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醒来时公交车已经开进了市区,市区变化太大,宁远张不开嘴问路,在勉强还算眼熟的地方下了车。

    许多路都换了名字,宁远没有手机,只好盯着站牌,一站一站的看站名,到了规定的地方办理了户籍,才踏上回家的路。

    当初和章回安一起住的地方是回不去了,宁远现在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父母留给自己的拆迁安置房,那时候急用钱,房子低价卖了,只留了个附带的储藏室存放父母的遗物和原来的旧家具。

    年少轻狂,以为那是归处,所有的退路都觉的是对感情的背叛,谁知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当时的羞愧难当恰恰成了如今救命的孤岛。

    辗转了好几站,终于到了地方,周围早已不是记忆里光秃秃的样子,各大开发商纷纷在周围建起楼盘,自家的小区在一水儿的新式建筑中灰扑扑的格外显眼。

    小区大门是最简陋的大铁门,估计是因为碍事,被杂物挡在墙边,宁远沿着路往里走,走过三栋楼才到了自己家楼下。

    宁远家这栋楼和前面的单元楼中间间距格外大,据说当时是准备在这建个社区卫生所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就没影了,空出来的地方这么多年也没有收拾,停满了三轮、四轮的老年代步车。

    一堆车子旁坐着几个老头老太太,四月的天依旧是冬日的打扮,几个人从宁远拐进这段路就开始盯着看。

    宁远的眼神不由得有些躲闪,低着头快走了几步拐进了最边上的单元。

    宁远家的储藏室在最里边,刷着绿漆的木头门还是建筑商交房时给安装的,跟旁边几家各式各样的防盗门比起来显得很是寒酸。

    最里边的门框和墙壁中间有个缝,当时宁远给钥匙栓了绳,钥匙塞进缝隙里,绳子的另一头就挂在门轴上。

    轻轻一提绳子,绳子那头就轻飘飘的露了出来,年岁太久了,绳子早就老化断掉了,钥匙肯定也掉进了墙缝里。

    宁远拨了拨门锁,妄想它也老化的能自己打开,使劲往下拽了拽,除了摸了一手的锈,什么变化都没有。

    楼道里满是杂物,宁远寻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只好硬着头皮出去找块砖头。

    宁远一出单元门,刚才还窸窸窣窣说话的老头老太太又不作声了,齐齐看向宁远。宁远躲着这些好奇的目光,兀自找着趁手的石头。

    好奇积攒到一定地步是一定要发作的,戴着毛线帽子的老太太喊住了宁远,警惕道:“小伙子你是干什么呀,这个单元的人我都认识,你是干什么的?”

    “可不吗,没见过你。”其他几个人的附和让宁远糊弄不过去了,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把话理顺。

    “我是之前501的,房子卖了十多年了,储藏室没卖,这次…回来看看。”

    一旁的老头拍着大腿,最先回忆起了多年前的往事,“你是宁兆海家那个小子吧!还别说,越看越觉得你跟你爸长的像,哎呦,你爸妈没了以后,十多年没见过你了,现在在哪工作呢?”

    宁远早就没了早年接人待物的本事,被人问道痛处,说话都磕磕巴巴的,胡乱答了几句,捡起块石头逃似的回去了。

    门锁被蛮力砸开,灰尘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幸亏是干燥的北方,要不然这半地下的储藏室这么多年下来估计早就没法用了。

    自己家住在五楼,在这栋统共六层的楼房里算的上是高层了,所以储藏室就格外大一些,二十平左右的地方除去放杂物的地方,再摆下一张单人床绰绰有余。

    宁远在不大的地方里转悠了好几圈,坐在一旁的箱子上想了很久,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才能活下去。这一路上的变化早就让宁远泄了气,什么报仇什么要个说法,太不现实了,恐怕连见上一面都难。

    眼下吃喝拉撒的东西样样都不能缺,手里的钱样样买不起,宁远出了门,在小区门口的摊子上买了馒头,回来干巴巴都吃了继续算计着怎么过活。

    凑活着过了三天,宁远穿上自己最板正的衣服出门讨生活。

    “干过没有?我看大都是熟脸,也不多说了。”蹲在路边的男人身边放了几个满满当当的袋子,跟围成一圈的兼职交代注意事项。

    宁远一小区门就捡到了这份工作,小区门口的学校连带着养活了一大堆人,其中教育培训机构就是得益最多的。

    临近放学,各教育机构都忙着出来招生宣传,简单的对话宁远就拿到了发传单的工作。

    “从现在到六点半,基础工资二十,要一个电话两块,加一个微信两块。”宁远接过一沓宣传单页连带一张信息登记表,把微信二维码挂在脖子里,开始了这第一份工作。

    看似简单,等真正开始时才知道有多难,宁远躲避着大家的视线,连最基本的眼神交流都做不到,跟别提主动张开嘴跟人去要电话,十年的牢狱生涯早就磨灭掉了宁远和这个世界相处的技能。

    过时的衣裳和形象,躲闪的眼神,结结巴巴的措辞,没等宁远把话说话,等着接孩子的家长就已经警惕地挥挥手走远了。

    手里的宣传单页被攥的皱皱巴巴,始终没有送出去一张,派活的人远远看着,最后走过来一把把东西拿过去,话里也不留情面,道:“这活你干不了啊,都是打工的,不出活我这也没法跟领导交代。”

    宁远赶忙拉住他的胳膊,着急起来都带着颤音,“我.....我能干,我干的了。”

    领头的有些不耐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太过分,单页重新还给宁远,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拍到宁远手,道:“不要求你要电话微信了,把这些都发完给你个基本工资。”

    宁远把东西抱在怀里,脸憋得通红的道谢,领头的挥了挥手:“快点吧,一会就放学了。”

    不用张嘴跟人交流就简单多了,宁远每递出一张都弯着腰说一声谢谢,等发到学生散场,又弯着腰把散落在地上的单页都捡起来铺平整齐齐交回去,整个人才不堪重负的瘫坐在人行道上。

    也顾不上脏乱,直接靠在印满学生脚印的墙面上,舒展的筋骨咔吧咔吧的响,宁远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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