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立一功

    传令声四起,只见前后左右冥界兵马滚滚奔腾包抄而来,如天吼地啸般的喊杀声侵压而近,上空亦有冥界翅翼族黑压压遮云蔽月覆盖而来。

    眼见着冥界人马接近了车辇,却在将触未触之际,熵硕放出两条钢鞭沿车身斜刺里一铲,将近前一袭敌军如剃草般齐齐扫落。

    继而他一支钢鞭于车周旋绕环扫,围来的冥界兵马或被割喉,或被连连串起,惨叫震天,鞭尾钢爪隔空猛地飞旋又回收,串着的尸身被抛飞而出,怼向后继来者,两相碰撞,邪灵之气于空中动荡,两侧山石皆被这气波震晃飞滚。

    另支钢鞭于空中如法炮制,鞭尾钢爪扯落翅翼尸首无数,四散飞出,围攻者自相碰撞,根本无法袭近车前。

    驾车的驺吾神兽力大无比,拖着车辇于成山的尸首上磕绊前行,颠簸碰撞,昭朔公主在车中几乎腾身而起,幸而拉着把手,不至于在车中四处磕碰,凌乱中除了车外密如浪潮的搏杀声,还有车内灵狐魂魄的惊叫哭喊几乎穿透了她的耳膜。

    那冥皇次子虚庸在军中,远远看着车辇上熵硕竟将两支钢鞭玩儿得飞转,炉火纯青,面上竟然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虚庸今日算是亲眼目睹熵硕厮杀手法,又惊又怒,跟部下叹道:“这厮好生精纯战力!忒吓人了,难怪接连虏获我两个兄弟!这如何擒他!”

    虚庸左右部将回道:“殿下,他亲自驾车,车辇防护厚重,必有神界身份贵重之人在车中,不必管熵硕性命,只劫他车辇!”

    虚庸下令:“放箭!不必管熵硕死活,劫他车中之人!”

    冥界兵马将令忽改,不再是生擒熵硕。一时间两侧山中,天上翅翼族,皆搭弓上弦。

    熵硕见围攻的人马忽然向四周疾速散开,他放眼瞭望,伸手在车周布开黑云般的护障。果然,铺天盖地箭矢齐射,密密麻麻远观如黄蜂一般侵袭而来。可箭矢射进车周护障,却不见了踪影,熵硕挥手搅动黑云护障,片刻间,那些射入的箭矢反向飞射而出,射杀敌军敌将及翅翼族纷纷坠马坠空。

    冥军再射箭矢,熵硕依旧如此,虚庸见他自身未伤分毫,反倒使冥界人马折杀无数,忙喝令停止放箭。

    此法行不通,虚庸喝令道:“放出凶兽,全部放出,看他有多少气力!”

    喝令刚出,车辇前迎面突然涌出无数冥界凶兽,劲蹄飞驰,腾起漫天沙石尘埃,直奔昭朔公主车辇而来。

    熵硕一手甩鞭挥向驾车的驺吾神兽,使车辇越发迅猛前行。一手飞出钢鞭,沿车前横扫,凶兽皆被割喉,咆哮倒地而亡。车辇碰撞凶兽尸身,一个猛烈震荡,差点掀翻,昭朔在车中再次险些腾身飞起,越发紧紧攥住车中把手。然而身子依旧难免甩起,好在车中皆包裹了厚实棉被,摔在上面,绵软软,她好似被关在一个海浪中翻滚的气泡球里,适应了之后,反倒觉得挺好玩儿刺激。

    但那灵狐魂魄惊哭得令她震耳欲聋,更没料到,在车外一声惊天的凶兽嘶吼声中,灵狐终于架不住,居然沿着曩昔灵草附上肉身,继而那肉身破土冲出,昭朔只见一道红影在车中乱窜。

    昭朔怕它伤到,想去抓住它,谁想那灵狐慌乱挣扎间,忽然反身一爪,狠狠抹过昭朔的脸颊。昭朔只觉脸上到颈项一阵撕裂剧痛,血水倏地落在衣襟上。

    “你这畜生作死!”昭朔一掌打过去。灵狐被这一掌打得回过神来,才见昭朔半边脸颊四道血口长长地伸进颈项中,血水还在往外冒。

    灵狐惊得出了体,魂魄哭道:“公主恕罪,我怕这凶兽嘶吼,一时失了心智,不是有意伤公主的!”

    “还不快回去!”昭朔骂道。

    灵狐魂魄回了曩昔灵草中,肉身瘫倒。

    昭朔寻出一块棉帛,草草围在脸上。又将灵狐肉身小心放入花缸中,将方才翻落出的泥土揽回花缸中,将灵草小心扶正。车辇颠簸,做这些甚是艰难,她忍痛安顿好了这灵狐魂魄和肉身,才将棉帛捂紧了脸,血水顺着棉帛渗出,她不得不又换了块绢子。

    车外人马凶兽喊杀嘶吼声震天,熵硕听不见车中动静,并不知车内事故。

    他甩出两条钢鞭,直挺挺如铁臂般支于车前,鞭尾钢爪张开,抵住凶兽之躯,推行而驰。凶兽仰身四蹄朝天,或翻滚或碾地后撤,将后来者层层推起,堆叠如山,向后挪移。

    虚庸欲用疲敌之策,喝令道:“所有凶兽全部驱出,所有人马尽数围攻,耗尽他气力,拖死他!”

    熵硕搏杀间,抬眼于乱军中扫了一眼下令者,只见乱军之后,火光之中,那人重甲金盔,虽看不清面目,但知此人必是虚庸。

    凶兽与冥界人马无穷无尽,如此搏杀,何时是个尽头。熵硕遂收了些气力,将防线逐渐放近。凶兽及敌军虽依旧未触车辇,但近了不少。熵硕渐渐露出招架费力的疲态。

    虚庸料定熵硕一人抵挡千军万马,必定会累。果然,见他防线越来越近,几次险被冥界兵马刀戟刺着车辇。虚庸心生了些希翼,喝道:“好!他没气力了,继续围攻!”

    这边熵硕不仅放近了防线,并开始调转车辇方向,躲闪凶兽和敌军,插缝而行,不再全力抵挡。

    虚庸见时机已到,策马向前逼近熵硕车辇,“加派人马,全力围攻!”

    左右部将见虚庸打马逼近熵硕,惊喝道:“殿下小心!此人狡诈,殿下不可上前!”

    可话音刚落,熵硕突然从车辇跃上一株临近虚庸的古木,虚庸还未反应过来,一支钢鞭带着钢爪迎面飞来,拔葱似的抓住他臂膀朝上一拽,虚庸整个人已从马上飞起,当空转了个圈甩起又摔落,待睁眼看清,熵硕已经从古木跃回车辇,回身又杀退一袭围上来的人马,插空间,抖开一条绳索利落地将虚庸捆了,压在车上。

    此一番动作不过顷刻之间,虚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熵硕擒拿,此刻已在他所驾车辇上。

    “二殿下被熵硕擒住!切莫再围攻!凶兽收去!”虚庸左右部将急喝手下人马。

    熵硕抬手,以鞭指下令的人:“放我离去,若再追杀,我当即要他性命!”

    左右部将忙喝令手下:“后撤,放他离去!”

    冥界人马登时收住后撤,天上翅翼之族亦纷纷落于山中,那些凶兽也皆被哨铃之声驱散至两边,昭朔车辇前让出一条大道。

    熵硕立于车前,再次警告那左右部将:“原地站定,不许追来!”随即一手勒着虚庸,一手狠狠一记响鞭,驱车绝尘而去。

    昭朔公主在车中,捂着脸颊,只觉刺痛灼烧,钻心钻肺。并未听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也明显感到车辇平稳了,虽然依旧在疾驰中,却不像方才那样磕绊震荡,搏杀声凶兽声也都消失不见。

    熵硕驱车一口气奔出百余里,直至冲出冥界,才将车速放缓了一些。

    他轻轻叩了叩车门,问道:“你有没有磕伤?我们冲出来了。”

    昭朔大松一口气,心下对他很是赞赏喜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脸颊却一阵剧痛,又冒出血来,因而只说了一句,“好,我没事。”

    “再走远些,我再打开车门。你先在车中坐好。”熵硕说道。

    “好。”昭朔应道。

    熵硕驱车又行了一段,勒停车辇,将虚庸拽下车去,摔向一方巨石边。

    昭朔觉得车外动静奇怪,静静在车中听着。

    熵硕先解盔卸甲,衣衫已被汗水浸透,额上也尽是汗水,还在向下流淌,头发亦被浸湿贴在额角鬓边。

    虚庸不敢妄动,沉默而警觉地盯着他看。

    熵硕热得不行,扯开前襟,坐在石头上,冲虚庸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方才威风得很,又是要活捉我,又是要杀我,又要劫我的车。”

    虚庸冷笑道:“今日我轻敌了,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我认了,休再多言。”

    熵硕说道:“真要杀你,就不跟你多话了。不如你求求我,我放你回去也并非不可。”

    虚庸一怔,不解其意,“这话怎么说?”

    熵硕一笑,放他之前想耍弄耍弄他,便戏谑道:“我有个喜好,喜欢有人叫我哥哥,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放我回去吧’。我便放了你,如何?”

    这话不假,说来也好笑,只因熵硕是家中最小,因而喜欢听别人叫他哥哥。

    虚庸哪里了解,只顿感耻辱,怒喝道:“小崽子,你这是什么癖好!我比你大多少你可知道,你要杀尽管杀,胆敢羞辱我!”

    熵硕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昭朔公主在车中唤自己。忙起身向车辇行去,边走边将扯开的前襟重新穿好。

    昭朔让他打开车门。

    熵硕知道昭朔公主定然是听见车外的动静了,忙打开车门,正想着她若问起,自己将如何回话,可迎面却见昭朔用一方绢子捂着脸颊,血水已将绢帕湿漉漉地浸透,车中散落着未收进去的散碎泥土,还有几块浸着血水的棉帛绢帕,很是凌乱。

    昭朔见他怔忡神情,忙道:“不碍的,一点小伤。”

    他拿开她捂伤口的手,看见脸颊延伸至颈项居然四道深深的血口。

    昭朔明显感到他的手抖了一下,见他看着自己,忙拿下他的手,将绢帕重新捂在脸上,安抚道:“别怕哦,小伤。你先别问我,之后我自会告诉你。”

    “这是怎么伤到的,为什么不许我问呢!”熵硕问道,口气有些急怒。他还从未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昭朔不由怔了一下,但也知道他是因为她这莫名其妙的伤,所以并未对他恼怒。只是此刻不想跟他说是灵狐所致,便佯装疼痛难忍,摆手叫他别再问了。

    熵硕见她如此,便强忍了心中的焦躁,只上下左右打量车里,没看出哪里有疏漏,一切利器都被自己拿出去了,怎么会伤到。

    他突然想起那灵草,问道:“你说,公主怎么受的伤?”

    灵狐魂魄心虚不已,胆战心惊地扯谎道:“公主头上的金钗摔落划伤。”

    金钗怎么会画出齐齐四道血印,他望向昭朔头发,昭朔担心这莽撞的家伙别上手查验。忙道:“好了,说了不许再问。”

    昭朔岔开话头,“你刚在车外跟谁说话?你是不是抓了什么人?”

    熵硕点点头,却不做声,从车中找出棉帛缎带,将她的颈项一圈圈地缠绕包扎,他手法熟练,比昭朔自己包得要好很多,血很快止住了。

    昭朔拍拍他,“我们出去吧。”

    熵硕指了指她的伤,“你这伤要尽快上药医治,别出去了吧。”

    昭朔说:“你有事想瞒我,我出去看看你抓的什么人。”

    熵硕只好先下车,这种神兽驾的坚甲辇,车身很高,昭朔刚准备随之下去,却听他说道:“你别跳,伤口会崩开。”说着伸手一揽就将她抱下了车。

    昭朔怔了一下,看见石头边捆着的那人,问道:“那是谁?”

    “冥皇的次子,虚庸。”熵硕说道。

    昭朔大喜,但又问道:“这是多好的功劳,我却听见你说放他,可是真的?”

    “嗯。”熵硕点点头。

    “这是为何呢?”昭朔惊问,顿了顿又说,“熵硕,这人万万放不得。”

    他却不回话,神情有些闷闷不乐。

    昭朔心下明白几分,忍着脸上的疼痛,好言劝慰道:“听话,这人不能放。”

    “嗯。”他点点头。

    “带着他一起上路。”昭朔吩咐道。

    那边虚庸见熵硕过来拖着自己又要上车,忍不住喝骂起来。

    昭朔听他骂得凶,说道:“熵硕,杀了他!”

    这边熵硕怔了一下,但也只是须臾之间,随即便抽出匕首,抓起虚庸后领,刀刃刺向颈项动脉,昭朔忽又吩咐:“停下。”此刻刀刃已嵌进皮肉些许,血迹沿着锋刃渗出。

    虚庸噤声,定定地望着昭朔公主。

    昭朔扫了虚庸一眼,说道:“看来你还是怕的,既然怕,就别骂个不休。安生跟着上路,兴许还有活路。”

    虚庸果然不再出声。

    昭朔向熵硕吩咐:“将他关进车中,我与你同坐车前。“

    熵硕收回匕首,将虚庸拖拽起来,推进车中,关好车门。

    昭朔登车,坐于车前,手依旧捂着脸颊,好在颈项上的血不再向外冒了。

    熵硕看看她的伤,说道:“去广夷关口,还需走好一段路。”

    “没事,我这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昭朔说道。

    他便驱车前行。

    昭朔想了想,问道:“你猜这次来广夷关口接我们的,是谁的人马?”

    熵硕猜不出,默默看着她。

    “我猜是你们章都的兵马来接,甚至你父王亲自来了。”昭朔说道。

    熵硕听到兴许是父王亲自来了,心中咯噔一下。

    昭朔说道:“就冲这一点,你都不能放了虚庸,被你父王知道了,你怎么交代?”

    熵硕沉默不语。

    昭朔又说:“我们不能直接去广夷关口对迎你父王,我们绕行三生道,又抓了虚庸,玮贵妃他们万一在我父皇面前进谗言,捏造些我们想不到的,弄得我们措手不及百口莫辩。你父王是我们自己人,若替我们辩解,有包庇护子之嫌。我们须有旁人佐证才行。”她说到这里,问道,“广夷可有驻军?”

    “有,”熵硕点点头,“东南将军的广夷驻营。”

    “那就往东南将军的驻营去,到时让他们给你父王传信,让你父王的人马来东南将军大营接应我们。”

    “嗯。”熵硕应道,于岔路口调转方向,直奔东南将军大营而去。

    昭朔看他只闷闷驾车,轻声唤他,“熵硕。”

    他转脸看着她。

    “你先前立下那样大的功劳,我父皇却重责你,你是不是到底心里有些怨气,或是心寒?”昭朔缓声问道。

    熵硕没有回话,只摇了一下头。

    “撒谎。”昭朔轻笑道:“不怨?那你为何要放走虚庸?你在赌气,想着反正拿他回去也没什么功劳,偏放他回去。是也不是?”

    “嗯。”他点了点头,终是承认,甩手给了驺吾神兽一鞭。

    即便不承认,这一鞭子也足以暴露出压抑许久的厚重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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