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冷哼了一声,“周姨娘,要挟我家人时,事成后赶尽杀绝时,可曾想过有那么一天,老奴会将证据收集呈现你面前?老奴残缺的身子和人破家亡的局面,早就不想活了!但死之前必然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她恨得咬着牙,恨不得将眼前的周言撕碎,灭家之仇不共戴天,害得她颠沛流离多年,她本想以死谢罪在地底下见先夫人,却被叶江瑶找到后,将这么些年压下去的恨意一瞬给激发出来。
说着,张嬷嬷悲愤地看向叶南,禀告道:“公爷,当年周姨娘残害夫人的药方子就埋在棠香苑的院子前大树底下,夫人死的冤,老奴逼不得已,事后便誊抄了一份来自济云堂的药方子,将真正济云堂手笔的药方子埋在那儿就为了将来少君和瑶姐儿能够发现!”
见叶南犹疑,叶江瑶上前轻柔开口道:“父亲,将济云堂手笔的药方子拿去比对一番,再找太医亲自看看问题,真相自是明了,而且我听说济云堂的东家可是周姨娘的二妹婿,看来还是自家的呀,药方子究竟有没有问题,找人看看便知。”
周言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竟有了一丝心虚,下一刻便听叶江瑶不咸不淡地对自己开口:
“周姨娘,药方子倘若没有毒性,那么定是张嬷嬷污蔑陷害你,对吧?所以,周姨娘千万别担心,周姨娘向来信奉神佛,身正不怕影子歪,佛祖必会助你化险为夷。”
此刻,周言的面上维持的善美温婉神情一时间有些僵硬,她忍不住瞪向叶江瑶与她对视,却见叶江瑶一副淡然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意思,她一时没了主心骨似的,心里极慌。
谢小娘有些嘲讽地看了周言一眼,面上几许得意,接着对叶南道:“公爷,何不派人先把方子挖出来比对比对,若冤枉毁了周姨娘清白可就不好了呀。”
这时,周言身边的婢女受了眼神的指示,便偷偷先行离开堂厅。
谢小娘发现的及时,连忙上前伸手拦住婢女的去向,一副不太好缠的样子,对婢女发难道:“你这是去哪儿?是打算换方子吧?你家主子现下有难,你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此处?莫非做贼心虚?”
一旁站着的叶南心中猜想到一半,但仍然半信半疑,叶江瑶观察了他的神情,不免暗自掩下眸中的深思,知晓父亲又是舍不得周言从而难下决心,便又开口施压:“父亲,难道您忍心看周姨娘白白被人冤枉受尽委屈吗?”
此话刚落,叶南不得不下决心,便深吸一口气,吩咐几个下人去棠香苑挖药方子,这时的周姨娘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表情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恐忧。
叶江瑶察觉出她的慌张,便打算下一剂猛药,嘲讽地看向一脸懵的叶江离,讪讪笑道:“江离妹妹,你可好生扶着点姨娘啊,别在旁边呆愣着,一不留神可别让姨娘受到什么惊吓崴脚。”
谢小娘似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劲儿地道:“我本想今儿没什么特殊事情,没想到竟翻出关于先夫人去世的真相,哎,真是令人惋惜呀,好端端的人,竟是长年因积毒至深导致,原来是被旁人所害啊!可白白让公爷愧疚多年寝食难安啊。”
“就你话多!”叶南听不下去,呵斥了一声。
谢小娘嘲讽周言的笑意戛然而止,这才知晓方才说的话有些过了。
惹得公爷不悦,谢小娘也自讨没趣,便和叶江北在一旁站着远远的“静候佳音”。
不过多时,下人们果真将药方子找到了,连忙递给叶南,叶南派人去趟济云堂比对方子,这样一比对,方子果真由济云堂开的,由叶江瑶带来的太医验证也的确存有慢性引发的毒药。
最终得知此消息后,叶南震怒,问向周言:“物证人证都在,你该如何解释?先夫人待你不薄,你为何害死她?”
周言协同叶江离慌张跪在地上,浑身发颤,她哭着求饶道:
“公爷冤枉啊,贱妾与先夫人情同姐妹,我从未有害她之心,何况我何苦顶着周家脑袋去害一个有“县主”之名的先夫人呀,我不知张嬷嬷为何这般咬定我,公爷,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何况张嬷嬷不是早早回乡,母亲在世时也派人去寻,不见她踪迹,这么多年失踪为何今日突然出现,又碰巧被瑶姐儿带到做府上厨子呢?”
见叶南正在思忖时,周言又委屈哭道:“公爷,念在妾侍奉您这么多年的情面上,可否再查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妾真的是冤枉的啊呜呜呜。”
叶江离不忍自己的姨娘被诬陷,姨娘这么些年从未在自己面前哭过,平日里遇到困难都是姨娘一人扛着,今日见着哭了,感受到姨娘的确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不满的情绪忽然迸发,下意识急切地求情道:
“父亲,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姨娘定不会害主母,姨娘说的没错呀,为何张嬷嬷突然现身?为何在府上做厨子,为何今日偏偏有一道鸡不像鸡,凤凰不像凤凰的菜摆在姨娘面前,这究竟什么意思啊?”
“三妹这句话,可是想要污了我的清白不成?”
叶江瑶接着冷笑道:“事实摆在眼前,总得有个解释吧?哭是能解决问题的吗?分明是济云堂开的方子,这事不假吧?周姨娘与济云堂的关系不用我再说一遍吧?”
周言拉着叶江离,温柔地对叶江瑶回应道:“我们没有污你清白的意思,江离是怕你受小人挑唆了,被蒙在鼓里,我知道你急切找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但也要听我好好解释,我真的被冤枉的呀,至于妹婿的济云堂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济云堂的确是我妹婿管理,但上下也有其他的东家,保不齐他们有做这种见不得人的生意,我们哪能知道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久居深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哪里能使唤得盛京出名的济云堂呢?”
张嬷嬷一惊,暗想周姨娘好算计,她正要开口时,周言身边的婢女忽然跪在叶南面前,笃定地说道:“公爷,奴婢有一事。”
“说!”
婢女指着张嬷嬷,“近日不久前,奴婢发现行径可疑的老嬷嬷私自会见了二爷,奴婢当时不敢断定是谁,如今看张嬷嬷出现,倒觉着有几分相似!不知张嬷嬷是否和二爷有什么勾当。”
“你是说我诬陷你们姨娘?”
张嬷嬷百口莫辩,愤恨地骂道:“下贱的坯子,你也配诬告我清白?老奴是背叛了先夫人,可那也是被姨娘威胁在先,姨娘的手段高明,当年为了要挟我的家人,可是动用娘家的士兵!”
叶南难以置信地看着周言。
这时,周言对他摇头,解释道:“公爷冤枉,我兄长虽说是将军,可哪里有这等权利去欺压百姓呢?倘若被今上知晓,这可是满门的风险啊。”
“不要再狡辩了!”
张嬷嬷惊蛰高声,接着对叶南道:“老奴没有撒谎,的确是周姨娘一人所为,周姨娘手里沾满了血,可不是先夫人这一条人命啊!太夫人为何忽然抱恙,事有蹊跷,而从前伺候太夫人起居的皆是周姨娘安排的啊!”
周言心中含着冷嘲,对叶南隐着鄙夷,委屈道:“公爷,是我没照顾好母亲,要罚我也认了。”
说着她连忙在地上磕头,继而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道:“先前二房那边的罪妇不是也招认了吗,是她和庶......”
她就要说出庶姐时,看了眼叶南正心烦,便不敢再提,她知道叶南最疼爱云娘母女二人,哪怕她们有罪,叶南也恨不得相信她们只是一时误入歧途。
叶南沉寂半响后,轻声对叶江瑶道:“瑶儿,此事疑点诸多,你大母的死因的确有异,何况二房那边招认,今日一听你周姨娘解释,说是看见张嬷嬷私见你叔父,想必有蹊跷,不若就派人先去找你叔父问话。”
“父亲倒不如直接说,周姨娘是无辜的,这整件事就是二房造的孽咯?”
叶江瑶发出冷笑,继续道:“二房谋害大母说的过去,毕竟为了叶家的家产,但他们何故害我母亲?我母亲本就身子不好是个累赘,无心管家,他们谋害母亲岂不是多此一举?”
“父亲不觉得奇怪吗?往常别人家的宅院旧事都是些什么妾室谋害主母的,我们倒是头次见是二房谋害主母?叔父他们也够傻,为了叶家的家产官爵,为何不直接害您呢?”
“你!”叶南震怒:“叶江瑶,你不要太过了!”
“过?”叶江瑶轻嗤一笑:“父亲,那你就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只要把真凶揪出来,我必放手!”
说着,她来到周言面前,将周言扶起来,心中虽然有不甘的恼怒,却不由得只好故作友好,柔声道:
“我并非存心为难姨娘,倘若姨娘与我不计较,也能让我们知道张嬷嬷还是安全的,那我便相信姨娘是被冤枉的。”
周言不再掩饰,露出敌意目光与叶江瑶对视,叶江瑶眼里含着诡计多端的狡黠之意,周言心里有些心虚,瞥过一眼后,目光转瞬变得柔爱,对她回应道:“瑶姐儿肯相信就好,我犯不着与张嬷嬷过不去啊,这么些年来吃斋念佛我哪里都没出去过,你是知道的呀。”
吃斋念佛。
叶江瑶想想就觉得好笑,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周姨娘,从来是遇到事情就是第一个先躲,以为她就是个普通胆小却对家里人乐意默默奉献的贤妻良母,没想到蛰伏这么多年,叶江瑶早就知道周姨娘不是一个纯粹简单之人,原以为只是个会点手段自保的妇人,没成想,她曾设想母亲之死与周姨娘有关的假设居然是真的,如今设局一番,周姨娘果然如自己所料会反咬给二房。
想起这些,叶江瑶笑意更深,让周言看着觉得不安心,瞬间又惊又怕,对叶江瑶的心思摸不清。
“既然如此,父亲就派人去叔父宅院找找看,究竟有没有同样的方子或者其他的证据。”
叶江瑶刚发话后,给张嬷嬷使眼色,叶南也在此刻派人就去了二房那边。
这时,张嬷嬷当即会意,继而从桌上拿起一个盘子往地上砸去,“砰砰砰”一声脆响打破了沉寂,吓得在场之人一惊。
他们再次抬眼看去时,只见张嬷嬷拿着锐利的碎器逼近自己的颈项处,几近贴近肌肤,刀锋将那处肌肤磨出一道血口。
周言装模作样惊呼一声:“张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张嬷嬷恶狠狠盯着周言,骂道:“既然老奴不能指认你,老奴便以死谢罪底下去见先夫人,求先夫人做鬼都不放过你!枉我亲人惨死无能为力,老奴也不想活了!”
说着,张嬷嬷惊蛰举手自刎,身后迅速在此时传出制止的声音。
“慢着!”
叶江瑶上前抓住了张嬷嬷的手腕使得她不能动弹,紧接着道:“你死了就太可惜,你背叛我母亲,我必不会饶你,但你就真的这么死,可就没有将功赎罪的机会了!”
叶江瑶说完就将她手中的碎器拿开丢掉,继而冷冷地吩咐下人:“将张嬷嬷带下去关起来,好生看着,不准她死!”
“是!”伙计们回应后当即就将张嬷嬷带走。
看着周言似是放心了,叶江瑶冷冷看着她,声音却带着笑意:“姨娘,我必会给你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