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亮的灯光照得整个屋子发暖,雷雨在窗外肆意大作。
手机是上一连串的语音消息。
“你还活着吗!”
“听他们说你没带伞?!”
“傻狗,怎么不拿上我一直搁在学校那一把?”
“没淋傻吧?!”
“你傻了我这后半辈子就得守数学的活寡了啊……”
“傻狗傻狗傻狗!”
“多喝点热水,吃上药,别不当回事,你要是上学请假我可是会八抬大轿给你送医院里去的!”
……
吹风机滋滋作响,窗外冷雨呼啸。
这一连串的语言轰炸把俞渝鼓膜都要震碎了。
【红鲤俞绿鲤渝与驴:你直接给我寄吼叫信得了,大演说家。】
俞渝刚把手机锁屏,四五条来自“演说界金老师”的语言就如脱缰野马顺着网线呼啸而来。
“傻狗你还知道回!”
俞渝:……
“你不要告诉我你励志冒雨回家护住整个书包!!!”
金羽茗如机关枪扫射的语言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
屋中人用毛巾揉着头发,泡上一杯绿茶,熟练地摊开一本试卷。
【红鲤俞绿鲤渝与驴:我遇到了个好心人,给了我把伞。】
桌前人轻巧抿了一口绿茶,茶香四溢。俞渝掏出笔往桌上一扔,拉上了书房落地窗的纱质窗帘。
她不喜欢下雨,她的雨总是沾点霉运。
诸如说忘记带伞,诸如看见别人被父母接走,再比如永远不会回来的他们在雨天的最后一通视频电话。
俞渝仰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脑袋空洞,了无生趣,似乎在捕捉什么虚无缥缈是的幻影。
一串老式的铃声截断了这场沉沦的幻梦,她知道这是小叔打来的。
手机那头是一个听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男声:“小鱼儿,我看新闻你那边好像台风登陆,我看通知你学校停课,好好待在家关好门窗……”
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话已到嘴边,又被生生咽回。
“照顾好自己。”
他的语气心酸又无奈,到后面这声音哽咽起来,然后是顷刻的死寂。
“好了,我知道了,小叔。拜拜。”
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漏愣神,里面粉红色的沙子都不知道流完了几许。
苍白的手从抽屉里取出来一块怀表,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她的指腹细细摩挲着怀表上的细纹,脸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
手机的振铃唤回了她的神。
“男的女的,伞什么样?”
【红鲤俞绿鲤渝与驴:女的。】
下面附了一张伞的照片。
原本坐在床上的金羽茗登时就坐不住了,直接一个飞踢跳起来,火急火燎地回了消息:“vocal,这是云逸酒吧出租的伞啊!你得赶紧还回去,这个押金死贵!”
好巧不巧,前段时间这个酒吧刚火,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酒吧出租的伞颜值超高。随着网络的进一步发酵,就出现了很多付了押金的“网红偷伞侠”。一把雨伞倒是不贵,但也经不起扫荡。起初这个押金很便宜,但耐不住偷伞行为愈演愈烈,酒吧老板只好调高了押金的数额,才平息了这场闹剧。
【红鲤俞绿鲤渝与驴:??!】
能被金羽茗这个吃谷就跟喝水一样的人赞叹一声“死贵”,可见这个押金数额也算是非同凡响。
【茗天就出道:不说了,我马上就要变成我妈鸡毛掸子下的一条亡魂了QAQ我得紧急避险去了(绝对不是因为我这周吃了三百块钱的谷子)】
金羽茗放下手机,朝着一脸核善的金母强颜欢笑了一下。
手机另一边的俞渝将亚麻色的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外界依旧是树摇天昏。
算了,明天再说吧。
天空依旧暗淡,却无风雨。路口的俞渝压低帽子,手中提着那日的伞和已经洗好的风衣。
金羽茗从红绿灯对面奔来,弹了一下俞渝的帽子。
“放三天假太值了,简直爽翻。怎么,你社恐啊?”
黑色鸭舌帽下传来低沉的声音:“我们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嗐,我们不就去还东西吗,况且我哥的朋友会带我们进去的。”胸有成竹的金老师直接膨胀。
可刚走到门口,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就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引着金羽茗,勾着她的眼睛都移不开了。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她每说一个字就咽一口口水,接着又撒欢似的一头扎进了那繁华中。
俞渝不喜欢这样的烟火气,她的心就如一块寒冰,靠近壁炉必然飞蛾扑火似的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