来——一周仅限一次。
哄睡了厉笙,明越和在门外等他的厉仲膺一道下楼,婉拒了小车,两个人从三号楼慢悠悠地沿着庄园步道散步回主楼。
厉仲膺晃了晃牵着的手,“今天都晚上了,我才第一次牵你的手。”
明越闻言便握紧了些手,故意不接茬,“那我走慢点,让你多牵会。”
说着真的把步子慢下来。厉仲膺被他偶尔泛出来的蔫儿坏可爱得心肝乱颤。明越却说起厉笙,“他说话好像好了很多。”
“你上次提过,我就叫人带去看,现在又送去上幼儿园,慢慢就没问题了。”厉仲膺忽然一顿,“你很喜欢厉笙?你喜欢孩子?”
明越疑惑,“他是你侄子,你以后又不会有亲生子,不应该对他好点吗?”
“什么叫‘我’不会有亲生子?”厉仲膺两步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难道你还准备有一天甩掉我去结婚生子?”
明越暗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垂着睫毛亲了亲厉仲膺的耳朵,“是我说错了——我到哪去结婚生子?你又不能生。”
厉仲膺这才放过他,嘴上仍然不松口,反凑到明越耳边,也学着他轻声道,“你今晚别用套子,都射我里面,搞不好我真能给你生一个。”
明越服了厉仲膺的嘴,没有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往前径直走到主楼的光下。厉仲膺加快脚步追他,偏偏没带手杖,跑起来并不顺畅,明越又心软,回过身来等他。
他这么一转身,厉仲膺反而又不敢快走了。
左腿的脚腕这辈子也就只能那样了,速度一快便高低不一,难看又狼狈。
明越却没等他走到跟前,反而向他又迈了两步,仍旧向他伸出手,才说,“你别总是说这种话。”
厉仲膺一愣,摸不准明越是害羞了还是真不喜欢,只能贴着明越慢慢往主楼走,没再说话。这些天明越问他后不后悔的那句话始终在他的心里绕,他思来想去,竟然又品出些别的意思——明越问他会不会后悔,是不是自己又后悔了?不然明越怎么会让他再给这时间?不就是在考虑这件事吗?
分明原先他已觉得能将明越的想法猜得大差不差,眼下这句话出来,他又在喜悦中多了几分忐忑。
他不说话了,明越倒是多看他几眼,两个人进了卧室,明越才低声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不用这么……”
骚?轻浮?放|荡?不检点?欲求不满?
厉仲膺把这些词想了个遍。
说的时候尚不觉得,明越一提起他又有点难堪,其实也不是非要爱说这些话,他原本就比明越要年长这么多,被摁在床上操得死去活来已经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了,还这么上赶着换花样,他怕明越觉得他贱。
厉仲膺索性把他拉到软椅上坐了,接着跨跪在他两腿边去亲他,让他说不出最后几个让自己难堪的字。
明越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掌绕到厉仲膺脑后的碎发处扣住,配合他完成这个来自年长者的热吻。
深吻的发起者总是厉仲膺,但他又总是情迷意乱忘了呼吸节奏,在窒息前被明越松开。他忍不住再去讨吻,又从明越的眉眼鼻尖唇峰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一路向下,跪在他脚边时被明越推开了。
厉仲膺跪坐在地上,心想明越分明已经有了反应,眼角还带情|欲,眼神却变了。
见厉仲膺不可置信的眼神,明越开口解释,“我之前话还没说完,你不要……”
还是要说。
厉仲膺直起身来,亲了亲明越放在膝头的手背。
明越被烫了似的移开,很快又去拉厉仲膺,“你别跪着了。”
厉仲膺便站起来,看着他,“需不需要我离你远一点?”
这话里半忐忑半委屈,明越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伤了人,伸手向他,“还坐我身上?”
厉仲膺马上重新跨跪在他腰间,又来亲他,边亲边说,“我没有坐到你身上,我怕压倒你,都是跪住了的,只有最后喘不过气来才……”
明越捂住了他亲吻的嘴,忽然道,“厉仲膺,你听我说完。”
厉仲膺一愣,不敢动了。
他曾经要求明越管他叫“哥”,这是二人之间最亲密的一个称呼,大多情况下,明越叫他厉总,偶尔开开玩笑,叫他老板和领导。每回叫全名总没好事,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浑身僵硬。
这回坐在明越身上,明越自然感觉到身上人的变化,他没有再犹豫便说,“可能是我想错了。但我想说,你不用这么讨好我,不管是平时说话还是……刚才那种行为,其实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就行。”
厉仲膺木木地消化了一会,问他,“你讨厌是吗?我还以为你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啊?至少刚才那种事。厉仲膺简直想不明白,分明每次他跪在下面给明越口的时候,明越都比平常要激动。“以前一样”?
多久以前?
难道是他还没离开过自己以前吗。那时候他和明越怎么相处的?平日里除了工作没太多话说,也没有亲吻与抚摸,上了床直奔主题,事后他拖着酸软的腿去洗澡,再打开卧室门,才发现明越甚至不愿意留在他的卧室与他共寝。
所以明越是觉得他太缠人了吗?是希望少一点在一起的时间吗?还是单纯地……腻了?
明越亲了亲厉仲膺的耳尖,这让厉仲膺恢复了一些血液流动,他恍然自己似乎错过了明越的一句话,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我说,我是个正常男人,你做那种事,我肯定喜欢……”明越也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渐渐低了,“但是……”
“但是?”
明越眨眨眼,“但是我觉得你对我,好得太过了。”
厉仲膺听得混混沌沌,“什么意思?”
明越小心地遣词造句,“就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我……我没法回应给你相应的东西。”
他和厉仲膺本身就是不一样的人,厉仲膺太极端,不爱人时可以不把人当人看,爱人时又可以不把自己当人看。他也喜欢厉仲膺是真的,但他永远做不到厉仲膺这一步也是真的。
厉仲膺更加茫然,“你不需要回应这些……”
他又想起明越在飞机上被他第一次口出来后想要来帮他,似有所感,“是我做的事,给了你过多的负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