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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桥武(2)

    “你的意思是,那四个受害者其实才是真凶?”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我心头一凛,放下才喝了两口的热可可。

    竹内打了个响指:“也可以这么说,在这一版里他们或多或少地背叛了女孩,但我想说的隐藏最深的凶手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女孩。”

    “女孩?”

    “在结案后,我跟踪调查过她,无论从外貌、学历还是性格来看,她似乎都完美无缺。但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人是绝对完美的,因为那张漂亮的脸,她走到哪都会吸引男人们的视线,这无疑拔高了她对恋爱对象的要求,可他们却一个个地辜负了她的期待。”

    已婚的我咽了口唾沫:“他们变心了,所以她杀了他们?”

    “她大概亲手杀了前三个受害者,坠楼、溺水、煤气中毒——这都是她可以做到的。而第四个受害者的确死于绑架犯的刀下,不,在这里他不该被叫做绑架犯,他只是受到女孩爱情蛊惑的可怜虫。我想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女孩,在女孩有意透露对男友的不满后,他自愿成为了替她除去不完美爱情的刀,成了前三起案件无法张口的替罪羊。”

    “你有证据吗?很难让人相信一位温柔善良的女士背地里能如此狠毒。”

    仿佛置身于谈话之外的藤原突然开口,我以为大侦探的推理引起了他的兴趣,可书房内的气氛又着实有些古怪。

    “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过原案的一个矛盾点能支撑我的说法。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绑架犯是女孩的大学同学,而最初的受害者只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他死于一所不久前才发生了跳楼事件,安保格外严密,还有警察出入的学校,我不认为当时也还是个高中生的绑架犯能跨市溜进这座学校,将受害者从楼顶推下,更何况……除了最亲近的人,还有谁能约出并杀死四个智力和体能正处于巅峰状态的青壮年?”

    还有谁……

    作为一名在职刑警,我陷入了深度思考。这种思考方式是我为应对领导无意义的讲话锻炼出的,所以等我抬起头时,对面二人的交谈已然结束,我只看到了藤原皱起的眉头。

    “你未免关心过度了。”

    藤原的话让竹内慌乱了神色,脱口而出:“雅人!我是在——”

    “打扰了,有人要吃水果吗?”

    书房门毫无预兆地推开了一条小缝,一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从门后的阴影中显露,其轻柔的嗓音让我想起了俳句中对春日的描述,屋内剑拔弩张的氛围随之消弭。

    嗒,嗒,嗒。

    雨声盖过了她的脚步。

    她走了进来,越过我,我的头脑没能全然从对案件的思索中抽离,我的眼球却诚实地追随她转动——她腰上系着一件亚麻质地的围裙,里面是藕粉色的木耳边纱衣与鱼尾长裙,气质温婉,身量窈窕,优雅的仪态有那么一瞬间让我以为她身上穿着大正时期的和服。

    我的妻子经常翻阅推崇这类打扮的时尚杂志,但在我提出购买时,她总会推托穿成这样照顾孩子都迈不开腿,而且价格贵又不耐洗。

    想必这位穿着体面的就是藤原太太了。

    回过神来的我想起身自我介绍,可藤原太太低着眼,像是在回避什么,俯身放下托盘时撩动了耳边的碎发。我意识到盯着人家太太看不合礼数,从那截白皙的脖颈移开目光,改望向桌面,心里想的却是藤原太太的脸有些眼熟。

    “都这么晚了,孩子该放学了,不如让我去接吧?”托盘上的水果和叉子都很干净,沾着明晃晃的水珠,她的嗓音依旧温柔。

    原来藤原已经有孩子了吗?屁股钉在沙发上的我暗道自己选错了礼物,然而屋内反应最大的人却是竹内。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接。”竹内拒绝了她的好意。

    自藤原太太进门,这位谈论案情时还气定神闲的大侦探明显不太自在,放下了那条过于放松的二郎腿,转而盯向桌上原本盛满热可可的空杯。

    猜错孩子母亲的我挠了挠后脑勺,庆幸自己没鲁莽地提礼物的事,也莫名惋惜。明明我刚刚已经想象到藤原和他太太的孩子有多可爱了。

    “怎么不敲门?”

    藤原脸色微沉,侧头看向绕到沙发后的妻子,她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脖颈。以我的视角看去,她的手握成拳头,大拇指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这是怎么了?

    我完全没搞清状况,眼睁睁地看着藤原太太抿紧涂抹唇脂后格外红润的嘴唇,伴随几声鼻腔传出的轻微抽泣,凄美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

    “对不起雅人,我不是故意的……”

    她颤抖着,低头将脸埋进了丈夫的颈窝,她的丈夫却不做任何安慰,只拆开了她环抱在他颈上的胳膊。在那交叠的手臂被迫分离的一瞬,我居然从藤原太太瞥向竹内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幽怨。

    藤原提醒妻子:“有客人在呢。”

    这下我也坐立难安起来,因为我既不明白藤原太太的泪水是否源自藤原的问责,也不知道身为客人的我该做什么,只好和竹内一起盯向了桌上的杯子,心中谴责让美人落泪的藤原混蛋的同时,仍在思索过去是不是在哪见过藤原太太。

    “很抱歉,失礼了。”

    这位终究没能出现在我回忆中的美丽女性用手背点点擦拭眼角,挂着还未擦干的泪痕,退到门口朝我们深深鞠了一躬,和她突兀的到来一样,又突兀地消失在了门缝后的阴影中。

    直到那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远了,藤原才向我解释:“她今天没吃药。”

    “药?”

    “抗精神分裂的药物。”

    “冒昧地问,藤原太太她……”

    “精神分裂,很难理解吗?”藤原抬起搭在沙发上的手,“她不喜欢吃药,精神病人总是感觉不到自己有病。”

    居然是这样吗……

    踩着地上造价昂贵的手工地毯,我突然觉察到藤原的生活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光鲜。我猜他一定不会把他的书全拿给妻子看,因为我想起某部作品中,他直截了当地表现过他对婚姻的疲倦和厌烦。

    像是找到了高定西装上一个不和谐的线头,我在窃喜之余,又为自己这种不齿的心理感到愧疚。我不想让藤原挂不住面子,所以当竹内起身要去接孩子时,我也没了继续赖在主人家的理由。

    离开前,我注意到身后的墙面上挂了一幅纠缠的天鹅。在我的认知中,天鹅一般是用来描绘永恒爱情的,或许藤原和他太□□爱过,只是后者的病情长年累月让藤原产生了厌倦。

    这大概就是,富人有富人的烦恼,穷人有穷人的幸福吧。我自我安慰地想,虽然婚后妻子常说我木头脑袋,对男女关系愚钝得要命,但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我们现在的生活很美满嘛,还育有一个懂事的孩子。

    藤原和他太太没有送我们下楼,这让我和竹内都放松不少。

    我主动朝同样多年未见的竹内搭话:“几年不见,没想到你也结婚生子了。”

    “答对了一半。”面对只是小小警部的我,已是成功人士的大侦探自然没有拿出对待藤原时的关切,不过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社交习惯,“我送你?”

    竹内是开车来的,我在来东京之前卖掉了开了好几年的经济型小轿车,有计划买辆新的,这辆新款的雷克萨斯看着就很不错。

    “这车挺贵的吧?”

    “市场价在两千万円左右。”

    好吧,三年的工资。

    我尴尬地将副驾驶上的银盒子丢进储物格,看向车窗外,心里直挠痒,又不好意思扭头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发的财。

    “在看什么?”

    座椅上,一股香草可乐混着甜腻话梅的刺鼻香气还未散去。我边暗自埋怨竹内喷多了香水,边指向藤原家的花园:“秋千,那边的秋千挺好看的。”

    “啊,那是藤原君特意为他太太搭的。”

    “说起来,藤原太太可真漂亮啊。”想起她那张比起花园中的玫瑰也毫不逊色的面孔,我始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连现在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很少有她那种,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竹内笑了起来:“我猜你想说,一见钟情的感觉。”

    “一见钟情……”

    车缓缓开动。此地是东京的顶级富人区之一,街道两侧的绿化做得极好,除去那些现代化的豪车,环境格外静谧雅致,沿途还建有不少知名学府,文化气息浓郁。

    要是我的孩子能在这里上学的话……我拄着下巴,眼前愣愣地滑过车窗外美好但不真切的街景,心又不知飘往了何处。

    开车的竹内像是听到了我的心思,半开玩笑似的问我想不想让妻儿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我说当然想了,但哪来的钱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你会推磨,何愁没有钱。”

    “我还不够会推磨吗?一周工作四十个小时,还经常要加班。”

    “人推磨值几个钱,你得变成「鬼」……”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着。

    女子大学外墙的栅栏上,粉蔷薇与叫不出名字的淡紫色藤本竞相盛放,花与叶与雨珠的间隙中,抱着帆布包的女学生撑伞路过被雨打湿的秋千——我的脑海中霎时闪过一个画面,让我回忆起了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美丽的女人。

    九年前那桩女子高中生跳楼案,原来与我搭档同行的人正是藤原。

    那时候,我们在师生间结束了走访调查,我提议下班后去单位旁新开的中餐馆尝尝鲜,他却在学校的走廊上停住脚步,着了魔般望向小花园中的一名女学生。

    她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小腿,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但她有张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我记得那时藤原对我说。

    “高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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