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然

    1.

    很明显,佳音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季宸宇的喜欢,可以理解,长达20年的情感羁绊,换做任何人都很难抽丝剥茧立马投入新的感情。

    诚然我们已坦诚相见,但她对我的了解实在太少。就如她所言,理论上我的选择很多,她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接受所谓的相亲。

    我无法去辩解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全情以赴,真诚的行动是最好的说明。

    虽然我很早前见过佳音,但对她而言,我是个陌生的介入,我这个陌生的介入还在逐步提高自己在她生活中的占比,她一定是纠结的。

    我能看出来她的一些不安,她需要时间去梳理自己的情感,并且适应我的存在。同时,她也需要时间,她在等季宸宇的出现,她需要他的面对。

    “可以送我回家吗,身体有点不舒服。”是佳音的声音,橙然说季宸宇没有回复她的消息,但我确定季宸宇出现过了。

    也只有他的出现可以佳音的状态,他的黯然离开或者沉默寡言,无疑让佳音受到了伤害。佳音很想见到季宸宇,希望当面沟通,我支持她。

    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自责,我用行动支持着佳音,助力安排他们相见,我不希望季宸宇永远逃避下去,这对大家都不利。但我很心疼佳音的受伤。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帮凶,虽然我没有参与作恶,但我让佳音和季宸宇之间的关系彻底摆在了台面上,并让他们之间的疼痛更清晰了。

    2.

    这是我第一次来佳音的家,公寓离她的大学很近,她刚结束研究所阶段的课程,9月会正是开始博士阶段的课题研究。

    她其实不太像一个理工科女生,她很浪漫,也很文艺,让人很难将她和严肃认真的医学专业联想到一起。

    佳音爱好阅读,小小的公寓里随处可见她的书,不凌乱,被收拾排放得整整齐齐。她在业余创作小说,本就课业繁重,可以想象她的作息有多不规律。

    身体不舒服时人容易没有胃口,我在厨房收拾着,准备简单做点清淡小食。听佳音说房子是季宸宇帮她找的,去年季宸宇毕业后她搬到了这里。不出意外,季宸宇来过这里,甚至会有一把备用钥匙。

    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们发生过什么我无权过问,我很感激季宸宇对佳音无微不至的照顾,但面对佳音那些我未曾参与过的青春,我是羡慕季宸宇的。

    佳音、橙然和季宸宇,他们三人同岁,在橙然的青春岁月里,我以家属的身份间或出席参与了一些片段,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也不算多。

    佳音和季宸宇是青梅竹马,他们的朝夕相处远比我和橙然还要久,佳音对季宸宇的依赖和信任自然更为深厚。

    远超友情的亲密无间,再融入细水长流的亲情陪伴,谁都无法保证不能滋生出爱情,但谁也无法确定会生发出爱情。

    坦诚说,我没有十足的信心佳音会很快厘清她的感情,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问她定有许多愁。我需要时刻提醒自己,和佳音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要太急切。

    我不想当她的哥哥,情感的开端不易混淆,先成为她愿意信任的好朋友,就像橙然对季宸宇所做。

    他们每周至少三个晚上会在一起,周末还会出去约会,以便留存一些情侣痕迹,虽然是合约所定,但至少是两人顺理成章独处的机会。

    不过,橙然并不愿意告诉我,作为合约女友的回报,季宸宇答应了她什么。

    3.

    “不要,不去医院。”佳音发烧了。迷迷糊糊中她还在抗拒,她不喜欢医院。

    她的冰箱里备着退烧贴,也有可能她体质不好,经常会出现这样的现象,我答应她先将就用着退烧贴,观察后始终不退烧就必须去医院。

    我把她抱回床上,她的身体好像火在烧,她一定很难受,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脑袋昏昏沉沉,头疼的撕裂感让她感到很烦躁,她缩在被子里不让我靠近。

    昨晚是个难熬的夜晚,她会不会彻夜无眠?

    我已经来不及猜测,高烧期间人很容易渴,我拿着棉签沾水擦拭她的嘴唇,我很小心翼翼,我不忍心再让他多受一分苦。

    两竿落日溪桥上,半缕轻烟柳影中,N城的黄昏向来是极美的,斑驳的落日余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也能想象此刻外面是何种光景。

    隔壁响起了孩子练习钢琴的声音,已经放学,这说明已然是晚饭时间。佳音肚子咕咕叫了,我醒了,但我不敢动弹,我能感受到她注视我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细致地看我的脸,我不知道她有何感想。我不想过度修饰自己,在她面前我一直都比较自然,我希望我在她面前能做真实的自己。

    但她对我这个陌生来客,一定好奇极了,我们的相识太过突兀。我希望时光就此停留,我能感受到她的一丝温柔。

    她悄悄抽出被我握住的手,她想去洗手间。

    “以为你会抱我去的”她开玩笑说道。她在尽力隐藏自己的心事,如果她愿意说,我随时在,但我想,她不会说。

    我不确定她是否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我先锋书店的事情,但我知道只要跟季宸宇有关,她的心情就会有很大的波动。她心乱如麻,没有做好告诉我的准备。

    “但不介意借点你的力量。”佳音有放松下来,不再拘谨客气。我决定不再去想季宸宇的事情,还好没有陷入纠结,没让更多的负面情绪传导给佳音她。

    4.

    冰箱里没有多少食材,我简单地弄了个晚餐,一小锅海鲜粥,一盘葱花皮蛋,一碗四季青。她平常一个人住,还有储备食材,可见是非常热爱生活的女孩。

    我妹嘴很甜,她和很多爱撒娇的女生一样,动手能力不强,所以我没有见过橙然做饭。佳音截然相反,她似乎总是在要求自己独立,不去依靠别人。

    我给佳音添了半碗粥,很奇怪,对我妹没有的宠溺,我全都想留给她。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小小地表示抗议,但很受用。

    她对我过去的生活很感兴趣,她想进一步了解我,这是好事,我自然知无不言。

    大学留在N城,让我在周末也找不到不回家吃饭的理由,和家里的关系俨然就像小时候。我很感恩父母对我的照顾与陪伴,但也希望保有一定距离。

    在S城的几年里,我的生活非常充实,除了每周的固定健身,我学会了做饭,捣鼓了PS和音视频剪辑。我还养了一条小狗,在回N城后,把它送给了朋友。

    佳音听得很认真,她分享到自己的童年,她和季宸宇是一个小区的孩子,两家母亲都是主妇很投缘,所以季宸宇和她就经常在一起玩,随后他们一起读书。

    进幼稚园那天,她嚎啕大哭,是季宸宇用一颗彩虹棒棒糖哄好了她。在她被大孩子欺负时,也是季宸宇站出来保护了她,季宸宇在很多时候就像哥哥一样。

    从她记事起,季宸宇就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家人。佳音开着玩笑,两家父母还以为他们会进同一所大学读一个专业,她也是。

    当然,季宸宇还是来了N城,但选择了另一条路。关于季宸宇的专业选择,没有人可以理解。或许也是偶然调剂,我和佳音说到自己当时的志愿。

    她稍有宽慰,不过表示都过去了,即使是再好的朋友家人,也需要一定空间,距离产生美,无碍。

    5.

    我喜欢这样平淡温馨的夜晚,一屋两人,两菜一汤,简简单单。

    我曾经设想过,如果有一天组建家庭,我会经常下厨,充满烟火气息的日子让人感到心安。我会想要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我和她都会非常爱护。

    在这样的生活中,她是一个简单却又智慧的女孩,她不世俗也不愚昧,她有自己的爱好追求,她有很善良朴实的心。

    她适当清秀就好,太艳丽的美过于张扬,我承载不了。她也不必特意为我梳妆,我希望她随性大方。

    在追求短平快的时代节奏里,如果幸运,我希望她是懂得珍惜的一个人,同样,我也会珍爱对方。单方面的高强度付出,没有反馈的爱,远不如双向奔赴。

    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始于颜值,限于才华,忠于人品,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但我遇到了佳音。

    她是我平淡无奇的日子里,亮眼的一抹色彩。她不曾得知我见过她,我也不曾预料到会再相逢。命运推波助澜,在这一天,这一刻,我们相谈甚欢。

    如果缘分让我们相遇,那就相遇,如果缘分让我们相知,那就相知,倘若能相守,自是妙不可言。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画鼓声中昏又晓,时光只解催人老,求得浅欢风日好。

    太匆匆。能不能让一切暂停,或者时间走得再慢一点,这样我就不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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