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唉说起悬案,我记得得有些年数了吧,在我家那里发生的,你们可能没听说过。但是秦府知可能知道。”

    秦府知挑眉:“哦?说来听听。”

    “要说是悬案吧,也是个冤案。这个事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发生的,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就是……怎么说呢……”

    能感觉到说话的人已经有些醉了:“就是我那里是中原嘛,城里的一个叫苏姓的宅子,在一天之内惨遭灭门。”

    苏落英原本有些飘散的思绪被他的一番话收了回来。

    “要说灭门吧,也不完全算是,据说里面的一个七岁的女娃逃了出来。所以当时我家那里,张贴了半年多的寻人告示,找到并报官的可以拿到不少赏钱。那些官儿也没放过流浪的小孩儿,基本上就是为了铲除后顾之忧见一个杀一个,特别狠毒。”

    秦府知接了话:“哦这个啊,我有印象。这个跟皇帝那边有关系。”

    “对对对,就是当时东宫想稳固自己的势力,不知怎的,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苏氏一家都被杀了。除了那个七岁的女孩儿。就是吧,我感觉你们还不知道的是,这苏氏也是倒霉。东宫想杀的人,一开始并不是苏氏,而是白氏。”

    “白氏?你说白久天?”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把苏氏杀了。所以张贴了半年左右发现杀错人了,就撤了公告。”

    “东宫呢?”

    “东宫也因为这个事获了罪,皇帝给他流放了。”

    “这事得过去几年了啊,东宫也该回来了吧。”

    “……十一年左右吧,我都二十五了你想想。至于东宫我还真不知,我十五岁就出去打仗了,那些官场上的事再也没听说过。你问秦府知,秦家离皇帝近,他说不定知道。”

    秦府知笑着拐了一下说话的人:“我也才来第二天,都没人跟我说这种事。”

    苏落英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儿。

    房间里破旧的红布条。

    徐芝的转述。

    刻意隐瞒的姓名。

    苏氏……七岁……女孩儿……十一年……逃亡……条条都在针对她。

    好像在说——

    你就是苏氏唯一的后代。

    想到这里,苏落英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

    待结束之后,苏落英回到三楼卧室,在梳妆台最下面的抽提里,拿出了一本书。

    她打开书,里面夹着一张红色的布条。

    布条上面绣着三个大字:苏落英。

    苏落英拿着布条出了神儿。

    为什么徐芝要隐瞒我呢?

    但是徐芝既然要隐瞒下去,为什么不把这个布条扔掉呢?为什么还要给我呢?

    徐芝,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真要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去逼问,苏落英有些退缩了。

    徐芝隐瞒有她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徐芝……手中的布条越来越皱,握着布条的双手,打着颤。

    可是,十一年,苏氏冤死的灵魂再等一个人。

    报仇吗?还是……洗白被冤枉的历史呢……

    你们是想让我怎么做呢?

    思来想去,夜已经深了。

    苏落英靠着窗边,望着月亮,眼底的思绪变化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落英像往常在大厅的柜台忙活。

    “今天的天儿感觉要下雨哦。”琴芷擦着柜台,跟苏落英聊天。

    苏落英算着账,但是不妨碍她跟琴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是吗,怪不得今天不怎么热。”

    “又到月底啦……这个月怎么样啊?”

    “跟往常差不多。”

    “你听说了没,秦府最近在招下人,月钱还不低呢。”

    “哦?一个月多少?”

    “一两银子呢。”

    “那确实不低。”

    “怎么?你有没有心动?”

    “不,我的月钱比他们的可多了去了。”

    琴芷笑道:“就是,我也不去。”

    二人闲谈的间隙,徐芝从二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二楼的过道上,对着苏落英和琴芷喊道:“小宝儿,琴芷,你们把小酒缸拿到二楼来——”

    “知道啦。”

    苏落英写完最后一笔,合上账本放到抽屉里锁了起来。琴芷擦完最后一个柜台,把抹布随手一放。

    二人一人一个小酒缸抱了上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苏落英放好酒缸。

    “今晚有客人预订了,提前布置一下。”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呢。”

    “这次来的可是秦府的秦将军他们,能不积极吗。”

    苏落英虽长在离皇宫不远的东城,但她对外界并不怎么在乎,对秦府的了解也仅限于人人皆知的权贵之家。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东城住的,哪个不是权贵之家?

    “之前也有不少权贵来,也没见你提前半天布置,还是亲自布置。”

    “这你就不懂了吧,秦府,现在不仅是出了两个将军,秦将军的老婆,也就是刘玥央的娘家,出了个丞相,离皇帝特别近,也是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了。还有几个人是现如今东宫的亲信。这都能算是半个皇亲贵族了。”

    琴芷感叹道:“这么厉害。”

    苏落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秦玉珩。

    怪不得秦玉珩说他并没有达到他父母的标准,这个标准也太高了。

    不过……苏落英转念想到了秦府。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现如今是秦家的鼎盛时期,风光无限。可风水轮流转,没有任何人可以一直风光下去。有句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这伴的还是皇帝和东宫两只虎,如果掌控不好力度,很有可能落得的下场会很惨烈。

    皇帝和东宫……两只要决斗的猛虎打起来,遭殃的会是谁?

    突然,一阵陌生但又熟悉的喊叫似乎贴着耳朵传了过来——

    “快走快走!”

    “不要!啊——!”

    “我们苏氏,无愧于心!”

    “冤枉!统统都是冤枉啊——!”

    撕心裂肺的哭喊,无可奈何的嘶吼。

    “啧。”又来了。苏落英揉了揉头。

    “小宝儿,今天辛苦你给秦府弹曲儿了。花秀楼就属你弹的最好,我找不出别人来。”徐芝边忙活边对苏落英说,见半天没有回应,徐芝疑惑的转头。

    琴芷眼疾手快的戳了戳苏落英。

    苏落英猛地回过神儿来:“啊?嗯。”

    徐芝担忧的上前摸了摸苏落英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的。你哪里不舒服吗?”

    苏落英迅速调整好自己,笑着回应道:“没有啊,只是刚刚走了个神儿。”

    “感觉你好像被吓到了一样。要不今晚你休息吧,我再找其他人。”

    “不!不用。”苏落英说道:“我好得很,我刚刚走神儿就是想到了前几天看过的鬼怪话本,我没事的。再说了,接待秦家也只有我能胜任了吧,嘿嘿。”

    徐芝松了口气:“行,你没事就好。今晚卯时,206,就是这个房间。”

    “好的。”苏落英笑嘻嘻的接话。

    只是心底的那丝疑虑和顾忌,并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今晚还是弹奏弹了八百年的曲。

    苏落英准备都没准备,在房里打扮好了,就下楼了。

    刚好他们也到了,苏落英赶紧站在包间门口接待。

    刘玥央,秦朝月,秦府知……都是熟人。

    秦玉珩朝她挑了下眉,表示打招呼。

    最后进来的是秦将军。

    秦将军笑呵呵的进来,见到苏落英时,却好像被惊了一下,表情瞬间严肃。

    但很快,他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笑呵呵的去宴宾客了。

    苏落英感觉奇怪。

    她瞟了一眼秦将军,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弹曲了。

    秦玉珩边吃饭边时不时的看苏落英,耳朵红的彻底。

    秦将军和刘玥央坐在一起,二人悄咪咪的聊了几句话,之后再也没有过。

    其他的人则叙旧的叙旧,吹捧的吹捧,热闹不凡。

    苏落英弹着曲,看见秦玉珩红透了的耳朵,也明白了几分他对她的感觉。

    昨天晚上秦玉珩找过苏落英了。

    苏落英问道:“你想听什么?”

    “我是俗人,听不懂仙曲儿,你就陪我聊聊天,怎么样?”

    “仙曲儿?”苏落英笑道:“你可真会说话。”

    秦玉珩傻笑的摸了几下自己的脑袋。

    “我付你费用,你陪陪我,怎么样?”秦玉珩再次说道。

    “不怎么样。”苏落英想都没想拒绝了他。

    秦玉珩失落的低下了脑袋。

    有点可爱?苏落英鬼迷神差的摸了摸秦玉珩的头。

    秦玉珩“腾”的睁着一双星星眼看她。

    我真是疯了。苏落英立刻收回手,感觉自己中了什么邪道。

    见苏落英要走,秦玉珩也没有挽留:“那你去弹,我在底下听。”

    这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以秦府知喝到吐结束的。

    苏落英抱起琵琶离开了206。

    她回到房间,再次拉开最后一个抽屉,拿出书,抽出那张红布条。

    白天琴芷说的话再一次传了过来——

    “你听说了没,秦府最近在招下人,月钱还不低呢。”

    秦府……说不定就是打开我身世,破解谜团的钥匙。

    但是怎么和徐芝说呢?

    苏落英再次陷入了沉默。

    琢磨了整整一宿,苏落英觉得最好的方式是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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