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惜棠一开始注意力放在小红萝卜上，许庭霜注意到天门冬的困扰，便道，“这天门冬水应该不能用了，毕竟萝卜从土里出来，说不准会把一些杂质混进去。”

    也只能这样了。她手里抱着萝卜不方便，便提醒天门冬，“先倒在旁边的缸里吧，用了这么多柴火，直接倒掉有些浪费，等冷些还可以洗洗菜，或者浇浇花，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天门冬摇摇枝条，答应下来。

    她耐心地和小萝卜讲了一遍不能随意往锅里跳，如果想洗澡可以提前说。小萝卜表示自己知道了，便摇摇晃晃的回去了。祝惜棠望着它愉快的背影，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许庭霜见虚惊一场，也回到了自己屋中。

    她也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中秋临近，需要准备的太多，就将三餐交给了天门冬。天门冬很是高兴，每天干劲满满地变着花样做，只不过以素菜居多。许庭霜表面不显，实际上有些郁闷，虽然他已经修炼多时，但还是偏爱肉食。

    祝惜棠和他相处的久，已经熟悉了他的口味。暗中偷笑之余，也注意多加两道肉菜，算是把青蛇暗搓搓的小情绪给平复了下去。

    她将晾在院子当中，已经干透的线香收起来，再放上新做的。等太阳下去之后，就放到地窖里。虽然晚上不下雨，也逐渐凉爽起来，但有时依旧会闷热，要是受潮了可就不好出手了。

    日头西斜，天门冬端出了今天的晚饭。有香卤素牛肉、溜素三鲜、米饭、香煎对虾、红烧鱼，后两道是祝惜棠做的。她发现小天门冬的手艺越来越好，做菜速度也更快了，不禁又夸了它一通，旁边天门冬边听边快乐地整理着院子。

    “你尝尝。”旁边许庭霜放下筷子，朝祝惜棠道，声音里透着些奇异。

    “有什么问题吗？”祝惜棠有些紧张，莫不是自己哪失误了？她拿起筷子，准备夹一点尝尝。

    “不是你的，是天门冬做的那些。”

    听到这，天门冬也放下手里的抹布，紧张兮兮地转向石桌这边。

    祝惜棠有些疑惑，看向桌上的菜。素肉以豆类制成，加以菌菇，应该口感柔韧而味道鲜美；溜素三鲜有白菜、木耳、土豆，颜色鲜明，应当入口爽脆。看起来天门冬做的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她夹了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忽然也露出奇异的神色。

    不是不好吃，而是太好吃了。

    入口的菜品味道鲜美，让人回味无穷。小天门冬平时做饭好吃，但是今天更是比平常好吃数倍！祝惜棠也曾经在京城吃过拥趸众多的名菜，但都没有像今天一样，常见的菜品充满了令人惊艳的味道。

    她又尝了尝自己做的，感觉和平常的手艺没有什么区别。虽然知道肯定事出有因，但是她还是产生了一丝丝怀疑，我居然没有进步吗？……是不是最近养伤耽搁的太久了？

    “小天门冬，”祝惜棠疑惑发问，“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好吃，你又改进方法了？”

    听到前半句刚放松下来的天门冬又一愣，随即表示没有，还是原来的做法。怎么突然就更好吃了呢？

    青蛇趁着两人讨论的时候，又不动声色把桌面上的菜尝了一遍，放下筷子，“同样在灶间做出来的，你的就和之前没什么差别。既然步骤和之前相同，那就是原料的问题？”

    祝惜棠也思索，“我想想……今天做菜的食材还是昨天从林间找到的，调料也用的是原来那几样，火候也应该差不多……不一样，不一样……”

    天门冬也在旁边苦苦思索，忽然恍然大悟似的，拉着祝惜棠往灶间走，“怎么，是想起什么了吗？”

    进到灶间，天门冬指着一个水缸示意。祝惜棠思索了一会儿，“这里放的是……”

    天门冬拿布做出一个搓澡的动作。

    “萝卜跳进锅里剩下的水？！”

    天门冬用力挥舞枝条，表示肯定。

    许庭霜沉吟了一下，“只有这个有差别吗？”

    天门冬仔细回忆一下，又有些不确定。

    祝惜棠有些意动，想着赶紧验证一下。许庭霜仿佛看出了祝惜棠心中所想，“不要急于一时，先做好眼下事情再说。先吃饭。”

    祝惜棠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吃完饭几人又来到灶间。祝惜棠尝试用普通的水和缸中余下的水分别冲洗几颗土豆，又之后都用清水再冲洗了一遍。随后两者分别切丝，简单做了道素炒，又各自加上肉丝，做了另外一道肉菜。

    和许庭霜尝完之后，两人一致认为用缸中水冲洗过的菜更加好吃一些，虽然吃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但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这么大的功效吗？”她有些疑惑。

    许庭霜近前，放出灵力试探了一下缸中水，“有微弱的灵气，但不浓。萝卜还在这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本以为很快就会散去，没想到保持的时间还不算短。”

    祝惜棠望着缸中水，想起萝卜在里面游泳的情境，若有所思，“像不像拿萝卜煮的汤？”

    “有道理。”许庭霜沉吟，“之前还在猜测草木们的助益，看来这是一个可行的方向。浸泡过萝卜的水能够让菜肴更加鲜美，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草木都有这样的效果。”

    祝惜棠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思考，“不同草木会不会有不同效果？用萝卜水洗菜就能好吃一点，如果用人参水加进汤里呢？或者让灵芝汤代替加进菜里的水呢？”

    天门冬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还有些跟不上他们的思路。

    她望向许庭霜，两人对视，在眼中看到了相同地跃跃欲试，“可以一试。”

    许庭霜建议，“今天有些晚了，可以等到明天一早，问问草木们是否能试上一试。”

    时间也不早了，简单一番商议之后，天门冬回去告知草木，祝惜棠守着大堂，许庭霜今天不值夜，回房休息不提。

    祝惜棠在大堂中踱步，先是兴奋地转了几圈，畅想着门庭若市的场景，一时又担心菜品准备齐全，这次地府来人却寥寥无几。一时出神，等再回过神来已经过去许久。夜深人静，白日的疲惫慢慢涌了上来。

    虽然这段时间忙碌不已，看起来柳驿菜肴口碑上佳，单子日渐增多，但中元节的门庭若市和后来节后的人流稀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内心依然对未来和自己的能力怀着隐隐的不安。

    看到草木可能有这样的功效，无疑是一桩意外之喜，也让她更加有了底气，原本焦躁的内心被另外一种急切的心情所代替。以至于和许庭霜换班后很久才睡去，睡时梦中场景在脑海当中不断流淌而过，很快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再也想不起来。

    醒来的时候，天尚未完全亮起，祝惜棠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往后院里走去。如同预想当中一样，很多草木在地里一动不动，看样子还没有醒来。

    然而有些听到祝惜棠的脚步声之后，动了动叶子，从自己的坑中走出来，朝向她，似乎在问一大早过来的用意。

    祝惜棠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昨天的情况，并尝试询问，“天门冬应当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草木们的答案有些不一致，有些表示肯定，有些表示不清楚。祝惜棠发现，确定的那些都是年岁较长的草木。

    虽然预想到了这种结果，但她还是有些喜出望外，“那可以去试试吗？”

    她面前的草木们这次都晃晃叶子，表示肯定。有些甚至就要拉着祝惜棠向外面走去，似乎要让她尝试一下，祝惜棠也就顺着它们的力道，有些飘忽地向厨房走去。

    最近天门冬几乎住在了灶间，还没有进到里面，它就已经感受到了，跑出来在门口望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挥舞着自己的枝条。

    “不好意思，来早了，”祝惜棠顺势抱起一棵黄连，在天门冬眼前晃了晃，“今天的早饭，可以试一下吗？”

    于是，在初秋的清晨，山间袅袅升起炊烟时，出现了壮观地一幕：早醒的草木们分成几队，每一棵草木先在其中一个大盆里清洗好，随后跳入另外一个小盆当中。

    小盆当中盛着温水，草木们恋恋不舍的从里面游了两圈，便乖乖排好队让祝惜棠用干净的毛巾把自己裹起来擦干。等青蛇推开门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神奇的场景。

    “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许庭霜欣赏了一会儿，感叹道。

    这时祝惜棠刚好忙完最后一棵草木，日头升高，温度上升，额头上隐隐出现汗意。

    “确实。”她感叹，“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居然会看到草木们自觉主动排队着熬汤。”

    她指了指地下的几个木盆，“这些是不同草木泡过的水，我用不同的水做同一道菜，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好。”许庭霜很感兴趣，“那就拭目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