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江有一头雾水，被青柳拽着领走抵在墙角。
“她是为了我们的卖身契啊！”青柳垂着头，颤抖着手把江有扔在一边。“无论那阮公子提出多恐怖的要求她都答应，整个晚上都是她的惨叫，我们去的时候，她像没气似的被扔在一边，满地扔着赏钱。妈妈在一旁一边数落她，一边贪婪地蹲在地上数钱。”
“那钱已经够她为自己赎身，但她说要带着我们一起走。既然阮公子愿意给她，又是恶魔，她如此作为也不会感到有愧。”青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滑下来。
“阮公子他是恶魔？”江有发问。
“为了刺激，他曾在市井中射杀无辜百姓，只为博得身边小妾一笑。来这里折磨我们姐妹，你可曾记得那雨夜爱穿紫衣的姐姐？”
“记得。”江有心底隐隐生出一抹不好的预感。
“只因为葡萄皮有一丝挂在了果肉上，就被阮胜明叫了几个男人活活折磨死！你怎么还帮他，阿有！你说话！你为什么帮他！！！你去，你把笙歌救出来！”
青柳闹出的动静太大，老鸨一脚踹开门，一把拎起江有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嘶……”江有被砸得眼冒金星，头顶温热，伸手一摸，竟流出了一抹鲜红。
青柳被吓得嘴都白了。
“别怕。”江有抽出银针，老鸨晃了晃，沉沉地倒在地上。“三天内绝对醒不来。”她抬手一抹脸上的血。
“我去去就来，信我。”江有翻身下楼。“帮我善后，把她藏起来。”
青柳咬着唇：“小心些，抱歉小有。”
可惜江有并没有听到，推开阮夫人房间时，笙歌正被阮夫人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阮夫人，我来了。”江有满脸血的样子，吓了阮夫人一跳，手上松劲，笙歌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江有面无表情地把门锁死。
“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反悔呗。”
“我记得你的信用榜单可是排名第一的，从没有一次中途放弃的。那年为我家服务时只剩一口气，却坚持着撑着气回去。”阮夫人皱着眉“孩子，发生什么了？我们好商量。”
江有懒得和她废话，拔起刀就向她扎去。
一堆碎银砸得她头昏眼花：“有事好商量，孩子。”
“你死了，钱都是我的。”她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女人的大动脉。
一旁的笙歌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江有在她身上挑挑拣拣：“你看看有什么值钱玩意拿去。”
“你为什么来救我？”笙歌似乎很不解。
江有不想说话，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待会拿着钱直接和你的小姐妹们跑就好了，我欠你的。”
她又从领口摸出一把暗器递过去：“你们带着防身。”
“姑娘，恕我直言，我得罪过你？”
妈的，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你能不能别问了？我可是赏金客，一言不合杀人的那种。”
“我知道你，年少有为，还是女子。”
“我这么臭名远扬？”
“嗯，你之前把雇主茅坑点着了、然后炸了自己一身屎，我们都知道。”
“……她没对你做什么吧？”江有气急败坏地转移话题。
“没有，你来得挺及时的。”
门外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你们快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笙歌替她留了个金镯子：“送你，赏钱。”
金镯子丢在地上，响声闷闷的。下一秒，笙歌从楼上翻了下去：“后会有期，钱我赚够了。”她撩开头发，脖子上带着傲荣阁的专属刺青。
“你不去带上姐姐们？”江有急切地朝她大喊。
笙歌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去。
她也只好独自往妓院里走，里面惊呼声不断。屠夫拎着屠刀乱砍，青柳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别伤她！！”
江有闪身上前，一刀砍在屠夫头上，救下他刀下的女人。几个幸存的姑娘挤在一起，躲在江有身后。
“到底发生什么了？”江有脊背发凉，左手拎着笙歌。
“妈妈死了。”
“怎么会？我明明……”
“不是你杀的，是被姑娘们乱刀捅死的。这屠夫是他的哥哥，千里迢迢来看她时，发现里面全是人，挤进来看到被乱刀捅死的她，所以才……”
“阿有，你快逃吧。他叫了官府的人，马上就要来抓我们了！我们走不了了。”青柳浑身都被浸在血水里，“笙歌她……？”
“她跑了。”江有闭上眼，“姐姐们呢？”
“逃了，我让她们先走了。官府总要抓替罪羊的，抓我一个总比抓你们所有人好。”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姐姐……”
“傻丫头，快走吧，多谢你了，不然我们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了。你去、你去护着她们。”青柳不断地呕血，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不然我就杀了我自己！”
江有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从后门跑出去。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她恍恍惚惚地跑向银铃的队伍里，一脚一脚踩进泥浆里。
“对不起……”
“阿有，你已经很棒了。”银铃在暴雨里搂住她。其他的姐妹抱着铺盖卷小心地抽噎，几个人藏进草棚里啃了一口被雨水浸湿的馒头。
“银铃姐说，要带我们远离这里，开一个馄饨馆，我们要相互照看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一个年纪小的姑娘声音很清脆。江有咬着牙，眼泪却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草棚的水坑里。
“青柳姐说了，如果你今后无处可去，我们永远都会给你敞开大门！虽然我不认识你，但姐姐们说你是很好的人。”小姑娘嘴里含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
“阿有，我们准备去盂城。”银铃搂着咬着牙关的江有，“我们还要向前看。”
“青柳她呢？她会怎样？”江有颤声道，她的舌头都在发麻，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似的，胸口剧烈起伏。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年代，男女太不平等了。再加上这人买通了官府，她们虽被江有称一声“姐姐”，却也没比她大多少。不嫁人的女子能活到三十岁的都太少了，江有虽天资聪颖被那么多人看好，背后却都对她议论纷纷。
若她没有过人的天赋、此生就如同被浪费般，要么沦为孤魂野鬼，要么沦为军妓。
女性生来就被束缚着双手，所以周少弦选择了男扮女装。她起初还看不起她这种选择，如今看来，也是逼不得已。
“小有，我们最初的梦想就是不用受人摆布，平平稳稳地过完一生。大家这不是都实现了吗，不要自责了。不然怎么对得起青柳姐的付出？”
“姐姐，我本来想做名震天下的赏金客。让所有人都知道，女性也能成为这项职业的顶梁柱。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
“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