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伏在桌前,一只手支着头,眉头紧锁,仔细一听,能听得出微微地叹气声,向北从来没有见过主君这般踌躇不前。
向北犹豫过后还是开口了:“主君,真的要让公主冒这个险吗?”
莫轻尘没有抬头,纹丝未动,惆怅着低声说道:“想让文家狗急跳墙或许就得用这个办法,上次侥幸削了其兵权,文伯庸岂会善罢甘休,或许借着文腾玉的手,能让文家自食其果。”
向北:“可是万一弄巧成拙伤了公主……”
莫轻尘声音坚定的说道:“没有万一!想要达到目的总得做些什么吧,哪怕有时候需要做出一定的牺牲,包括你我。”莫轻尘眼神虽然坚定,但不知为什么底气不足,不过,一想到能给文家沉重一击,甚至逼太后亮出底牌,他认为一切都值得了。
向北心思细腻,也最为了解莫轻尘,自从遇见宁安公主后,主君眼睛里有光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宁安公主对他意味着什么,“好的主君,我多派些人手以保证公主的安全。”
莫轻尘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似乎这样他的心里就能安慰一些,尽管眉头依旧无法舒展,“还有,经此一遭,二公主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盯紧了公主府!”
“是!”向北作揖领命后离开了,留下莫轻尘对着烛光惆怅,一边是积怨已久的仇恨,一边是无辜的顾明熙,他想着只是顺水推舟一下,仅此而已……
公主府里顾倾城疯了般的摔摔打打,伺候的丫鬟们无一敢靠近,孟星云也早已见怪不怪,他其实更想看着她继续发疯,至少不会牵连上自己,可是这么多下人们看着,好歹身为驸马爷的他总得装装样子。
孟星云上前按住顾倾城,装作一副心疼又无奈的样子:“公主……公主,您清醒一下,您这是何必呢?千万别伤着自己呀……”
顾倾城哪听得孟星云的劝,用力挣脱开大骂到:“孟星云,你算什么东西!连你也敢对本宫的事指指点点!你个狗东西!”
无故被骂的孟星云怎么会有好脸色,不是为了这荣华富贵他又怎么会拿热脸倒贴,一番思想斗争后孟星云忍着心里的怒火,再次走近顾倾城,一只手狠狠抓住了对方的手臂,面目有些狰狞:“我确实不是东西,你呢?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倾城公主吗?何必跟一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较劲,你这是弱者的表现,是无能!倒是拿出你公主的气势给我看看呀!人家一句话就让你原形毕露了吗?你的斗志在哪里!”孟星云越说越激动,掐着顾倾城的手逐渐青筋暴起。
顾倾城得手也越发疼痛,不过身体的疼痛和孟星云的谩骂却让她内心畅快了,脸上逐渐露出狰狞的微笑“对呀,她算什么东西,本宫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让她人头落地,不,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哈哈……哈哈……”顾倾城癫狂大笑,手腕上早就被孟星云掐出了深深地红印,心情的畅快却让她忘记了疼痛。
门外护卫慌张来报,“来信了!”
孟星云打开一看,惊讶之余瞪大了眼睛,将信递给了顾倾城,顾倾城怀疑的看着孟星云,从其手里接过来信件仔细端详,片刻后再次面露喜悦之色,“如若真是如此,那我一定好好会会我这位‘好妹妹’!”
孟星云却有些怀疑:“不知李大人的消息是否可靠,如若是真的,莫轻尘一行就是欺君之罪。”
“本宫管她是不是欺君,既然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本宫就将她就地正法!”顾倾城才顾不得其他,眼下她只想着给自己报羞辱之仇来泄愤,如果之前只是想借机灭灭莫轻尘的威风,现在,她就是真的要这个‘玉玲珑’的命了。
宇文贺一早就来到蓬莱阁,远远便看到了正悠然自得品茶对弈的莫轻尘,“哎,我说莫轻尘,你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要不本侯爷陪你杀两局?”说着便在莫轻尘对面坐了下来,“不对,你这步是兵行险着,你应该这么着……”宇文贺刚要插手,莫轻尘便毫不客气的制止了他:“观棋不语!”
宇文贺也不是第一次被莫轻尘拒绝了,自然也没当回事儿,不过却被宇文贺手里的玉笛吸引住了:“哎呀,你这不是去年西域进贡的羊脂白玉笛嘛,通体白玉,洁白如霜,光洁鲜亮,真不愧是世间独有,圣上连这个都赏赐给你了,还真是看重你呐,来,给我瞧瞧,真是尤物啊!”
莫轻尘抬起拿着笛子的手反手敲了宇文贺伸过来的手,“知道是御赐之物还要看!”
宇文贺痛的收回了手嘴里嘟囔着:“真小气,御赐之物你还用来行凶打人,看你弄坏了笛子怎么跟圣上交代!”一旁有着同样经历的向南则幸灾乐祸,心里想着‘原来被御赐之物打的不止我一个!’
莫轻尘不耐烦地看着宇文贺:“一大早的你来干嘛。”
“这让你说的,来蓬莱阁还能干嘛!”宇文贺故弄玄虚道:“当然是佳人盛情难却呀。”见莫轻尘没有搭理自己,依旧自顾自的观着棋局,宇文贺刻意凑近轻声说道:“你就不好奇是哪位佳人约了本侯爷吗?”
莫轻尘有些不耐烦了,真恨不得一脚将此人踹飞出去,太扰人清静了,刚要开口大骂,宇文贺却瞅准形势说道:“‘玉姑娘’早就同本侯爷约好,去我的药园赏药。”宇文贺傲娇的说着,一边还用期待的小眼神盯着莫轻尘的反应。
莫轻尘果然眉头一皱,满脸嫌弃:“药有什么好看的,乱七八糟的什么味道都有,什么爱好!”
宇文贺不服气道:“哎,你一个外行当然不懂,可我和玉姑娘都是用药的人,当然惺惺相惜了,玉姑娘听说我在城郊的太明山有座药园,里面栽种了世间罕见的奇花异草,别提有多期待了。”
莫轻尘看着宇文贺那一脸傲娇、跟自己耀武扬威的样子,逐渐握紧了拳头,刚要凑上去胖揍一顿的时候,传来了顾明熙的声音:“小侯爷来啦!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莫轻尘只得收敛了,心里想着‘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们聊得很开心’?抬头一看,宇文贺正笑脸盈盈的站起来迎上去“怎么样,吃好喝好了?没有也没关系,我可是带了不少点心可以在路上吃,咱们出发吧。”
苏苏看着小侯爷一脸灿烂的模样,没好气的接着话:“小侯爷倒是心思细腻,快要赶上姑娘家了。”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同时笑起来,小侯爷身为一个男人除了不会打架斗殴,其他样样不输于女人。
宇文贺知道苏苏这不是什么好话,却也懒得与其计较:“那我就当苏姑娘这是在夸本侯爷了?”
“好了,你们俩就别斗嘴了,咱们走吧!”转身之际,顾明熙还不忘回头看看莫轻尘:“靖国公要不要一起?”
这时门口的守卫匆匆进来,鞠躬行礼道:“靖国公,有您的信!”
向北走上前接过来顺便问道:“谁送来的?”
守卫:“一个孩子,送来就走了。”
莫轻尘拆开一看,竟然是云中月寄来的邀请函,邀他去茶楼品茶。就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云中月主动相邀又所谓何事呢?
顾明熙看着莫轻尘深思的样子,感觉肯定事情不简单,:“靖国公这是有要事要办?”
莫轻尘摊手撇撇嘴:“看来本君真的不能奉陪了,我还有要事要办,而且我是真的不喜欢那些药材的奇怪味道,你们,自便!”
莫轻尘环顾四周,没看到向南,问向北道:“向南呢!还没回来?”
向北:“他可能昨夜吃坏肚子了,从天没亮就开始闹肚子,一早上都去了好几趟了,除了~就是在床上怨天怨地,疼得下不了床了。”向北看看顾明熙和苏苏,没好意思说一些粗鲁的言辞。
莫轻尘略带嫌弃的皱皱眉:“这么严重?算了,你跟我走一趟吧,让他歇着吧。”
宇文贺一向跟向南向北关系好,还贴心的留了腹泻的方子给梅老板,让他派人给向南去抓一些止泻的药。
顾明熙他们前脚上了马车,莫轻尘对向北吩咐道:“多派些人手跟上他们的车,不要跟太近!有什么异常情况速速来报!”莫轻尘料定了文腾玉的人肯定会借机发挥,如果自己的人跟的太近,对方反而没有了下手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想到,文腾玉竟然同倾城公主联手,而倾城公主的目的则是致顾明熙于死地!
莫轻尘来到茶楼,云中月‘早已等候多时’,只是看到莫轻尘的到来,云中月貌似有些意外:“靖国公?没想到靖国公真的来了。”
莫轻尘:“哦?本君因何不来?我同云公子一样也是爱茶之人。”
云中月给莫轻尘也倒了一杯茶说道:“这里的茶口感绵润,清香宜人,饮起来颇有云州花茶的味道,很难让人不喜欢。”
莫轻尘端起茶问了问,然后才意犹未尽的饮了一口“确实好茶!”莫轻尘轻轻放下茶杯问道:“云州虽然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却因地势的原因难以种茶,不过云公子不必担心,大魏的茶叶数不胜数,离京的时候本君会尽地主之谊,多给云公子带一些回去给云和陛下和太后品尝一下。”
云中月看着莫轻尘场面般的微笑,也露出非出自内心的笑容:“那就多谢靖国公的盛情了!”
莫轻尘变了脸色,面容有些严肃的问道“不知云公子打算何时回云州呢?”
云中月又岂会在乎莫轻尘以何面目面对自己,一边自顾自的泡茶倒茶,一边看似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心愿未了,又何以回?”
莫轻尘问道:“哦?什么心愿?不知本君能否有幸为公子分忧?”
云中月摇摇头:“鄙人知道靖国公权势滔天,但我这事说来也只算是个人私事,着实不敢劳烦靖国公啊!”
“私事?这个云中月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自从来京后除了喝茶听书就是去蓬莱阁献殷勤,难不成他的私事跟宁安公主有关?”莫轻尘心理泛起了嘀咕,对方又故作神秘,真是难啃的主儿:“听闻云公子和宁安公主是旧相识?早年一起在北漠生活过?不知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跟故友叙叙旧?”
云中月似乎笑得云淡风轻:“叙旧是真,我同公主的过往也是真,能再次见到公主还多亏了靖国公不辞辛苦的守护,云某再次敬上一杯,感谢靖国公的成全。”
莫轻尘越听心里越不舒坦,什么叫做成全?我看是自作多情还差不多,不过就两个人的立场来看,对方也没多大越举行为,也不能撕破脸,只得举杯说一句:“保护公主的安全乃本君分内之事,守卫大魏的安宁本就是我身为靖国公的职责,云公子越距了。”
云中月不以为然道:“噢?是吗?非也!不过在下一直很欣赏靖国公的真性情,真希望同靖国公交个朋友。”
莫轻尘笑着回答:“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云州同大魏本就是友邦,你我之间早就关联在一起了。”
云中月附和道:“也对,果然还是靖国公高见。以后还会有劳烦靖国公的地方,届时还希望国公爷不要吝啬才是。”
莫轻尘:“只要是有利于两国邦交的事宜,小弟定当竭尽全力,以造福于天下百姓!”
顾明熙一行很快就来到了太明山脚下,太明山不高,山坡较为缓和,坐在马车里也不怎么颠簸,顾明熙和苏苏透着车床看着山上景色宜人,不禁感叹:“真是人间好风景,小侯爷还真会选地方。”
宇文贺听到美人的夸赞,脸上抑不住的傲娇:“那是,第一次来这里还是刚跟师傅学医的时候师傅带我来的,当年也像你们这般,瞬间就被吸引,于是我慢慢的攒够了钱就在山顶最开阔的地方开垦了一片药园。”
顾明熙欣慰的说道:“没想到你堂堂侯爷,还需要自己攒钱置办产业。”苏苏听着心里也对宇文贺有所改观,没想到宇文贺看似一副世家公子哥儿的浪荡模样,却也有自己坚持的梦想,和为此付出的实际努力。
看着两位女孩儿赞赏的表情,宇文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略微尴尬的说道:“其实也不只是我自己的,也有莫轻尘的一份,他也出了一部分钱。他出钱我出力嘛!”看着对面二人嗤笑的模样,宇文贺赶紧补充道:“还不是我家老侯爷守财奴,钱财看得紧,哪像他莫轻尘孤家寡人一个,又位高权重的,自然有钱花。”
马车里三人说说笑笑,殊不知马车外早就被人盯上了。就在车行至颠簸处,马车里开始摇摇晃晃,苏苏护着顾明熙,宇文贺还在抱怨的时候,一群蒙面杀手突然飞快的朝着马车飞来,随从们赶紧应对,双方开始厮杀起来,杀手们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而宇文贺带来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府兵,加上对方人多势众,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马车里的人听到外免得刀剑声音才知出了事,宇文贺刚要探头一看究竟,杀手的剑就劈了过来,幸亏高飞眼疾手快挡住了:“小侯爷,你们先走!”车夫已经遇难,高飞一个箭步来到车前,抄起缰绳抽打马背,使得马儿奋力往前跑。
杀手们再次追上来,高飞只得留下来继续拦截,宇文贺看到没有车夫了,身为男人眼下也只能自己上了,宇文贺虽然也害怕,可是总得硬着头皮钻到车前赶车。
随从们一个个倒下,也就高飞一个能打的,杀手们却倒下了一批又来一批,高飞有些独木难支了,幸亏靖国公府的暗卫们及时冲出来解围。
只是马儿受了惊乱跑一通,几名杀手穷追不舍,宇文贺此刻真恨自己不会点功夫:“公主,您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怎么这么多人要杀你啊!”
苏苏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防备着,冲着宇文贺喊道:“废什么话,好好赶你的车!”
顾明熙喊道:“既然他们是冲我来的,苏苏,一会儿你们两个不用管我,你们先走,能逃一个算一个!”
苏苏道:“那怎么行,我怎么会丢下你自己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眼见后面的人杀手追上来了,宇文贺加大力度抽着马儿,企图让马儿跑的再快些,“该死的向北,没事儿时候天天在身边打钻儿,今天怎么就跟莫轻尘走了!莫轻尘!救命呀!”宇文贺企图用呼喊声环节内心的紧张,万一有人听到了呢?
莫轻尘应付完云中月就往城外赶,心里还在惦记着顾明熙一行是否顺利,一面想着文腾玉那边可能会伺机动手,一面又不希望顾明熙他们出什么意外,犹豫不决中突然一名暗卫急匆匆赶来汇报:“报告主君,太明山那边传来信号!”
果然不出所料,莫轻尘赶紧驱马朝着太明山的方向前进,马背上的莫轻尘内心悬着,此时此刻他竟然忘记了其他,只希望顾明熙无恙!真恨不得一下就飞到太明山!
眼看离高飞越来越远,杀手们又穷追不舍,三个人都不会武功,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行至陡坡前时,顾明熙瞅准了形势,快速来到马车前方对宇文贺喊了一句:“宇文贺,保护好苏苏!”然后自己一个转身跳下马车,朝马车左侧的山坡滚下去。
“姑娘!不,宇文贺,你赶紧给我停下,快去救姑娘!”
宇文贺慌了神,扭头向后看了一眼,他何尝不想去救人,也想着拉住马绳使其停下,可是马儿却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往前跑!
苏苏眼看马儿失措,就想着也跳下车去找顾明熙,宇文贺情急之下拉住了苏苏的手将人拽了回来,苏苏又惊又怕,不过稍作片刻后苏苏冲着宇文贺喊道:“公主呢,你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去救公主?”
宇文贺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种情形哪顾得上谁是谁呀,明显那些人是冲着公主来的,我不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嘛!”
苏苏无语到:“明知道是冲着公主来的还不先救她,公主有个三长两短,你我侥幸活下来又有什么用!”
宇文贺虽然委屈,也知道眼下事情的严重性:“那些人哪管谁是谁啊,见人就杀,我又不会武功,就想着咱们能逃一个算一个嘛!你放心,圣上怪罪下来我会担着的。”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苏苏又急又气又慌又怕,和顾明熙相依为命多年,心里早把对方当成比自己还重要的存在,何况顾明熙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身上肩负着族人的希望,自己可以替她去死。
顾明熙滚下了山坡,幸亏此处坡度比较抖,使得顾明熙翻滚的速度比较快,杀手们一时也没得逞,只是石子和凌乱的树枝太多,顾明熙头昏脑涨中感觉千刀万剐般浑身斯拉拉的疼,终于,滚至一巨石处时顾明熙的脑袋刻在了巨石上,也被挡住了去路,杀手们眼看人无处可逃了,便伸出剑向其刺去,顾明熙顿觉肩下一片刺痛,万念俱灰之际不知何处飞来一物,只听“叮当”一声有剑刃断裂的声音,蒙面杀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飞来一脚踢到了一旁,迷迷糊糊中顾明熙看到了来人的模样,一名身着灰色长跑、戴着斗笠的男子,男子和杀手们打了起来,顾明熙听到双方打得很激烈,那么多的杀手,他应该能应付吧,体力不支的顾明熙终于昏了过去。
匆匆赶到的莫轻尘看到满地一片狼藉,侯府随从和杀手们尸体满地,高飞也已经受了伤,但是没看到顾明熙和宇文贺三人,莫轻尘预感事情不妙,向北问高飞道:“小侯爷他们人呢?”
高飞气喘吁吁回答:“刚才杀手太多,小侯爷赶着马车往那边去了,我根本顾不上……”
莫轻尘即刻率人向高飞指引的方向追去,循着车辙印追着,莫轻尘的心也一直悬着……
几名暗卫从前方跑来,挡住了莫轻尘的去路,“启禀主君,前方坡下发现一辆散落的马车,看样子像是宁远侯府的。”
莫轻尘红着眼睛厉声问道:“车上的人呢?”
“我们的人正在施救,我等赶来汇报!”
清醒过来的宇文贺嘴里念叨着“苏苏……苏苏……”莫轻尘急切的问道:“公主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
宇文贺顾不上回答莫轻尘,看向一旁仍在昏迷的苏苏,“苏苏,你怎么样?”一边呼唤一边为其检查,以确认人是否还活着。
莫轻尘气急了,揪着宇文贺的衣领质问道:“我问你话呢,公主呢!”
宇文贺这才反应过来,“公主,对呀,公主呢?”原来两人在继续架马奔逃的过程中起了争执,苏苏坚持返回去找顾明熙,宇文贺也犹豫了,可是没等二人准备调转马头,失控的马儿竟然挣脱了缰绳逃走了,马车也顺势翻滚下坡,宇文贺被甩下了车,撞在了一旁的木桩上,苏苏则随着翻滚的马车滚下坡受了伤。
宇文贺向莫轻尘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莫轻尘虽然嘴上埋怨着宇文贺,内心却无比的自责与内疚,他没料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如果顾明熙出了什么事,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宇文贺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一边为苏苏包扎,一边愤愤抱怨自己一无是处。
“主君,找到了!前面林子里也发现了杀手的踪迹!”
莫轻尘赶紧朝着前面林子跑去,跑着跑着看到了向北正俯身查看着什么,莫轻尘慢下了脚步,内心开始慌张,向北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起身,“主君!”
莫轻尘越往前走看的越清晰,当一身白裙衣衫被血色染红的顾明熙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时,莫轻尘先是眼前一黑,稍作调整后莫轻尘踉踉跄跄来到顾明熙身边,小心翼翼伸出手探了探顾明熙的鼻息,莫轻尘悬着的心终于得到释放,“宇文贺!快,快去叫宇文贺!”此刻,莫轻尘脸上不自觉的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向北一切都看在眼里。
国公府里,宇文贺拖着受伤的身子给顾明熙检查并处理伤口,莫轻尘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他庆幸顾明熙还活着,心里却也一遍遍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急功近利了?
“主君!”向南向北回来禀报情况。
“查的怎么样了?可找到有利的证据?”
向北回答:“外观看就是普通的杀手,可他们的贴身衣物上都有云州的图腾。”
莫轻尘:“什么?云州!云州能佩饰图腾的只有他们的武将,莫非他们真是云州人?文腾玉真有那么大的面子,竟然请得动云中月的人吗?再加之上午云中月故意相邀拖延自己,难不成云中月此行的目的就是破坏北漠和大魏的关系?”
向南:“这会不会有些太刻意了?既然都蒙面了,为什么还要穿着能暴露自己的衣服?”
向北补充道:“如果是刻意掩人耳目的话,那为什么云中月却突然约主君见面?”
莫轻尘摇摇头:“或许云中月也被人利用了呢?我们能知道云中月每日那个时间在茶楼喝茶,没道理别人不知道啊。或许他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让我们往云中月身上查。”
向南:“文腾玉不像是这么有脑子的人啊!”
莫轻尘:“所以,还得继续查,前前后后都查清楚,包括云中月在内,他们之间早有勾结也不一定,故意给我们制造假象迷惑我们,一定要找出有利的证据。”
宇文贺终于出来了,向北和向南便离开继续追查去了,莫轻尘问道:“人怎么样?何时能醒来?”
宇文贺惆怅道:“公主伤势较重,左肩下那剑幸好没伤及要害,正昏睡着,我给他点了安神的香,希望能助她今晚好好睡一觉,不至于太痛苦。唉,公主太可怜了,新伤旧伤的一身的伤疤。”
莫轻尘:“你说什么?旧伤?”
宇文贺回答:“公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得有几十处,有的看上去时间比较长了,得有五年以上了吧,还有的伤疤痕迹更深一些,好像也就三四年的样子吧。手腕上还有一条更深的伤疤呢,一看就是刀伤,而且是三番五次的刀割导致的,一道伤口多处划痕,恐难恢复了。”
莫轻尘听着内心更加不忍,从宇文贺的判断不难看出,那些旧伤都是在北漠期间留下的,可见之前她活的有多苦多难,宇文贺继续说道:“不过一早有些伤痕,不太清晰了,不像是刀伤,还从没见过那样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要给师傅修书一封,让他老人家帮着想想办法,为公主消一下伤疤,一个女孩子家的,拖着这样的身子心里得多难受啊。”
宇文贺无奈的走了,莫轻尘轻轻打开门进了屋,看着顾明熙由于疼痛时不时的皱眉和呻吟声,莫轻尘的心也被纠的生疼,抬起宇文贺说的那只有着深深伤痕的手,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莫轻尘悔恨极了,他多希望此刻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而不是她,莫轻尘将顾明熙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感受着她的体温,看着她苍白的脸庞,暗暗发誓,“这是唯一一次,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