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到半个月,周泯灰轻松掌握了落下的课程,进步飞快。

    云洄感到竞争的压力与日俱增,这样下 去,怕不是要成为万年老三了,但对于自己的教导水平,她还是产生了不小的成就感。

    课间操,云洄请了假,她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第三道无意义的弧线。那道微积分竞赛题像堵透明的墙,将她隔绝在正确答案之外。

    她眉头紧蹙,余光瞥见周泯灰的侧影—少年正转着笔。

    周泯灰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靠窗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被关在无形的牢笼里。

    “不耻下问...云回默念着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的橡皮不知何时被捏成了两半。

    当她站在周泯灰课桌前时,对方抬头露出的笑容让她想起实验室里危险的硫酸铜溶液美丽却带着腐蚀性。

    “师父需要徒弟指点?”周泯灰的钢笔轻轻敲击题号。

    云洄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新添的伤痕,结痴处还泛着淡粉色。

    这个发现让她喉咙发紧,但出于对对方的尊重,并没有多问。

    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在习题上划出一道白痕:“对,我不会怎么了?”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懂什么叫不耻下问吗?”最后一句话含在嘴里,像含着一颗酸涩的糖果。

    周泯灰突然倾身向前,校服领口掠过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云洄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撞上了身后的课桌。

    铅笔盒"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几支笔滚落到两人之间的地板上。

    “你怎么...“他保持着那个危险的俯身姿势,阳光照射下她看不清眼神,“还是这么容易紧张?”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困惑,却掩不住尾音那丝愉悦的上扬。

    云洄弯腰去捡笔时,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惊人。她直起身时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卷着试卷边缘,“你到底讲不讲题?”

    周泯灰突然笑了,那种让云洄后背发凉的笑。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有些宽大的袖子:“你不会...”他的眼睛射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冷光,“你不会是觉得我对你余情未了吧? ”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云洄的耳尖突然烧了起来。

    高一的记忆碎片再次闪过——空教室里潮湿的空气,周泯灰有些病态的告白。

    “我那天...”他突然凑近,呼吸拂过她发烫的耳垂,“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他的笑声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你就躲了我整整一个月?”

    云洄语塞,她竟然真的以为对方对自己产生了爱恋,没想到最后是自欺欺人,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云洄气愤极了:“那你怎么当初不和我解释,让我误会你这么久,还有,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了,真的无趣。”

    “我当时不是家里有事,请了这么久假,现在才回来,没想到你还惦记着这事。”周泯灰无赖道。

    云洄叹了口气,她内心的矛盾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因为对方的解释而稍感释然,但积累的警惕心理也并未完全消散。

    云洄现在并不是很想听这道题了,但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开口:“你讲不讲?”

    教室里弥漫着闷热,窗外的蝉鸣声隐约可闻。

    “这道题用洛必达法则就好了,我来教你。”谢泽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讲台旁,清爽的嗓音打破了教室的宁静,还带着些许的喘息,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一手拎着皱巴巴的外套,一手端着半满的水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周泯灰闻言抬起头,手中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住,留下一道突兀的墨痕。

    “但云洄是先问的我,你并没有这个优先权吧。 ”他的语气骤然降温。

    谢泽晞不紧不慢地拧紧水杯盖子,语气平谈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那就问她愿不愿意接受我的指导。”

    夹在两人中间的云洄突然觉得空气变得稀薄。她绞着衣角,心想:这两个人的胜负欲怎么这么强?我现在也没兴致听题了,要是他们两个讲的我都听不懂怎么办?

    “我好像突然会了,不用你们教了。”云洄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习题。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去上个厕所。 ”

    走廊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云洄低着头快步走着,却在拐角处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唔!”顾清和闷哼一声,捂着被撞疼的胸口,看着眼前这个慌不择路的女孩。云洄招手表达歉意:“对不起!”就像只受惊的兔子般。

    顾清和疑惑地皱起眉,转身推开教室门。

    映入眼帘的是谢泽晞和周泯灰沉默的对峙场面,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不得不往别的方向想:三角恋?

    顾清和在门外呆愣了许久,班上两人似乎是一瞬间的雨过天晴,他木讷地走进教室,跟在他身后的同学们进班后也只看到三个学霸巨头在班上表现得异常的安静。

    ……

    谢泽晞回想着这两次与周泯灰对峙的场景,他的那双手十分自然,既没有戒备时的紧绷,也不含震惊时的微颤。

    这种沉稳,就像…谢泽晞不由得想起陈列在博物馆玻璃柜里的标本。

    看来他并没有调查过自己,现在的他对自己应该一无所知。

    不,他转念又想。

    这种精确到毫米的平静反而成了破绽:要么他真对自己毫无所知,要么就是连呼吸频率都是经过刻意校准的。

    根据调查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对自己的父亲有过任何的实质抵抗,他很有可能会成为自己今后计划的一道障碍。谢泽晞闭上了眼,他还是过于心急了。

    晚上到家,云洄推门时灯光骤然亮起,她疑惑地望着玄关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感应灯。

    刺眼的白光将她的影子钉在墙上。空气中飘着陌生的香水味——甜腻的晚香玉混着皮革调。

    这种味道给云洄带来一种晕车的感觉,她很不喜欢这种味道,掩了下口鼻。

    云洄踱步到客厅,看到了沙发上缓缓站起身的女人。

    女人穿着过般规整米色套装裙,粉底遮盖不住的颈纹,刻意染成栗色的发根,给人一种生硬的年轻感。

    云洄知道这一定就是母亲请来的“保姆”了,但她还是平静地质问:

    “你是谁?”

    郑谨走到云洄面前,她嘴角扬起标准弧度的微笑:“程总很担心您独居的安全问题,所以…让我来陪读。”

    “陪读?不是说保姆吗?”云洄把书包甩在桌子上,“程蓉现在连监视都说得这么清新了?”

    看到对方睫毛膏结块的睫毛颤了颤,云洄继续问道:“她关心的究竟是独生女,还是最后一件没砸碎的婚姻纪念品?”

    云洄突然逼近,闻到了对方呼吸里速溶咖啡的焦苦味。

    母亲以“陪伴云间”为由安排自己与奶奶同住,不过是为了有一场婚姻修复的机会。奶奶就像是是移动的情感粘合剂,看似能缓解矛盾,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云洄嗤笑一声。

    “他们两人早就一刀两断了,不可能复合的,这么执着,是怕我和他一样跑了?”云洄口无遮拦,她看到了对方的职业假笑出现了裂纹。

    “云小姐,还请你注意言辞,我会像程总汇报的。”女人严肃起来。

    云洄嘲讽道:“究竟是多大的官,让你老程总程总的叫,她虽然是你的上级,但不至于在外面总和一个与职场无关的女孩用尊称吧。”

    “还有,云小姐我可担当不起。”她补充道。

    郑谨说:“好的,那叫程蓉女士,云…”

    云洄垂着眼有些不耐烦:“叫我云洄,郑姐。”

    郑谨愣了一下,“好的,云小…云洄。”

    云洄问:“她给你开多少工资?”

    郑谨:“这个…恕我无可奉告。”

    云洄:“你就早上和晚上能见到我,这样远来千里不觉得浪费你的才能了吗?”

    “这并不会…你上学时,我也会处理工作上的事。”

    云洄补充道:“我房间里之前装的摄像头都被我拆了,不要妄想再装一个。”

    郑谨:“这个我自然不会,我只负责您在房子外的安全问题。”

    云洄呵了声就关上了房间。

    云洄只觉得自己并没有任何需要被监管的条件,她一没夜不归宿,二没谈恋爱,还有什么值得监视的。

    程蓉是觉得自己有能力离开她吗,云洄确实想这么做,但自己终究还是个学生,能力有限。

    体育课,云洄的球拍在空气中划出银弧,连续三个压线球让林葵安的刘海黏在了汗湿的额头上。

    当羽毛球以刁钻角度掠过球网时,教学楼对面的玻璃幕墙的一道模糊的人影让云洄的手腕出现了的迟滞,这足够林葵安的杀球擦着拍框飞出界外。

    会是郑谨吗,云洄产生了这样的预感,但她并不确定,因为她说过白天自己会处理工作上的事。

    她开始迷迷糊糊打起了球,由于注意力不集中,让林葵安险胜一局。

    林葵安跑过来:“发什么呆呢,还是,你放水?”

    云洄说:“没有,就是有些渴了。”

    “走,咱们去买水,你看,小卖部阿姨都把车推到操场来了。”林葵安一手搭在云洄的肩膀,一手搭上了徐悠悠的肩膀。

    几人来到小卖部推车前。

    小卖部有不少人,徐悠悠和林葵眼疾手快,两人见缝插针,还不忘拉着云洄,总算挤了进去。

    两人买了一瓶气泡水一瓶茉莉花茶相碰,大口喝了起来。

    云洄的指尖在冰柜玻璃上逡巡,纠结着喝什么,她随即问道:“有柠檬水吗?”

    阿姨委婉的说:“没有了孩子,最后一瓶被一个高个男生买走了。”

    云洄刚想换个别的,阿姨又说:“不过他刚才想喝乌龙茶的,我没找到,他就随便拿了瓶柠檬水,我刚在底下翻到了一瓶仅剩的乌龙茶,要不你买了去和他换呗。”

    阿姨看向远处:“我看那个男生还没喝,要不你现在就去换换?”

    “阿姨,柠檬水才2块,乌龙茶5块,人家不买账怎么办,我们洄可不做赔本买卖。”林葵安俩人刚还在一边疯闹,听到了这么一茬,来了兴致。

    “人家不换的话可以退吗?”徐悠悠挤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阿姨。

    阿姨有些无措,她平常精打细算惯了,不是过期的食品一概不退,而她也不能强买强卖,“这…”

    “没事,我买了。”云洄爽快地掏出了五块钱。

    她转头看阿姨看的方向,拿着柠檬水的男生,正是谢泽晞。

    “是哪个男生啊,需要我帮你说吗?”林葵安好奇地问。

    “是谢泽晞。”云洄淡淡说。

    “哦?我看到了,那你是自己说吗?”

    云洄:“嗯。”

    “那你先去换,我和徐悠悠先去打一局了!”林葵安招招手。

    云洄:“好,我马上过去。”

    云洄看到了被汗水浸透的谢泽晞,蒸腾的热气在午后的阳光下形成模糊的光晕。

    他拧开柠檬水瓶盖时,小臂肌肉的牵动让腕间的护腕魔术贴发出细微的"刺啦”声。他注意到了云洄投在地面上的影子。

    谢泽晞:“?”

    云洄小心翼翼将手上的乌龙茶捧到他面前,轻声问:“你喝乌龙茶吗?”

    一旁打篮球的几个男生突然静止的投篮姿势像被施了定身术,其中一人张开的嘴巴恰好能塞进半个乒乓球,这俩学霸是要谈上了吗?打算强强联手啊。

    谢泽晞微微愣了一下,他举了举手中的柠檬水,淡淡说:“我已经有它了。”

    云洄二话不说,直接把乌龙茶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画面,就像是偶像剧里校花给篮球少年递水的场景。浪漫而受万人欢呼,好在这里隔了一层铁丝网,只有几个男生看到了。

    要不然堪称社死瞬间,不,如果误会了,就已经算是社死了。

    谢泽晞的手就这么僵硬地拿着。

    云洄直起身,他指了指谢泽晞另一只手上的柠檬水:“没事,可以给我喝。”

    “!”

    云洄多么想结束这生硬的对话。

    谢泽晞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在等她解释。

    “因为小卖部没有柠檬水了,阿姨说你买了最后一瓶,她也找到了一瓶乌龙茶,我就买来找你换了。”云洄匆忙说完这句话,像打开闸门的洪水,冲走了两人之间悬浮的尴尬。

    阳光似乎暗了下来,云洄似乎注意到了他一闪而过的视线,像深潭底部转瞬即逝的涟漪,让人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哦,我知道了。”谢泽晞声线低了些,他将柠檬水交给了云洄。

    云洄点头致谢,转身之际却被林葵安一把拽住手腕匆匆离开。

    对方将备用的羽毛球塞进她掌心,压低声音道:“老林又来突击检查了,抓紧!你看你都没多少汗,这回可不能被抓到偷懒。”

    小卖部门前原本熙攘的学生顷刻作鸟兽散,只见林鹤归背着手站在台阶上,板着脸训话:“别的班体育课练跑步能瘦三斤,练跳远能增肌。你们倒好,专挑荫凉地儿啃冰棍,吃零食,还泡上泡面了,我的天哪,这哪是体育课,是增肥课吧!”

    学生们嬉笑着四散奔逃,有人回头喊了句:“老林您就饶了我们吧!体育课不就是给 脑子放风的嘛!”话音未落,人影早已窜出十 几米外。

    云洄抿嘴憋笑,望着班主任故作威严的侧脸,心想这般鲜活生动的师长,倒是比教科书里刻板的教师形象可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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