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从仟年得知了神鸦树的秘密后,也曾尝试前往树下许愿,可就在默默许了类似“希望一睁眼就能看到蝴蝶”这样的小愿望后,无一实现。

    仟年心想着大概只有椿能许愿,以此对椿产生了些许羡慕的感情。

    只是,他想:虽然能愿望成真,但周遭一定因此祸患降临,即使是心里有再强烈的愿望恐怕也不能随意祈愿。

    一个近乎恐怖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万一椿凭借着神鸦树肆意妄为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他立马摇了摇头欲把这念头甩出脑外。

    如果是身为椿的朋友的他也这样想的话,那对椿就实在太不公平——只有他自己知道椿的秘密,椿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他,他也只有相信椿才对。

    一日午后课间,走廊传来欢呼的起哄声,接着,陈旭捧着一捆粉色玫瑰出现在门口。

    陈旭身后的同学起哄着喧闹起来,他往后瞪一眼,那喧闹立马停止。

    此时椿正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认真读书,在班级同学众目睽睽之下,陈旭走过来,把花举在椿的面前。

    “椿!那个……送你的。”

    椿慌张地连忙摇头,脸颊涨红起来,可拗不过陈旭,还是把花抱在怀中。

    “谢谢……”

    窗外一片欢呼雀跃,仟年听在耳朵里十分不快。

    仟年本来在读几天前在镇上书店买来的侦探小说,此时虽然还是在看书上的文字,心里却注意着椿的一举一动。他明明知道椿正为这突如其来的花苦恼着,可他就是想看看椿会怎么处理。他想看看,椿,对他和杨旭是不是都是一样的。

    炙热而年轻的心独有的占有欲使仟年变得勇敢却残忍起来,椿在他的心中分量已经非常之高,可处于其中的他却不知情,只是当内心传来关于椿的响声时,他会因此涌现出一种复杂而专一的感情。

    “啊……啊……”椿苦恼着不知该把花放在哪里,放在走廊不合适,放在桌子下位置又太小,抱在怀里就更难为情。

    “想要吗?”仟年放下书,认真地看着椿说道。

    椿微皱着眉摇了摇头。

    那就还回去好了,这么想着,他从椿怀里抱过花,坚定而执拗地走到后排右边陈旭旁边,把花同样举在陈旭面前。

    本来是奇怪得让人浮想联翩的场面,此刻却暗流涌动,班里看过来的同学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仟年紧张得牙齿颤栗着,连身上都微微发起抖来。

    “椿……不想要……”

    陈旭抱住双臂靠在椅子上,歪着头轻蔑地看着仟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花朵。

    仟年把花只管放在桌上,然后转身回去。

    刚走一半,身后突然震响一声,之后有什么柔软零散的东西便有力地砸在背后。

    花开正艳而散发生命活力的粉色玫瑰散落仟年周身一地。

    “仟年!你他妈完蛋了!”一声怒吼,连世界都安静下来。

    仟年愣在原地一下,接着继续回到自己座位。

    椿有些惊恐地看了看仟年,又扭头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玫瑰,正想起来去捡,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

    “椿,没事的。”仟年强撑笑着说道。

    可实际上,仟年脑子一片空白,他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只是激情过后剩下的一丝理智促使他反应过来椿正准备干什么并且将其阻止。

    至于未来,发生在短短五分钟之内的事情之前的仟年还不知道这五分钟内到底会发生什么,此刻的他就更无法思考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想,未来也许真的完蛋了,可到底怎么完蛋个法他也不得而知。

    放学后,仟年先陈旭一步冲出教室,接着抽身躲过二班冒出来的高个学生的围剿,几乎是跳着下了楼梯后跑向大门口,骑上车不顾回头地用尽浑身解数蹬了起来。

    刚骑出大门不过二十米远,身后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陈旭那帮人已经骑上车追了过来。

    “仟年!站住!”

    仟年知道不能停下来,几乎站起来咬着牙拼了命地蹬着自行车踏板。

    仟年迅速驶过沿海小道,穿过稻田,穿越镇子时险些撞上人而缓了些速度,出了镇子就又喘着粗气拼命蹬起来,窜过灯塔前方的树林,在灯塔北方四五米高的险崖无法前进也没法扭头才弃车下来。

    来到险崖,陈旭一行人也丢下车,四五个人把仟年的去路围住,仟年只能朝着悬崖缓缓后退。

    所有人都气喘吁吁着,可包围圈仍慢慢缩小,直到仟年无路可退。

    “还跑啊?不是很能跑吗?”陈旭抬点着下巴,轻蔑地说。

    仟年回头看了眼悬崖。

    潮水凶猛地拍打着突岩,浪水中裹挟着的烈风呼啸而过,四五米高的距离犹如深渊一般,击碎在峭壁上的白浪激起阵阵水花。

    “跳啊!跳啊!”高个子学生凶狠地说道。

    跳啊。

    仟年转过身。

    陈旭刚想一把上前拽住仟年,没曾想到他竟纵身一跃。

    “喂!”

    扑通一声,如猛兽般的浪潮已不见任何身影。

    站在边角的陈旭惊恐地向下望去,接着赶忙回头怒吼道: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愣在原地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出了人命,连滚带爬地捡起自行车四处逃窜。

    在水里的仟年挣扎着将头露出水面,还没有呼进空气便被浪又打回水下。

    仟年不会游泳,在水里的失重感使他愈发慌张,他挣扎着向水面上扑腾着,可一波一波的暗流将他掀翻打转让他迷失方向。

    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水面了。他仰头望去,尽有一片黑暗。

    不对,那里不对。

    他低下头望去,身下的尽头粼粼涌现着光明。

    那里才是水面。

    反应过来应该向哪里游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之后突然从那光明涌现处隐约出现一个黑影,他觉得好熟悉,只是分辨不了。

    那黑影慢慢放大,仟年却连眼皮也没力气张开。

    仟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中,他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吾辈舒服地躺在他的腿上,温暖的阳光从头顶缓缓流淌下来,自家的菜园上有蝴蝶绕着篱笆飞翔。

    他有些瞌睡,全身都放松下来,直到许久之后,自家大门口处出现一个熟悉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他这才打起精神。

    “仟年……仟年……”

    他惬意地微笑着招了招手。

    “仟年!仟年!”

    从虚渺世界之外传来微弱的声音,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处黑暗之中。

    他想这里实在太黑了,于是尝试着把眼睁开。

    夕阳的余光从眼眶照映进来,接着便是望无边境的苍蓝天空。

    仟年喘了口气,接着欠身起来猛烈咳嗽着吐出海水。

    “仟年……”跪坐在身边的女孩大哭起来,这声音听得他也十分悲伤。

    于是仟年也躺在那里大哭起来。

    柔软温暖的沙滩上,仟年与椿并排坐着看夕阳缓缓落下。

    椿全身都湿透了,长发散开着,她不停地拧着湿塌在腿上百褶裙里的水。

    “谢谢。”仟年惊魂未定,有些虚弱地说。

    “都怪我你才会……”

    “不是的。”

    仟年心里清楚,这事情发生的缘由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都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才会受尽欺负,只是他想,如果今天不是椿救了自己的话,自己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被人发现死在哪里。

    清爽的风从海面上吹来,仟年闭上眼深吸一口。

    “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找我妈。”椿说。

    “和你爸一起吗?”

    “就我一个人。”

    “我可以一起去吗?”

    椿摇了摇头:“不想麻烦你,我自己可以的。”

    “是吗……”

    夕阳渐渐沉没着。

    “啊,不是害怕你拖累我,不是那样的。”椿思考了一会儿,连忙说道。

    “嗯,我知道。”

    “其实……”椿这里本来想说“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去。

    “等到了那天,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仟年说道。

    “真的?”

    “一定真的。”

    椿笑着伸出小拇指:“拉钩!”

    仟年为椿愿意相信自己感到开心,于是也笑着看着椿说:“拉钩!”

    两只小拇指连接着勾在一起,接着互相在大拇指上轻轻一按。

    与椿对视的仟年红起脸来,不自主地视线朝下偏移,正好看到椿湿透了的白色学生制服透出的粉色内衣。

    仟年连忙把视线拉开,脸更涨红了,连带着耳根都火辣辣的烫。

    椿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

    唯有这般年龄特有的粉红一跃而至她的脸颊,椿连忙捂住自己上身,从沙滩上猛地站起来。

    “我先走啦!”抛下一句话后,椿赶忙逃离。

    呆坐在原地的仟年不停地眨眼,脑中不断浮现着椿的脸红模样。

    从天空彼岸的艳红再也不见了,只留下寂静的暗与青色。

    仟年过了很久才站起来,脸上的笑容仍然微微显现,此刻的他,心中不知是羞涩多一些,还是喜悦多一些。

    这天过去后,或许是因为自己跳崖的原因,仟年发现陈旭对自己没有敌意了。他本想着要是陈旭再欺负自己就要奋起反抗,可当偶尔两人相向行走时,陈旭总带着一种些许哀伤的目光不经意看他一眼。以此,仟年在班级里放下戒备,与椿聊天说话时也变得更加自然,只是两人话仍不很多,大多时间都是在各自看课外小说。

    椿的妈妈在一个叫做木犀市的很远的城市,仟年在地图上查到,去那里要乘动车出行。而且,椿说可能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所以除了动车票钱外还要准备另外资金。于是他在镇里的便利店找了份卸货的工作,时间正好是放学的午后,工资不高,但坚持着时间久了也能收获不菲。

    放学后,乘着黄昏,仟年把单车停在便利店门口,等到货车开来后便和货车师傅一起卸货。师傅上到货车里把货物一箱箱往下递,由仟年接住在推车上摆放整齐,推车装满后,再推到店里和师傅一件件卸好放在老板要求的地方。

    工作是日结,工钱按货件数给,仟年每天最多花两个小时时间工作,每天工资基本十几二十块不等。

    黄昏过后自然迎来夜晚,当是仟年正在家吃饭的时间里,仟年不知道的是,夜晚小镇的小吃夜摊上,绑着干净利落马尾辫穿着服务员制服的椿此刻正在喧闹中给客人端菜上酒。

    两人都在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而至于那梦想是否能如愿实现,就如同这温馨小镇拥有着的月光一样——你伸出手,虽不能抓住,但那水一般的亮光就好端端地在手上闪耀着。

    周六,太阳不骄不媚,连空气中都带着温暖的阳光气味。

    朴素的房间中,书桌上的书柜堆叠着放满了书,另外显眼的还有床前对面的白色衣柜。正在发育的穿着丝绸白色背心的少女披散着头发从淡红的丝绒被子中醒来,接着她坐起来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看时间,之后伸了个懒腰,坐着闭上眼发了会儿呆后起床。

    椿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处戴了件浅蓝色蝴蝶领结,下身穿深蓝色百褶短裙,在卫生间洗漱好后对着镜子把头发用皮筋利落地扎起来,四下轻盈地转了转身确认一切都收拾好后活力地笑着点了点头。

    下了楼,在家休息仍穿制服结领结的脸上鼻子左边有一个明显小痣的男人是椿的爸爸,此时他正坐在客厅沙发里泡着茶看一本关于美术的书。

    “早上好!”爸爸说。

    “早上好!”

    把桌上杯里的牛奶一口气喝完后,椿拿上面包,边走边吃。

    “要去哪里?”

    “要出去玩,中午不回来了!”

    “去哪里玩?”

    “和朋友一起去城里。”

    “那么远啊。”

    椿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把鞋柜打开拿出白色运动鞋。

    “嗯,我走啦!”穿好鞋子,对爸爸告别后,椿出了门。

    “注意安全!”

    “知道啦!”门被轻轻关上。

    南部的稻田里,茫茫金黄中只有这么一个两层木制建筑。椿下了台阶骑上车,正好把手里面包一口气吃完,就往北方小道前进。

    明媚日光沐浴中,椿在稻田小道中骑行,直到日常与仟年分别的十字路口,她朝左一拐进去树林中。仟年跟她说过,自己的家在西部林子里,沿着去神鸦树的路向前一直走很容易就能看到右手边的房子。

    院子里的黄瓜藤曼翠绿而深厚地爬在竹竿架子上,两边的草坪柔软而整齐。椿把车停在仟年的自行车旁边,登上台阶敲响了门。

    从房子里传来中年女性温柔而舒缓的回应,接着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且慈祥的妇女打开房门。

    “你找谁呢?”

    二楼,从楼梯处传来母亲的叫喊声。

    “仟年!”

    紧接着,母亲快步上了楼梯,又叫了一声。

    “仟年!”

    “哎!”从卫生间里传出应答。

    “有个女孩子找你!”

    母亲走进卫生间,隔着隔断门,她看见仟年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动作平爬着浮在模糊的玻璃门对面的空中。

    “你干嘛呢?”她双手拔住玻璃门,向右拉开。

    仟年光着身子,小腹和双腿下各放了只板凳,刚刚做了一半的自由泳动作此时停滞在半空,听到玻璃门被拉开的声响,他不可思议地斜着头仰起来。吾辈此时也在卫生间里,它端正地坐在洗衣机上本来在看仟年做奇怪动作,此时因为母亲的闯入,也歪起头来。

    一人一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与母亲面面相觑。

    母亲淡定地关上门,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

    “你再不穿衣服,那女孩子就要上楼来了哦。”说完,她转身离去。

    仟年一着急翻着摔坐在地上:“哎呦。妈!我现在马上就去穿衣服!别让她上来噢!”

    出卫生间时,仟年先探出头检查一遍没人才捂着光溜溜的只穿内裤的身体小心回房间去。

    今天是椿计划去城市踩点以准备未来前往木犀市的日子。

    “妈,我们走了啊!”

    “阿姨再见!”

    “早点回来!”

    两人骑上车,沿着仟年家门前的路继续朝西走。

    出了森林,也就是出了艾菊镇,面前是座大山,环山公路盘桓着延申至山腰处是一条直路,沿着直路骑行半个小时再从环山公路下去才有客车搭乘点。

    “这也太高了吧!”仟年穿件短袖短裤,爬环山公路刚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

    “加油!”在前面的同样吃力的椿鼓励说道。

    骑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到客车搭乘站,把自行车在棚子里停好,两人坐在候车亭下的长椅上等待客车路过。

    乘上车,客车内人不多,椿坐在中间靠窗位置,仟年坐在旁边。

    这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看窗外风景。

    客车在郊区平野上孤独行驶,到城里大概还要两个小时。

    渐渐的,椿打起瞌睡,头昏昏欲沉,起初她还稍作挣扎,眼皮合上时便可爱地努力睁开,之后再重复以往,最后眼睛彻底睁不开来,头便斜向仟年这边微微摇晃着睡着。

    仟年坐直身子,把肩膀向前顶一点,让椿靠在自己肩上。

    尽管这姿势难受极了,但仟年愉快着,并当听到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椿舒缓地一呼一吸时,他也能从中感到心灵上的安宁。

    窗外风景平缓掠过,仟年顾不得观赏风景,只是细心感受着从肩膀处传来的温暖,慢慢的,他头挨着椿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肚子有些饿了,仟年醒来,却感到后脑正躺在什么十分柔软的东西上。

    他睁开眼,正好看见椿那微微隆起的胸脯。

    椿感到腿上的仟年醒了,于是低下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仟年正盯着自己的胸看出了神。

    仟年反应过来时,椿轻咬嘴唇,双眉微微皱起,脸已经红得如同夏日夕阳一般了。

    他连忙起来坐好,脸红着低下头,手无处安放地只好合在腿上,一时脸红害羞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城里,在市区下车,在周围街道吃过午饭,走在大街上,仟年每每抬头看到繁华而陌生的城市,心里总有种恐惧感,同时也为身边琳琅满目的街道感到不安。

    与艾菊镇相比,这里太大了,大的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年仅十六岁的仟年未来的人生与以往做对比一样——对未来越是迷茫,便越是不想面对。

    相比之下,椿显得十分自然,她走在前面,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地图,又总回头看仟年是否还在跟着。

    “仟年,怎么了?”

    仟年全身发抖着,上下牙都不止地打颤。

    “没……没事。”

    “是不是生病了?”

    椿有些担心地走到仟年面前,手背贴在仟年额头上估摸了□□温。

    仟年摇了摇头:“一会……一会儿就好了。”

    椿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在她隐约感觉到仟年在害怕时,她便毫不犹豫地牵起仟年的手。

    “我们一起走吧。”

    仟年仍然止不住地发抖,连呼吸都断断续续颤抖着,可当右手被椿紧握时,他的内心感受到从手掌传来的力量,于是渐渐平稳下来。

    椿在前面牵着仟年的手走在街头,穿梭在来往人潮,外人看来他们像是姐弟一般,但也实际如此——如果一心只愿为对方着想,这样的感情就被称之为亲情或——

    爱情。

    只是椿和仟年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他们从出生以来都习惯了孤独,说到底,如果两个从没有得到过友情的人感受到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时,这样的感情又何之必须称为爱情而不能称为友情呢?

    这一路上,他们见到了铁轨上安然行驶的动车;在桥上驻足感叹如海面般的大河;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时摸了路人家小孩一样高的金毛犬;穿越小吃街时买了两串刚撒了白芝麻粒的糖葫芦。一直到火车站,在宽广而忙碌的大厅里,椿指着中央荧幕上一条列车信息说那就是要乘的班次。

    出了车站,椿缓了口气,她感到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运行着,虽然这计划的尽头还仍未可知,可只要有希望,就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乘着黄昏,两人乘上回去的大巴车,回到上车的地方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天空氤氲着黑暗,但仍能分辨方向。

    骑上自行车沿原路返回,两人缓慢而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匀速行驶着,天渐渐黑下来,到了艾菊镇时,这一天的旅行也就到此结束。

    “再见!”在仟年家门口,仟年向椿告别说道。

    椿招了招手,向前骑去。

    家里一楼的灯还亮着,仟年把车停好,走上台阶开门进去。

    母亲和李叔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仟年回来,母亲先站了起来。

    “还没吃饭吧?”

    仟年点了点头。

    吃过饭,换了睡衣,洗漱完毕,回到房间,仟年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一只铅笔,苦苦思考着边摆弄书架上的书一边在纸上描着什么。

    房子外草坪上石头后面的蟋蟀不知什么时候不叫了,这日夜晚乌云叠涌着,从窗户向天空望也看不到月亮。

    仟年关上灯,疲惫地爬到床上。

    书桌上,椿的笑容简单却细致地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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