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周六,我和志远约好在木犀大学门口会和,本来计划就我们两人,椿非要跟过来,于是我和椿在木犀大学的西门等他。

    木犀大学的西门是实塌门,四根柱子均是红色,墙体也均是艳红,门檐看上去是一根根整齐木条堆叠两排而成;整齐钉满门钉的大门敞开着,中间是现代的刷脸或刷卡的电动栅门,今天是周六的缘故也敞开着。

    我和椿站在门口不远处台阶下的石狮子边,椿闲来无事一直在摸石狮子嘴里的石球,我则环顾四周找寻着志远的身影。

    距离约定的十点正好过十分钟,志远从右手边的行道上跑来。

    “哎呦,哎呦,迟到了……对不起。”志远扶着石狮子弯腰喘着气,向我们招了招手说道。

    上次午睡做的梦中,梦中的女生说起自己在木犀大学上学,志远从我口中知道后便计划着和我一起在木犀大学找人。

    现在正好是木犀大学里赏桂花的好机会,实际上,志远和我都明白,找人这一目的早就不是主要了,而像是平静日常生活中的一剂酸甜调味品——在享受着日常这一蛋糕的过程中,也会期待着下一口会不会吃到酸甜。

    志远来后,我们一起走上台阶向大门走去。

    “怎么有股茉莉花香?”正走着,椿闻了闻说。

    “是桂花啦!现在正好是桂花开的时候。”志远解释道。

    从大门进去,走在路边种有柳树的行道,从这边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头。

    “太大了。”我说。

    志远应该是经常来的,他推了推眼镜有些得意地说:“毕竟是有名的大学嘛。”

    “味道越来越浓了,但还是看不见哪里有桂花。”椿又认真嗅了嗅,说。

    “‘百里桂花香百里’嘛!”

    沿着行道向前走去,偶尔路过在这里上学的学长或学姐,志远便从兜里掏出我给他又重新画的画像上前询问,不出意料地,均是摇头答说没见过。

    “谢谢!”我与志远鞠躬答谢道,椿站在我们后面竟然也鞠起躬来。

    阳光漫游在柳条间,光透过青草映出明亮澄洁的绿色,温暖阳光气味中夹着愈来愈浓的桂花香气,向着无目的的前往行走,竟然产生了难以克服的慵懒感觉,好想就这么忘却一切躺在这里。

    看着结伴来往的成熟学长学姐,脸上尽是沐浴着这秋日的明媚而温柔的光,我突然心生一个想法——高中毕业后也要考来这里。

    穿过中间是花坛四周全是高耸教学楼的广场,沿着路边有食堂宿舍的公路继续直走,我们在左手边的不知叫什么名字的湖边停下。

    扶着白色的石雕护栏,椿踮着脚指着湖那边一排顶部绿黄相间的树兴奋地说:“那边就是桂花林了吧!”

    在椿指向的岸边,树下摆了各种摊子,学生和游客们来回行走着或停留下来拍照或站在湖边赏湖。

    我们来到那桂花林下,有时从林子的那边吹过来风,风吹落淡黄的桂花飘落在湖面上。

    路人们,大多都是年轻情侣,也有中年夫妇牵着小孩子踏在铺满桂花的行道上,但无一例外地,大家都享受在这秋日盛景之中,脸上表情的唯一区别只像纷飞着的与漂浮在湖面的桂花那般——喜悦着或安宁着。

    椿捧着接了一朵飘下来的桂花,接着用手擦了擦直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志远有些笑谑地指着椿看着我,之后笑着问她:“直接就吃了?好吃吗?”

    椿微皱着眉,面露难色地咬着舌尖摇了摇头。

    路边的三四个摊子,都是学生们为了弘扬文化摆出来的公益小摊,摊子里各种小吃有桂花糕、桂花茶、桂花酒等等。白糯的桂花糕上撒些晒干了发红的干桂花,也有用紫薯粉制成的紫色桂花糕摆在摊子上。

    我们路过那摆了桂花糕的摊子时,摊子里坐着的漂亮又成熟的烫有卷发的学姐招呼我们过来品尝。

    “这些都是我们用糯米打粉亲手做的。”学姐得意地说。

    我们三个各自接过递过来用牙签扎着的一小块桂花糕。

    “好吃!”椿笑着边点头边说。

    桂花糕糯而不腻,吃进嘴里有股淡淡的桂花香。

    “比桂花好吃吧?”志远对椿开玩笑说。

    “好吃太多了。”

    “这里还有桂花酒哦。”边说着,卷发学姐拿出一个小塑料杯子倒了些桂花酒递给椿。

    椿答过谢接过杯子,有些迟疑地凑近闻了闻。

    我和志远也接过倒了一些桂花酒的透明塑料杯。

    桂花酒颜色微黄,液体清澈透明,散发着桂花的香味。

    “是甜的,绝对好喝。”学姐说。

    桂花酒确实是甜的,尽管带了些酒精的苦涩味道,但顺着喉咙滋润进肚并没有辛辣感觉。

    喝完桂花酒后,连呼出的空气都带有桂花香气。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一中的。”志远说。

    “一中的吗,有好多同学都是一中考来的。你们几年级了?”

    志远回答说高一。

    “高一吗,正是好年纪啊,真怀念啊……”

    “姐,这酒也是你们酿的吗?”

    “啊,这个肯定不是,这个是从网上买来的。怎么样,好喝吗?”

    我们三人都点了点头,唯独椿点得最快。

    “那个,姐姐,能不能请你看看这个。”边说着,志远把画像掏出来给学姐递过去。

    “什么啊,画像吗?”学姐接过去画像,展开后连给旁边的学姐也一起看。

    “姐姐你们认识吗?”志远说。

    卷发学姐看了旁边学姐一眼,两人均摇了摇头。

    “我们两个都没见过。你们找这个人干什么呢?她是几年级的?什么专业的?”

    志远看了看我,我摇了摇头。

    “这个人是他——”志远指着我说,“好多年前帮助过他的一位姐姐,只知道现在在这里上学,其他都不知道。”

    “确定在这里上学吗?”

    “确定。”我说。

    卷发学姐看着画像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后抬眼看着志远说:

    “虽然我们不认识,但是可以把画像放在我们这么?”

    志远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

    “今天可能帮不了你们,但有时间了我可以把画像往校园报社那边递一下。要是这人真的在学校里的话,校报一刊登出来肯定就会回信的。”

    “谢谢!”

    志远与学姐互换过联络方式后,我们向学姐们告别。

    “哦,对了。你们中午要吃饭的话,可以去学校食堂吃。食堂的饭便宜也好吃,手机扫码就可以支付。”

    我们再次答谢。

    离开摊位,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

    “去吃饭吧?有点饿了。”椿提议说。

    于是三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总算是有进展了啊!”志远双手插兜,笑着看我说。

    “是啊。”我笑着回一句,可心里却感不到开心。

    “那个女生真在梦里跟你说她是木犀大学的吗?”椿双手背在身后,歪头看我问道。

    “就是那天午睡的时候,梦见在海……”话没说完,一股强烈的震慑突然在心头奔涌。

    好像与什么人擦肩而过。

    我猛地回过头,身后只有飘散下来的桂花。

    ……

    “椿!”

    “椿椿!”

    我双手推着宣传桂花的摊位车,扭头愣在那里。

    刚刚,有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毫无征兆地迸发出来。

    好像与仟年擦肩而过。

    可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天黑透下来,石桥与远处的居民楼倒映在湖面上,路灯莹莹发出的光在湖面上摇曳着。

    “椿!快点啦!”

    远处同样推着流动摊位车的悦悦朝我这边招着手喊道。

    大概是幻觉吧。

    “哦!”我回了一声,之后朝着悦悦的方向继续走去。

    夜晚,我如期迎来我的十九岁生日。

    悦悦把买来的蛋糕放在用两只板凳搭建的临时桌子上,之后把蜡烛点亮,关上宿舍的灯。

    戴着买蛋糕送的生日纸帽,坐在蛋糕前,以前我家从不过生日的原因,不知应该干嘛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椿椿,该许愿啦!”

    “啊,哦,我希望……”

    话还没说完,坐在对面悦悦赶忙阻止我。

    “哎呀,哎呀,不是这样啊。”

    蛋糕上悦悦插的十九根蜡烛在黑暗中摇曳着,让人担心会不会马上熄灭。

    悦悦让我学她的样子,把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在心里许愿。

    我想起在神鸦树下许愿的日子,心里有些难过起来。

    希望所有人都能开心。

    要是在神鸦树下,就不敢许这样的愿望了。这么想着,竟然心情果然变得开心起来。

    悦悦让我把蜡烛一口气吹灭。

    我吸了一大口气,之后努力地吹向蜡烛的火光。

    一口气全吹灭了。

    “椿椿,去把灯打开吧。”

    我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灯一打开,悦悦立马喜悦得跳起来举起双臂双腿迈开摆成“大”字,嘴里的三根不同颜色的吹龙也发出鸭子一样的滑稽响声。

    仟年高兴的时候也喜欢这么跳起来来着。

    “生日快乐!”

    我掩着嘴“咯咯”地笑了。

    这么大的蛋糕我们两个吃不完,悦悦切了几份后拿着出去分给其他宿舍的同学。其他宿舍的同学收到蛋糕后,竟然拿着礼物也过来给我祝贺。

    悦悦吃了两块,我吃了一块,剩下的全部分完后,桌子上摆了一堆发卡小说玩偶之类的生日礼物。

    把礼物全部收拾好后,内心却不由悲伤起来。

    竟然已经十九岁了。

    悦悦反坐在椅子上,靠着桌子,看我出神地盯着手里的小熊玩偶,有些担心起来。

    “椿椿,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把玩偶收到柜子里,转身过来坐在椅子上。

    大家的未来,我的未来,又会何去何从呢。

    悦悦向前趴在椅子的靠背上,两腿荡漾着,有些轻松地晃着脑袋看着我。

    “悦悦。”我想也是时候告诉她我的过去了。

    之后,我从搬到艾菊镇之后说起,讲起与仟年做同桌的时光,讲到两人在木犀打工的日子,讲起仟年的温柔,讲起吾辈,讲到地震后的洪水。

    神鸦树许愿的事,虽然也许悦悦会相信,但就像逃避犯下的罪过一样,我没有提起。

    “是最后仟年把我举到树上,我才活下来的。”我平静地说。

    与悦悦讲完这一切,我如释重负,好像过去的一切都在这一刻与我再无关系似的。

    悦悦一个劲地擦鼻涕,偶尔用纸巾沾一沾从眼角溢出的泪水。

    “那之后,就是在新搭建的学校里上课,也没什么值得提起的事。”

    我以此作结。

    看着悦悦抽抽噎噎仍然难以平静,我思考起来仟年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当真正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从内心里却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感到难过,也许仟年不在心里了,可另一方面,又对自己感到气愤。

    怎么会变成这样无情的人呢?

    气愤又转化为悲伤,尽管仍然是作为“椿”的这一身份活着,可好像灵魂已经不是椿的了。

    我突然想起与仟年在民宿过夜的一天晚上,我正难过得难以自拔时,仟年悄悄把手递在我的手心里。

    如果是现在的话,仟年也一定会握紧我的手吧。

    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涌入心间,我的心脏剧烈跳动着颤动整个身体。

    我把手紧紧按在胸口,压着躁动不安的心脏。

    怎么说,还不过是深陷过去难以自拔。

    我突然想到,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仟年,我会希望他怎么做呢。

    “把我忘掉,大胆往前走吧。”

    如果活下来的是仟年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希望的。

    悦悦平静下来了,眼都有些哭肿了似的泛着粉红。

    我站起来,走到悦悦身边,蹲下来紧紧抱住她。

    “椿?”悦悦有些不解,担心地带着哭腔叫我的名字。

    我的心脏平静下来了,心跳声安静地回荡在身体中。

    “没事,”我说,“就是好想抱抱你,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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