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活和林海预想的差不多，认识新同学、适应新环境，一切都充实又有序。最让她开心的事，就是和李一言也分到了同一个班。除了班里有几个爱惹事的学生以外，其他的同学都很好相处，林海的性格自然是能和大家打成一片。

    唯一让她有点难受的，就是自己的形象，加上自己去年窜上来的个子，宽大的校服一遮，她更像个假小子了。

    而且因为长相秀气，这小半年在抽屉里竟然收到过好几次女生的表白信，李一言总拿她开玩笑说：“你要个子再长高一点，说不定收到的告白就快超过我了。”

    林海欲哭无泪，下定决心，下学期开始留长头发。

    时间过的很快，第一个学期马上就要结束。

    这天中午放学，她和平常一样，一边在教室看书，一边等同桌小安吃完饭回来。

    小安是走读生，她的校卡平常日也能出校，而自己的校卡只能周末刷出门。所以每天中午放学，林海都会等小安吃完饭回教室休息的时候，借她的校卡出门吃饭。

    一般刚放学那会儿，餐馆食堂都挤满了人，吵吵闹闹的。

    她吃饭慢，以前在学校外的小饭馆吃饭，总担心影响后面排队的人，每次都吃的着急忙慌。

    而这会儿就不一样了，她既不用担心环境嘈杂，也不用担心后面排队的同学。

    等大家吃完午餐，回宿舍或教室休息的时候，再晃晃悠悠地出门，还可以享受属于自己的用餐时间。

    已经到了初冬，空气有一些微凉，好在太阳很大，天很晴朗，也是一个暖洋洋的日子。

    林海走在静谧的校园里，一阵风吹过，突然，飘过一阵淡淡的桂花香，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嗅了嗅。

    因为奶奶特别喜欢桂花的味道，自小家里的院子就种着几株桂花树，每到初秋，桂花就会四处飘香。

    所以她每次闻到桂花味，就会感觉身心都舒适异常。

    “好香啊，这时候居然还有桂花开吗。”她心中疑惑，睁大眼睛，四处张望起来。

    桂花树没看到，却看见了一个男生从教学楼左边的走道上，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林海远远看去，那个男生身形修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肩膀宽阔的原因，黑纹白底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看上去一点也不普通。

    他身上的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露出了外套里面牛仔蓝的衬衫，衬衫的纽扣也没扣完，林海能隐约看见里面白色t恤的圆领，冬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像在发光。

    她被男生的气质牢牢吸引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又是一阵风吹过，桂花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这股香气，好像就是从他的身上飘来。

    “我从来没在生活中见过那么好看的男生！”

    李一言正趴在桌上睡觉，林海一回到教室，就摇晃着他的手臂，趴在他耳边激动地大叫。

    他觉得自己耳膜都要震破了，转了个头，用校服遮住自己的耳朵。

    林海不管他的反应，继续在一旁嘘嘘叨叨地说着：“他走近我才看清楚，小帅哥长得浓眉大眼，鼻梁高高的，气质特别阳光，而且还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眼睛弯弯的......”

    她滔滔不绝地向李一言描绘着少年的模样，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然后呢？”

    被吵得睡不着的李一言，实在有些不耐烦，掀开了头上的校服，干脆坐起身来，盯着旁边的女孩，眼里透露着无奈。

    “然后我就一路跟着他出了校门。”林海有些泄气，看起来像是在后悔为什么没有和他说话。

    “跟踪别人，你好猥琐。”李一言无声地笑了笑，忽然看见伸手要揍自己的女孩，又赶紧开口问道：

    “怎么没去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骑车走了。”听他一问，林海抽回了手，趴在课桌上叹了口气。

    她把脸贴着桌面，抬眼看向李一言，说道：“而且我怯场了，李一言。”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怅然若失：

    “我是不是恋爱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想那个少年。四堂课，硬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直到放学，班主任抱着一叠厚厚的纸走进来，林海才回过神。

    “同学们，耽误大家几分钟，说两件事。”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第一件事，明天下午学校面向高一的同学，有一场新生座谈会。这次座谈会主要是给大家介绍高二分科后，不同学科的学习内容，包括学校的课程安排等等。全体同学务必参加。”

    “第二件事，我手里拿的是分科志愿表。”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纸，继续说道：

    “这个志愿表，需要选好自己高二读文科或理科，家长签字。下周一统一交给我。”

    “老师，这么早就选科吗？”下面的同学有些疑惑。

    “根据同学们不同的学科选择，学校在下期会有不同的课后和考试安排。”

    没再多说，班主任拿起那叠白纸，一页一页地数起了张数。

    “老师，高二分科以后你就不是我们的班主任了吗？”

    “老师，那我们会分到不同班级吗？”

    “老师......”

    原本安静的学生，听完这个消息，突然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教室变得有些嘈杂。

    “大家安静一下！”班主任提高了音量，对着台下的同学招了招手。继续说道：

    “具体的事宜在明天的座谈会上，会有老师专门为大家解答。同学们明天记好笔记，回去和家人认真商量。”

    说完，也没等大家反应，便把分好的志愿表递给了第一排的同学：“往下传一下.....”

    “林海，你选什么科？”坐在前面的李一言转头把志愿表递给了林海，问道。

    “不知道，而且我想学美术啊。”林海低下头，轻声对李一言说：

    “可是没人提这件事，怎么办，我直接问老师？”

    他转过身，没有回答，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直接站了起来：

    “老师，我想问一下，想学美术的同学怎么选择？”

    “艺体不属于这次分科的选择，考虑学艺体的同学等会儿来我办公室咨询。”像是已经料到会有学生提出疑问，班主任回答道。

    “谢谢老师。”李一言朝老师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后面的女孩就用笔头戳了戳他的后背，她压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好兄弟，下课我就去找老师。”

    “明天早饭你包了。”他低下头，轻轻笑起来，过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可你家里能同意嘛。”

    “不管，问了再说。”

    “你确定想学美术？”班主任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林海，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有点不可思议，毕竟她也算是成绩位列年级前茅的“好学生”。

    “是的，老师。”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她的心里有些犯怂。但还是老实回答。

    班主任思考了一会儿，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

    “你成绩那么好，学艺术怕是有些可惜了。”

    面前的女孩没有回答，他猜她有些犹豫，便继续对女孩说道：

    “而且你说自己没有正儿八经学过画，那你最晚下学期就得开始上专业课。可这得占用大量的学习时间，必定会对你的成绩造成影响。”

    林海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个好学生，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沉默了一会儿，林海见老师不再说话，便抬起了头：

    “老师，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学画，填分科志愿表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说完她又赔上个笑脸，继续说：“我也明白老师的苦心，学画的事，我会回去好好和家里人商量的。”

    “哎......”班主任悠悠叹了一口气。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林海回想起刚才在办公室班主任对自己说的话，心里犯起了嘀咕。

    突然，她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右肩，回过头却没看到人。

    再回头，却看到李一言从左边钻了出来。

    “彭老师怎么说？”看到失了活力的女孩，他开口问道。

    “他当然不支持。”林海瘪着嘴，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她把自己和班主任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李一言。

    “我觉得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虽说林海算很有天赋，但她确实没有学习过，一直只算是业余爱好者，如果现在才开始上专业课，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应该会不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可自己话还没说完，她的脸更苦了，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但我相信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显得特别没有说服力。

    “哼！你也不相信我可以画的好吗！”林海提高了音量，假装嗔怪地跳起来，勒住李一言的脖子。

    “我错了我错了，你可以的，我相信你。”李一言一边拍打着林海的手，一边低下身子配合她的“攻击”。

    其实他的安慰在林海看来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让自己更泄气了——

    他是看着自己画画长大的人，却没有很肯定自己的选择。

    她像是已经看见了不好的结果。

    林海放开他，跳了下来，两手拍了拍，佯装潇洒地朝他挥挥，说道：

    “放过你了，我回去再仔细想想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男孩站在路边看着女孩离去的身影，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