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最终给了我三十两,从那人手里接过了银子,他告诉我他叫莫永求,是个大夫。
小屁孩走着走着走不动了,硬是要我抱着他走,我抱着睡着的小屁孩走了一个多时辰,从集市走到梯田走上山坡,才走到莫永求的住所。
我看着面前的屋子,门前的栅栏低矮,只到我胸前,栅栏里种满了草药,唯一能走过去的是一块块石板,石板上青苔横生,房子的木头长了黑乎乎的东西。
所如其人,寒酸至极。
我心下嫌弃至极,硬压下想跑的念头,不禁在心里哄了哄自己,破庙都住过了这算什么。
我抱着睡熟的小屁孩进入破屋子,出乎意料的是破屋子竟然没有霉味也没有苦味,而是一股浓烈的药香。
我有些奇怪,药味多为清苦,如此多的药冗杂到一起竟然有一股清香。
莫大夫把门从屋内锁好,又要从我手中接过小屁孩。
我抱紧小屁孩警惕的看着他:
“你做什么?”
“抱小孩去床上睡觉”
“不用了,你告诉我床铺在哪里,我自己把他抱过去。”
莫大夫见我不愿意把小屁孩给他,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我去了床铺的位置。
屋子有两层,也可以说是一层半,因为二层只有一层的一半空间,也是木材搭出来的。
一层到二层的楼梯和二层的围梯子上都挂满了半风干的生尸药材,我抬眸一瞧,这些生尸药材种类还挺繁多,上到麋鹿虎头,下至鸟雀毒蟾。
这些东西摆放的很繁杂,仔细一瞧,却有一种诡异的秩序,一层直贯二层的东边还有一整面药箱柜子。
他屋子里摆放的这些东西,不是寻常大夫该有的,我眼神暗了暗,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莫大夫带我走到了二层,二层也是摆满了药罐子药匣子,药材堆砌处,角落有一个狭窄的床铺。
我满心嫌弃都表述在了脸上:
“莫大夫确定?我和小孩两个人在这疙瘩角里躺的下?”
莫大夫看了看我的身形,又看了看那芝麻大点的小床,俊美的脸闪过一丝尴尬:
“确实小了点,我待会给你们收拾收拾。”
我看着那洗发白的灰色床铺心里嫌弃的不行:
“这床铺和被褥盖了多久。”
“也没多久,这被褥昨天才洗过。但你要嫌弃,我那还有新的,我给你拿来。”
他转身去拿换的被褥。我抱着睡死的小屁孩,坐在药匣子上干等着,这一闲下来,人就容易想来想去。
我和凌弦月一直呆在凡界确实可以躲避神道界那群老东西和其他一些势力,但这样一来,凤与凰都呆在凡界,凤凰族群凤无首,凌弦月恢复记忆前被篡位了怎么办。
我摇摇头,把可怕的想法清出脑内。
这时候,药香袭入鼻尖,若隐若现。
拿着新被褥的莫大夫回来了,或许是看着我抱着凌弦月,没有多说什么就帮我把被褥铺好了。
经过莫大夫的清理,这床铺已经能勉强令两人睡在上面了。
床铺焕然一新,我轻轻的把小屁孩放到床上,看着他安逸的睡颜,我心却烦躁难安,凤凰族一事暂且不提,眼前还有一个小的烦恼,这莫大夫,不简单啊。
“出去聊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莫大夫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给小屁孩盖好被子,有些犹疑不定,但最终还是起身跟他下了楼。
莫大夫并没有着急跟我说话,先是坐在椅子上,我也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他又从桌子下的抽屉里拿出好几袋东西看了看,最终拿出了一袋壁龙茶。我与他面对面坐着,终是我先耐不住性子打破沉静
“你……是妖?”
我直截了当的问他。
我觉得有些奇怪,在市集上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但他身上这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
并不是凡界能生长出的药材品种,在人堆里的时候没察觉到,到他家了我才细细品出一点。
而品出的这一点倒是更让我迷惑了,这药集结了灵,妖,鬼,魔,甚至神气。
“你何以见得?”
莫大夫并没有一丝像拆穿的样子,他把茶壶里的旧茶浇灌在□□茶宠,□□茶宠从上至下变黄绿两色。
一手拆开刚拿出来的壁龙茶,不急不缓的用热水将壁龙茶泡开,泡开后他轻轻摇茶,又是刮沫又是去垢。
就像是对待真正的一饼好茶。
我看着壁虎干被泡的舒展,倒出来的茶是猩红血色。
“没有如此穷酸的大夫,会在乱世,花三十两买两张口。还有,我不喜欢喝干尸茶。”
我语气坚定,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硬是要把他看出个破绽。
其实当时是真以为他买我为了干活,但气势不能输。
我其实略有不解,当妖不舒服多了,躺下就睡,醒来就吃。
莫永离缓缓勾起唇角,吹了吹茶的热气,又斯文抿了一口,正当我感觉有些不耐烦时,他开口了
“猜错了,我非妖非人,我是货真价实的…………人妖。”
“人妖?”我不解,人妖这是什么品种?
莫永离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补充道:
“人,要。”
人要?我思索着人要是什么,忽然一个聪明劲,人要?人药啊!聪慧如我,两秒钟就想到了。
我对上莫永离黑不见底的眸子,只觉得药香味愈来愈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之前买下我们父子和他是人药脱不了干系,而他现在又放出药香……我勾唇,闭上眼细细品尝着空气中的味道。
百万年烈阳草与万年冰皇虫魄死死纠缠,万人阳血和玄阴葵花难舍难分,这些药材还有许多,皆相生相克,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些药材都是上天入地之极品,闻着都让我血脉涌动,忽地闻到一处,那处相克之物势弱,异香非常,一闻到那处鼻尖就像被牵引住了,我顿时感到浑身从下至上燥热无比,汉珠顺着发丝爬上脸颊,就像是恋人亲昵的抚摸,我小腹下方逐渐涨起,难以启齿的部位异痛非凡。
坏东西,找到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在跳跃的烛光下对上他黑潭般的双目:
“千万年的催/情蛊,连吾闻着都觉得,莫大夫风韵犹存啊。”
催情蛊相克势弱之物竟是凤凰神羽,这凤凰神羽是凤凰一族的老祖宗,与我和凌弦月都有极强的血脉羁绊,莫永离原来早已察觉我与凌弦月的身份。
他毫不在意我对他的挑逗,喝了一口壁虎血茶
“看来我是找对人了,身为至尊之凤,百鸟之皇,因是能压制这催情蛊。”
我挑了挑眉:
“你的身上的凤凰神羽都制不住它,吾这小小凤皇怎能压制。换言说,就算能压制,非亲非故,吾又为何要帮你?”
他垂下睫,盖住了老谋深算的眼珠,许久,他面无表情的开始报菜名:
“噬魂咒,忘情吞阳草,九失回魂针,恶魄本心毒……
我平静的看着他念出我与凌弦月的病史。
“莫大夫,就这?”
我不耐烦的打断他这些犄角小毒伴随我多年,对我来说就是生活中的调味剂,生命中的小情趣,要真被他治好了,我还得找他算账。
莫永离却没有理会我的不屑,他保持着浅笑,继续说着:
“当然,还有涅槃遗症。”
涅槃后遗症?!
我一听到这词,身子顿时紧绷起来,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也就是意味着,凌弦月的变小和失忆有的治了!
我想得有些激动,又害怕他是诈我的我着急向他确认,声音却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你说的……可是……真。”
“自然。”
莫永离语气淡淡他神色依旧,只是眸子垂着,令我看不清他的眼神我不自觉上身向前倾了些,靠进了他那张俊秀的脸庞,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想要确认他是否在欺骗我。
他掀起了长睫,距我仅两拳之隔,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与我对上,他坦坦荡荡,并未闪躲。
我知道,我只能选择相信他。
“你的条件。”
我倒回了身子,将全身的重力施压到椅背上。
经过刚才的举动,莫永离八成会乘机加价。但我不甚在意,只希望他能留一线。
“每日一碗凤胸血,六根凤翼翅,半勺凰冠血,三展凰尾羽。”
“不可。”
我强忍着他说完才打断,莫永离没有询问我的意见就提完了要求,这些都是凤凰身上的精华所在,我有些气恼。
“嗯?可是有何不妥?”
他抬眼,对上我的视线。他平静的目光好像在宣示着,“你”比“我”更需要交易。
气闷,难受,憋屈,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谈起了条件:“凌弦……小孩涅槃后身子还很虚弱,与你用处没我的大,凰冠血换成凤冠血罢。”
“啊……是这样么。”
他语气婉转,眼神轻颤了一下,神色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为难。
“别装了,这样很恶心,再加半勺凤舌血。”
我看着莫永离这副模样,心下一震不爽,诡计多端,心思深沉,为了加价而惺惺作态。他没有继续惺惺作态,换回了温和的笑容,说出的话依旧良心告急:
“再加半勺凤头绒。”
“成……交…”
得寸进尺,我答应时,仿佛听到了后槽牙的破碎声。
“也请莫大夫随时准备治疗涅槃后遗症。”
我心里满是不爽,却只得愤愤的说出这句话。
“这是自然。”
又是平淡的像鸟屎一样的语气,说完他又抿了一口干尸茶。
“莫大夫若是无事,我便去歇息了。”说完,不等他回话我转身离开。
“等等。”没走两步就被他叫住了,我没好气的转过身,看他能放出什么好屁。
他轻手放下茶盏,没安好心的黑眼珠看向我。 “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小孩的名字。”
我随口脱出:“你叫我萧凤好了,小屁……小孩…他…你叫他星星吧。”
“嗯。我知道了,歇息吧。” 我转头就上楼,没再想黑心大夫的事情。
心里止不住的夸着自己,竟然把小屁孩的名字想到了,我不断细品着刚灵机一动起的星字 前几日纠结了这么久,看着他那清澈傻瓜的模样,凌弦月三字怎么也叫不出口,今天可算被我想到了。
有了这个星,中间那字就简单多了,弦,悬都是吊着的,不如让他吊的稳一些,挂字不错。
凌弦月,凌悬日,凌……挂星。
和他的风格如出一辙 越想越喜欢,想必他自己恢复记忆后也会喜欢的。
小屁孩噢不,凌弦月不,也不是,凌挂星有属于他自己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