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环节中,徐悠悠在青蛙落水游戏中频频失误,几杯酒后便兴致缺缺。
顾清和见状打趣道:“怎么每次都在我后面输?是我影响你发挥了吗?”
林葵安也笑着调侃:“悠悠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
徐悠悠红着脸嚷嚷着要换游戏。
骰子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对话,三点朝上,意味着进入“你有我没有”环节。
谢泽晞修长的手指展开抽到的签,声音平静:“我收集过所有看过的电影票根。”
云洄闻言一怔,难怪他刚刚把那张票收起来了。
这个出人意料的爱好让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只有许天然镇定自若地坐着。
“原来我们许哥也有这爱好?“有人吃惊。
许天然推了推眼镜:“习惯随手保存了,都放在家里抽屉里。”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林葵安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一眼。
游戏转到“谁最有可能”环节。
徐悠悠来了精神,为了一雪前耻,她直接问“谁未来最有可能先脱单?”的问题。
她话音刚落,十几根手指齐刷刷指向林葵安。少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而许天然则低头盯着自己的酒杯。
“哎哎哎,你们什么意思?怎么就我了?”林葵安的声音带着娇嗔。
“哎呀,林大小姐,你人缘那么好,当然是最有可能的啦。”女生说。
“就是就是,你难道没察觉谁暗恋你吗? ”
“不就是许天然吗,我们早就看出来了。 ”
许天然微微别过脸去,喉结滚动了几下才低声道:“嗯......”这个简短的音节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地,他的耳尖诚实地泛起了薄红。
他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林葵安原以为这份心意只有自己知晓,殊不知旁人早已察觉。
当这场隐秘的悸动被摊开在阳光下,便再难称之为暗恋——它已然成为众人皆知的明恋。
少女脸红:“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事了,老林可不兴听到这些。”
“哎呀,知道了大小姐,况且老林那么迟钝,不可能知道的。”
“你们啊…”
林葵安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她放下酒杯,指尖轻叩玻璃杯发出清脆声响:“既然要玩坦白局——”她拖长的尾音像钩子般吊起众人好奇心,“不如猜猜我们当中,谁还藏着未说出口的心事? ”
空气突然凝滞。有人用筷子戳着碗底的香菜,有人低头整理根本不乱的衣摆。只有顾清和从容地洞察着每个人。
直到不知谁先试探:“小倪?晨晨?”被点名的两人立刻摆手,异口同声:“我们可不兴暗恋这套。”
十几道视线突然齐刷刷转向一旁的程守拙。
这位总是安静聆听的“叔叔”正捏着婚戒发呆,银圈在无名指上晃出半轮月亮。
林葵安乘胜追击:“这戒指的戴法…是还没遇到命定之人?”她故意把"命定”二字咬得缠绵,“还是说—心里早住着谁了?”
程守拙的酒杯在桌面磕出闷响。他仰头饮尽琥珀色的液体,喉结滚动时带出句模糊的:“心里...一直有人的。"酒液在杯壁残留的痕迹,像句未写完的诗。
“哇哦——“起哄声炸开的瞬间,他耳后那片皮肤突然红得惊人。
“咳咳咳…”云洄轻咳几声,待众人安静下来后,说道:“我们换个游戏玩吧。”
这场投票最终不了了之,但所有人都记住了他放下酒杯时,无名指上那圈淡淡的戒痕。
……
灯光在玻璃杯上折射出光晕,徐悠悠将下巴搁在杯沿,迷蒙的目光扫过全场。“现在就只有谢泽晞没喝酒呢...“她拖长的尾音像融化的蜜糖,“这是哪位的小骑士啊? ”
林葵安立即捧住她发烫的脸颊,拇指蹭过她微微泛红的眼尾。“悠悠,你该不会是微醺了吧?”
众人围拢的脚步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阴影,徐悠悠倚靠在沙发扶手上。程守拙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
“体温也不怎么高啊!”程守拙纳闷。
角落里的一位少年在无人察觉中喝下了一杯酒。
……
“酒精会抑制肝糖输出,低血糖者饮酒容易引发眩晕。”谢泽晞迎着灯光缓缓走来。
“可…可这是无酒精啤酒啊。”徐悠悠焦急,“酒精含量是少之又少的啊。”
这句话让几人想起上月体检报告上徐悠悠偏低的血糖值。
“她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
林葵安顿悟,攥紧的手指陷进掌心:“确实是…是我的疏忽...”
云回的掌心落在她紧绷的肩头:“没什么大问题,及时补充糖类就好,你家里应该有蜂蜜吧?”
说罢,林葵安冲向厨房,瓷碗与蜂蜜罐碰撞出清脆声响。当温热的蜂蜜水滑入徐悠悠喉间,她慢慢清醒了过来。
“哪有这么严重,瞧把你吓的,我这不好了吗!”徐悠悠语气调皮。
林葵安整个人撞进她怀里,发丝间还沾着方才匆忙时打翻的蜜糖。
围观者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这种能将担忧与庆幸同时拧成拥抱的默契,显然超出了他们对友情的认知。
云洄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停驻在谢泽晞身旁,她转头看,短暂的错愣后,她的眼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唇边漾开一抹带着怀念的笑意:“我从前也有一个像这样要好的朋友。”
谢泽晞微微垂首,目光落在云洄仰起的脸庞上。
少女清澈的眸子映着微光,像一泓未被世俗沾染的泉水。
他的心脏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一些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喉间泛起熟悉的苦味,他凝视着眼前人,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又松开。
“那你怎么看待他的?”他轻声问。
云洄摩挲着指尖,淡淡说:“一个胆小鬼吧。”
谢泽晞瞳孔猛得缩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份伪装在这句话中土崩瓦解。
“一个不敢告别的少年…”她补充道。
谢泽晞的肩线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却在下一秒被胸腔里蔓延的钝痛钉在原地。
……
晨雾笼罩的巷口,云洄单薄的身影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浅淡的影子。
五点半的面包店香气本该顺着晨风飘来,可今天只有潮湿的霉味。
云洄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节发白,谢昀说好会先带着菠萝包来和自己一起上学的,那家老字号面包店五点半开张,他总说第一炉的最酥脆。
这次云洄早先一步买了两个,她静静地在少年会经过的路口等着。
六点十七分,第三班公交车碾过积水溅湿她的裙摆;
六点三十九分,早餐摊的阿姨欲言又止地看她。
七点整,阿姨看着如此执着的小姑娘,于心不忍。
“小姑娘,别等啦,”阿姨往云洄手心塞了杯温热的甜浆,粗糙的掌纹蹭过她冰凉的指尖,“那小子天没亮就跟着辆黑轿车走啦,急得很。”
云洄的胸口突然被无形的重物击中,那种钝痛让她不得不按住心口。她茫然地望着路口转角处那颗歪脖子槐树——那里本该出现骑着单车的少年,还伴随着车铃铛晃出的轻快节奏。
她的指尖摸到书包里发硬的菠萝包,她感觉自己一下子失去了什么,这种疼痛让她分不清是来自于打破的“承诺”还是消失的“陪伴”,她感觉阳光灼得她眼眶发烫。
七点三十一分,校预备铃隔着三条街传来。
梧桐叶的影子从西边爬到东边,保安室的老挂钟指向八点时,云洄突然发现自已在数地砖的裂纹。
三十七块完整的地砖,有只蚂蚁正搬运面包屑,黄澄澄的碎渣再次刺痛了她的眼睛。
……
众人稍作休憩后,不觉间暮色已至。林葵安提议前往小吃街闲逛,既能消磨时光,又顺路归家。这个建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唯独程守拙以厂务缠身为由,匆匆告辞离去。
……
周一清晨。
“我身上还有酒味吗?”
“还行,有点香味,就当喷香水了”
……
“怎么个个都无精打采的,周末去打工受苦了?”林鹤归一脸严肃。
“脑洞可真大。”众人嬉笑。
“来来来,周一调调座位了,位子基本都不变,都是按照你们的反馈的意见稍稍调整了一下。”
云洄抬头看着打印的座位表,依然和林葵安坐一桌。
谢泽晞竟坐到了她的身后。
“哇啊啊,你们两个学霸都坐在我身边,有福了。”林葵安开心极了。
“上周的月考成绩和年级排名已经出了,大家下课自己到前面看。”
……
“谢泽晞年级第一”的消息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在教室里迅速晕染开来。后排几个男生夸张地拍着桌子:“天才就是天才,比上次的年级第一还高出20分!”窗边的女生们则窃窃私语:"班长才第三,而且这次差距拉得有点大啊——”
“第二名是云洄!我们的女学神回归了!”林葵安突然拔高的声线像支小号,引得半个教室的人都转过头来。
云洄正用橡皮擦着绘图线稿,闻言手指一颤,橡皮"啪”地滚落到谢泽晞的鞋旁。
她这次进步确实很大。
“我们班包揽前三!“欢呼声中,谢泽晞弯腰拾起那块橡皮,指节在递还时轻轻擦过云洄的指尖:“考得不错。”
“他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扫过她耳畔碎发。
云洄接过橡皮的瞬间,突然传来促狭的起哄:"哟——这是要‘比翼双飞’啊?”她接橡皮的手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你们多虑了。”
……
“上课了,把语文试卷拿出来。“唐老师抖了抖手中的分数表,粉笔灰从指缝间籁籁落下。“今天我们重点讲评作文...
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有些同学啊,议论文写不好就干脆不写。写记叙文能不能用点心?这文笔..."她突然提高音量,“特别是这 几个男生,写得跟小学生日记似的!”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铁青的脸上:“更离谱的是这篇——”她突然顿住,眯起眼睛凑近屏幕,“这写的到底是记叙文还是童话?心理描写搞什么天使恶魔就算了...”手指突然戳向屏幕,“连天使恶魔穿什么衣服都写得这么详细!有这功夫怎么不写点正经描写?流水账的文章谁乐意看啊,给你打个及格分算是烧高香了。”
教室里爆发出哄笑,有人起哄:“谁啊这么牛逼?”
唐老师冷笑一声,拖长声调:“徐——悠 ——悠——我说得对吗?”
徐悠悠倒是不尴尬,嬉笑地晃着马尾:“老师您不是总说要保持童心吗?我这叫‘返老还童’写作法...”
唐老师顿时五官乱飞,皱纹触目可见:“徐悠悠!谁教你这么顶嘴的?‘返老还童?你这是在暗讽谁呢?”粉笔头在讲台边缘弹跳着,最终滚落到第一排学生的课桌下。
“老师..我真没那个意思。”徐悠悠声音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实在冤枉,“您总说我们每天的精神像老头老太太一样,我写这种青春洋溢的文章,不过是想..”她突然咬住下唇,随即吐出舌头:“不过是想证明我们还没老透!”
“哈哈哈哈……”众人笑得不亦乐乎。
林葵安乐呵呵地笑了:“啧,厉害啊,悠悠可真是咱们的顶级嘴替啊!”
“噗嗤——”云洄终究没忍住,笑声像一串银铃从唇边溜走。她慌忙侧过脸去,手指抵在唇边,却遮不住眼角漾开的细碎星光,在脸颊上晕开浅浅的绯色。
窗边斜照的阳光里,谢泽晞不动声色地转着笔,目光早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少女梢跳跃的金色光斑,指节因憋笑泛起的淡粉,还有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的那道欢快弧线。
他很久没看到女孩这么畅快地笑了,自己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
唐老师脸又绿了,将涌到嘴边的训斥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扶了扶滑落的眼镜,她不能和俏皮的学生硬刚,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