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遥清欢 > 江府忆旧时

江府忆旧时

    “仅凭此便收服了林氏与父亲?”江星遥语带惊疑。

    她素知江琮盛虚伪,林氏精明,可二人竟能为子女一再退让至此,纵是江星遥与他们无甚感情,一瞬间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的。

    然而此念头不过瞬息,她抬起头,眸光忽转,直刺江熠道:“所以你今日让眼线跑去偷听我与伙计们议事,还找机会索要这般高额的租金与分红,除了答应父亲将银钱拿去给大哥用,还想着要令你同僚知晓我善营生能赚钱,好从中择一人将我嫁去?”

    江星遥说的笃定,江熠怒极反笑,他双目灼灼锁住她:“你竟这样想我,你心中可还有我这兄长?我岂会为了钱财,便将你随意送人?”

    江星遥喉头一哽,心中反而有些酸涩,这些时日她一直同江熠赌气,又何尝不是心中将他当做兄长才会伤心的。

    她默然片刻,却依旧嘴硬地回怼他:“前车之鉴,岂敢忘怀?你若真拿我当手足至亲,又怎会为了护江青月周全,亲手了结了那个会指证她的女使?”

    江星遥声音平静入水,江熠却如遭重击。他霎时偃旗息鼓,垂首无言以对。

    江星遥亦不愿多言。倒不全为着那女使之死。只是此番归家,与江熠而言,不过是阖家团圆的寻常,与她而言,却犹入虎口般充满惊险与算计。

    江熠这人从不说废话,更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同僚与嫁妆之事。想来江琮盛与林氏为她议亲之意已决。清安如今音讯杳然,更遑论能突然出现护她周全。

    江熠虽伴身侧,然他处境亦十分艰难,加之江熠在苏州城时所做的事,江星遥不敢全然信任他。归家之路,步步险境,唯有自渡。

    想到这,江星遥头疼地闭上眼睛。

    车至江府门前,江熠起身要下车,却忽的停下来对江星遥低语道:“他还活着。毅王的人于川蜀边界探到了踪迹。只是蜀地偏远,那日依你所言,他已身负重伤,却能短短数日便现身彼处,毅王手下亦难断定那人是不是萧峰。”

    江星遥心神一滞,旋即问道:“江大人此言当真?”

    “江大人”三字,字字如针刺在江熠的心上。江熠自知理亏,却也无言以对,他身形微顿,终是没再开口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下车,径直入了府内。

    江星遥跟在他身后,却是步履踟蹰,神思恍惚。

    她想起清安曾言,云家家主提及那老道似在川蜀一地修行。如今毅王之人于边界探得清安的踪迹,想来他的伤势并不重。

    只是清安与她分别后,再没有传信给自己,反而直奔川蜀,即便江星遥心中笃信他必有万不得已之苦衷,心中却也是有些难过的。

    正思忖间,灵乡走到她耳边低语:“姑娘,且打起精神来吧。二爷既说了萧大人有了下落,姑娘该开心才是。至少日后姑娘要寻人,也有了方向。姑娘还是担心眼前的事吧,我瞧着今年府中比往年热闹许多,待会儿见了老爷夫人,还不知有何事端呢。”

    灵乡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星遥唇角微勾,是了,依江熠所言,府中想必聚了别的亲眷共度年节。林氏与江青月为了羞辱她,还专门找了亲眷来,呵呵,江星遥心中冷笑道,这娘俩怕是早已蓄势待发,欲置她于死地了。

    江星遥跟着江熠,一路穿过前厅,途径文心阁时,她目光不经意间瞥向林氏庭院。只见两个陌生孩童在园子里嬉闹,旁边站着一位妇人,眉目间与林氏有几分肖似,正与孩童低语。

    江星遥步履未停,心中却暗自思量着,这人甚是眼熟,但在原主记忆中却无丝毫痕迹,思来想去,这妇人与林氏肖像,怕是林氏青州来的娘家人吧。

    不多时,江星遥主仆二人便回到了江星遥曾经生活的偏院。

    想是江熠早有吩咐,这偏院虽小,也很久没人住过,可瞧着院落已然洒扫过了。偏院本就不大,方寸之地,江星遥一眼望见当年与灵乡一起挂在枝头的花香风铃,以及院中她二人亲手栽植的花草。

    值此寒冬腊月,小院寂寥,了无生气。江星遥倚在窗边,第一次细细环顾这曾经生活的方寸天地。

    “姑娘在看什么?”灵乡不解。

    江星遥笑了笑:“没什么。从前这里幽静自在,你我二人相依为命,我总想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倒也不觉得简陋。今日再回来,却忽然发觉这偏院竟如此狭小。我便是在这巴掌大的地方长起来的呢。”她声音浅浅,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灵乡宽慰道:“所幸姑娘在二爷的小院里,住的宽敞着呢。二爷待姑娘真好,瞧着二爷平日里不苟言笑,可但凡与姑娘有关的事,他都上心的很,对姑娘算是有求必应了。要我说便是老爷,怕也及不上二爷待姑娘的用心呢。”

    是啊,若不是樱兰派来的那个女使,江熠可以说是完美的兄长。江星遥原是真心托付江熠的,只是她心里到底闹起了小女孩脾气。

    她又如何不明白,此间世道,礼教森严,无论男女,皆有其身不由己的局限。若非如此,江青月名门之后,才华出众,又何至于为一男子,不惜赔上己身,也要毁她江星遥?

    从前江星遥总盼着人人都能像清安那般正直,冷静下来却也知道,在这样的社会意识形态下,她要求一个男子能大义灭亲,承认母亲和妹妹的罪行是不可能的。

    从前,江星遥也从未盼着世人皆如清安那般刚直。其实清安也没有现代人的思维,他只是全然相信江星遥。江星遥明白,在这封建礼教的时代,强求一男子大义灭亲,指证其母亲和妹妹的罪过,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是个好兄长,我未曾真心怨怪。只是……心中尚有些许难受罢了。”江星遥轻叹。

    灵乡铺好床褥,哄着她说道:“姑娘总是思虑过重。日日将这些烦忧悬于心间,怎会不苦?床铺好了,我去小厨房看看短些什么,向管事嬷嬷讨些来。姑娘且躺着歇歇罢。”

    屋里炭火不足,床铺也有些凉气。江星遥倚在榻上,目光细细描摹这旧日闺阁。

    房间小小的,房顶瞧着也不算高,从前住在这里倒也不觉得,可江熠那宽敞的小院住惯了,再回来,她忽然发觉这偏院竟如此逼仄。

    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从前清安都躲在哪里看着自己呢?

    他那样高,蜷缩在房梁上,怕是整晚都不能好好休息,江星遥在院中时,他又只能躲在树上或屋顶上。

    江星遥记得原主喜欢在院中晒太阳,到了自己这,为了调理气血,她更是成日都在院中趴在藤椅上晒背。夏日酷热时,清安躲在树上,怕是也被蝉鸣鸟叫扰得烦了吧。

    念及此,江星遥鼻尖又是一酸。清安孤身前往川蜀,是怕连累于她吗?纵他有万般苦衷,难道不知她会忧心如焚?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暗示呢?

    她想起那夜与清安躲在青石山中,她并未同人提起过。

    彼时清安手臂受了伤,她慌乱不知所措,清安摸着她的头,忍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宽慰她:“莫怕。”担心自己的伤口的血吓到江星遥,他将火折子递给江星遥,让她去生火。

    背对着江星遥,清安脱下上衣,从怀中掏出金创药给伤口上药,江星遥火生好了,过去帮他包扎,清安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她。

    那可爱的模样让江星遥心生促狭,她蹲在清安面前,伸手在清安的胸膛请戳了一下,戏谑道:“许久未见男子袒露胸膛了,不想清安瞧着清瘦,衣下肌理倒甚坚实。”

    清安闻言,一下红透了脸,半晌方讷讷道:“我……没留意过这些。”

    江星遥讶异,若她是男子,能有这般好身材,定是要日日在镜前照个不停的。清安却说除了易容,自己几乎从未照过镜子。

    江星遥将伤口包扎好,指尖假装不经意拂过他紧实的胸膛。清安如受惊般猛地拢紧衣衫,避至一旁。

    江星遥见状有些不开心地皱了皱眉:“你干嘛?你我二人又不是初相识,从前你与我和衣共眠,也没见你这般见外。你如今受了伤,我又不会将你怎么样,你何须如此?”

    说罢江星遥嘟了嘟嘴,起身坐到山洞的另一侧不再理他了。

    “和衣共面”几个字令清安的脸越发红了,他撑着洞壁起身,走到江星遥身边,蹲下来牵着她的手,哑着嗓子缓缓说道,“我不是个有规矩的人,从前心里也报过幻想。我心悦于你,比从前更甚,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悔恨。京中不管出身贵贱,姑娘家成婚皆有的三书六礼,江青月成婚时的凤冠霞帔,我亦想给你。”

    “可我如今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你在苏州城受了委屈,我都无法杀了他们替你报仇。我没法给你更好的生活,既盼着你等我,便不能因我一时贪恋毁你名节。世道不公是常有之事,可我不想你受一点委屈。你离我越近,我约忍不住想要往前试探,我命飘摇,怕自己伤害了你,更怕自己因仇恨辜负了你。”

    江星遥眼里蓄了泪,她点点头,将清安揽过来靠在自己胸口,轻轻拍着他的背说,“你知道的,我不在意这些虚礼,若所嫁非人,再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又有何用?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只要身边的人是你就好。”

    说罢,江星遥将清安的衣服穿好,让清安躺在她腿上歇歇。

    她给清安讲了她自的故事。她承认自己曾嫁过人,将自己的来时路都一一说与清安。

    清安安静的听着,却在听到江星遥曾背肖毅家暴时,脑门上的青筋暴起,江星遥轻轻拍着他的背,同他说,若日后我们大仇得报,我还是想回家,我想带你回家的。

    清安久久未动,江星遥以为他睡着了。这一夜的奔波,江星遥亦是疲惫不堪。她靠在岩壁上,望着洞外的明月,时间若停在此时也好。

    朦胧将睡之际,她听到清安低声说道,从此都不必再怕了,我会一直护在你身边。

    江星遥没歇多久,便有女使来通报,说老爷回来了,主母吩咐五姑娘去前厅准备用饭。

    江星遥应下了,简单梳洗后,她与灵乡一起去了前厅。

新书推荐: 北静王变落魄鸽 综美剧 称霸咒术届 柯学导演的高能日常 [剑网3]南柯记 [综武侠]武学助手也能天下第一吗 关于我在赛博世界当纯人类这件事 灭世boss是我弟(系统) 寒山客 反******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