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心置腹

    卫景珩伸手用力握住那作乱的手指,圈在掌心之中,骨节分明,略有使刀剑的硬茧。

    这粗糙的触感,帮他拉回一丝清明。

    喉咙上下滑动,卫景珩哑着声音问道:“李昭微,孟安之的舆图你收到了么?”

    “昨日他来过了。”猝不及防的温度,让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手掌顺着手背,一个擒拿手握住了手肘。

    卫景珩扯住她的手肘,往怀里带。

    李昭微重心不稳,向前跌去,下意识用右脚膝盖顶住椅子边缘。

    卫景珩另一只手攀上她的后脑勺,用巧劲带往前,使得两人脸颊相贴。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引起阵阵颤栗。

    “李昭微,我该拿你怎么办?”卫景珩长叹出声,他用鼻尖轻轻蹭她的耳垂,喃喃道:“我究竟要如何才能护住你的安危。”

    耳朵是未曾被人触碰过的隐密,李昭微想要偏头离开,但却被后脑勺上的手掌阻了去路。

    “你......你在说些什么,卫景珩。”

    “你是不是打定主意要去找你祖父。”卫景珩一语道破她的意图,似是怒其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他竟然开始用牙齿轻轻啜咬她的耳垂。

    耳朵吃痛,李昭微羞愤难当,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咬自己。撑住椅子的手往回收,在彻底跌向他的间隙之中,收手欲用手肘撞他下巴。

    卫景珩眼明手快,制住她手肘的手往另一边,一提一带一圈,将她翻了个面,背对着自己,坐在怀中,双手被交叉锁在胸前。

    “李昭微。”

    “卫景珩!”

    他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侧头看去。

    “你可有小名?”卫景珩突然问了个风马不相关的问题。

    “你喝多了么?”李昭微试着挣扎,但却发现能使力的点全被制住,是军中的擒拿手法。

    见逃脱无望,她彻底卸开力量,靠在他怀里叹气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

    “什么?”

    “我不想再听到你的死讯,昭微。”卫景珩将怀抱收紧,似怕她凭虚御风而去。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思索许久,才答道:“我娘唤我昭儿。”

    “昭儿是么,听起来可真好听。”卫景珩又用胡荏蹭她,“你叫我清愉可好。”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娘临终前给我取的表字。”

    “初次见面,我以为你拿假名诓我。”李昭微突然觉得这个背靠有些柔软,比那梨木椅子更舒服。左右挪动,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你放开我好吗?”

    卫景珩闻言,却更加箍紧,“我来楼下等你两天,这两天一直没有你的音讯,我越等越害怕,我生怕陆长荣他们联合起来骗我,其实你胆大妄为,早已经追去北狄。”

    “我答应过你,我会让人知会你的。”直到此时,李昭微才意识到卫景珩为何一反常态,她心中不忍,放软了语气。

    “所以你没答应过的就是不作数,不是么?”

    李昭微沉默,她既不想带谁去送死,她也没办法在临榆县坐着,等他们去追的消息。

    所以她一直无法答应他,不以身犯险。

    可是她这点伎俩,却从没能糊弄过他,他先是送了她腰牌,又安排了孟安之给她舆图。

    他想在顾及不到自己的地方,为自己增舔足够的力量。

    “卫景珩......”

    “你叫我什么?”

    “......”李昭微沉默几息,深深呼出一口气,似缴械投降,“清愉。”

    “谢谢你。”她已经很久不曾说真话,总是有些不习惯,“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等我安葬好我祖父,你若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必万死不辞。”

    “昭微。”卫景珩将脸贴在她脸侧,“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

    “我知你不想我涉险,但在我心里,你做的一切,我是十分承你情,这是我的事。”

    “当真无转圜的余地?”

    “清愉,我必须去做。”

    卫景珩复又谓叹出声,松开她,扶着她肩膀,使得她转过来与自己对视:“我这辈子从没拿一个人如此没办法。”

    “谢谢......”

    卫景珩突然用手指按住她的唇,止住她的话语,“不要总是对我说谢谢,显得十分见外。”

    李昭微垂下眼睫,使得他看不清眼中波澜:“可除了说‘谢谢’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昭微,我不需要你说什么。”卫景珩忍不住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轻柔地抬起她的头。

    他低头深深望进她眼里:“我只需要你知道,知道我很喜欢与你见面,很喜欢与你拌嘴,很喜欢与你并肩作战。那夜你从栏杆处走来,我心里便想,这凌霄花若是总能傲然开着该多好。”

    “清愉,你不必如此。”李昭微别开头,看向远处,“如今我前途未明,生死不可随我意,我无法去回应。”

    “你讨厌我吗?”卫景珩轻轻地圈住她。

    “你何苦激我。”李昭微苦笑。

    “你不讨厌我那便足够了,其余的我对你是何意,这是我的事。”卫景珩亦学着她说话。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爱,并不需要被喜爱的人去回报。你可曾期待你的喜爱的武器如何回报你?你可曾期待你祖父,你父母,你朋友如何更加倍地回报你的呵护?”

    “昭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爱人。”

    李昭微抬头瞧去,他的眼如漩涡般蛊惑人沉沦。

    卫景珩看进她眼里心底,“你把大家的责任都放在身上,你不着痕迹地为我们做着许多。可你却从来不接受我们的爱。”

    “他人对你一分好,你便想着回他十分,对你十分好,你就要豁出性命。”

    “为何不试试看,毫无负担地接受我们的善意呢?爱不是能用一分两分衡量清楚的。”

    “我......”

    “你,你责任心很重,这是你李家教得好。”卫景珩低声说道:“可是昭微,我要的不是你的责任感。”

    李昭微眼睫轻颤,却不肯搭话。

    “试着接受我对你的好可以么,毫无心理负担地去接受。”

    “那你想要什么?”李昭微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卫景珩的眼。

    这深色漩涡后是什么,她心中彷徨,她怕一味接受,直至有一天,这份爱沉重得无法面对。

    “我要你不要躲,我要你信我。”

    “还不够么?”

    卫景珩轻笑出声,“这话你自己信么?”

    “我觉得已经是很多的信任了呢,卫大世子。”李昭微歪头瞧去,两人说开,她亦轻松不少。

    “你这石头心,是要我万年等待么?”卫景珩气笑,“你真的把一颗真心藏得够深。”

    “谁叫我若是错信你,要付出一船人的性命呢?”李昭微已经困到极致,她轻轻地圈住卫景珩的脖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过去。

    “你等着就好,总有一天教你看得分明。”卫景珩摇头道:“现在你肯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了么?”

    “与佟仁东交易的人一旦出现,我便亲自带队跟上去。”

    “然后呢?”

    “我会让何从通知人在琼楼挂起走马灯,通知你们的人,上面的图样便是记号,我会沿途标记。”

    “舆图你看了?”

    “嗯。”李昭微的声音愈发犯困了,卫景珩身上总是很暖。

    “安之的舆图,范围不超过虞国,过了卫县,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无从标记。”

    “届时,我身上会带着一种我们李家特制的香粉,何从的鸟可以顺着这味道找到我。”

    “你倒是记得留后手。”卫景珩无奈道。

    李昭微轻笑,“我又不是真去送死。”

    卫景珩凝眉,手往上托了托,让她靠得更舒服点,“我这两日会将军务安排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不可!军中不可无帅!你不能贸然离开。”李昭微大惊,困意全无。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卫景珩按回去,他压着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看自己。

    他一字一句道:“信我,我会安排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承担那么多。”

    他的胸膛随着他每个字,都发出震动,敲打着她的耳膜。

    李昭微闭上眼,用心去感受跳动,连带着频率亦跟他一样,“那我便试着相信你。”

    “好。”

    卫景珩低头看着她,眼睫如蝴蝶停驻,一扇一扇,直到安静地不再扑扇。

    看来她真的很累,卫景珩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眼神亦未从她身上离开。

    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屋里无人来打扰点烛,只有轻薄的月光从窗口轻轻洒进来,照亮她那略带狭长的双眼。

    “昭儿......”卫景珩轻轻地试着念她小名。

    似是被打扰,李昭微皱着眉,将脑袋又往他怀里拱了拱。

    卫景珩轻笑出声,覆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可是不舒服?”

    回答他的只有迷糊的呢喃。

    他附耳倾听许久,才大致听出她嫌弃之意。

    可是怎么办呢,他亦不想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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