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温濯来时,上午一部分时间都是江夫人在作陪,江定山在边上活跃气氛,温濯大多数时候话都是顺着他们俩的话往下接,话说得少。毕竟,她挺不擅长和长辈相处。

    不过她很惊叹江夫人的气质装扮,夸起来倒是哄得余须晚开心。

    今天的余须晚着白底淡青蝴蝶纹样的对襟,深蓝裙上着平金花枝纹,头型形似元宝,上簪有凤凰样式的簪子,坠有珍珠,和书里的美人一个模样,凤目朱唇,脸似月盘,手腕装饰以贵妃镯,镯子清透,手似纤珪,虽然近艾服之年,却还是像一块温润的古玉。

    赶着最后带温濯去了遗风轩,想着温小姐对古玩珍宝颇有兴趣,就让小山带着看看玩,确如她所想,刚到温濯的眼就被这满目的瓷器迷了眼。

    余须晚莞尔一笑,唤了下人呈了匣子上来,海棠花枝斜压在顶,以螺钿镶嵌,流光溢彩,四面缀以蝙蝠简纹,“说来不巧,我同你江叔午后须得出门,晚上若是对这宅子还有兴趣,可以同我小女儿一起,夜游玩玩,虽然地方不大,但园林风格却也称得上一绝。”

    “好,江阿姨,劳您费心,不用太顾念我。”

    江定山也在边上说,“母亲,难不成我这么大男子汉,还亏着俩小姑娘吗?”

    余须晚无奈笑他,“你呀”,又拿来匣子,递给温濯,“这有个小玩意,就当作给小濯的接风礼,代我向你母亲问好。”

    温濯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匣子在手上有些分量。

    余须晚要出门时,他们想送出门,她只是拍拍温濯的手,说了句哪有让客人麻烦的道理,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江定山带着她进了左室,说是让她见识见识不朽古物

    温濯出乎意料地收到礼物,也感觉到江夫人同别人说的雷厉风行不大一样,也并不像封建妇人,更多的是温柔,这样一来,她不禁去好奇那位素未谋面的江小姐。

    她怎么想就怎么说了,“江定山,在国外,你常提起你妹妹,今天怎么没看见,是在外面上学吗?”

    “在书房,家里人给她请了老师,估计下午她才出来。”江定山觉得有些奇怪,平时提起两句她都不会主动接,今天倒是新鲜,“你不是对青花瓷颇感兴趣,她对这个也很是喜欢,下午我去请她来同你讲讲?”

    没等温濯开口,一声脆生生的哥哥婉转而来,循声望去,视线被屏风挡住,只能隐约看见身影。

    待她走近了,才见她着鹅黄颜色袄裙上锈玉兰花样式,下裙浅烟青作底,上有平金山纹,手腕处有一同江夫人一样的玉镯,头上不乏点翠绒花,金玉作配,只是搭配得清丽,不显繁重,“似乎听到哥哥在背后点我名呢?”

    江定山哈哈一笑,“说曹操曹操到,”分别给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简单到只说了彼此的名字。

    两人异口声,一个伸手准备和对方来个握手,一个身体微蹲准备行蹲礼。

    “你好。”“温小姐。”

    温濯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今早时江夫人也并没有类似的动作,也只是点点头,且在江夫人的言语里,江玉应该是读书的,意料之外的,她看起来保守得多。

    江玉见过很多人,相反的,那些人少有人同她往来,她也知道许多事,却始终只是纸上得来,听外教老师说外面的世界如何天花乱坠,自己却如逆水行舟。

    三人都是一愣,江定山反应过来去虚扶江玉,“你们这算心有灵犀吗?”

    温濯也收了手,“算吧。”

    “怪不得我见温小姐,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江玉神色微敛,抬眼对上温濯的视线,温濯倒是对她笑着点头,“我也是。”

    江定山知道江玉不太见人拿了话打圆场,“你们倒是彼此有眼缘,正巧小玉来了,就同我们一起。”

    江玉听了自然点头,温濯是从国外回来的留洋小姐,对她来说正是新鲜之事,忽略刚才不顺,陪着两人将古玩瓷器看了遍。

    如同“遗风”这个名字一般,无一物不是前朝东西,所属皇宫民间应有尽有,东西拥挤地排列,江玉如数家珍,每一物都能说上一二。

    期间温濯突然想起这张清秀的面容似乎在医院见过,在江玉递给她龙形玉佩时,她接过来,玉凉得快她手上的温度在接触的时候都被带下去了,低头看着玉,“江小姐,我们昨天是在圣恩医院见过吗?”

    “什么?”

    “圣恩医院。昨天我们似乎在那里见过。”

    江定山又愣住了,“小玉,你去医院了?哪里受伤了?”

    江玉按下江定山的手,怕他没个轻重给她伤口按到,她可经不起折腾,“没有哥哥,我昨天没出去,不信你去问母亲。”

    在江定山怀疑的打量下,趁机对温濯抛去视线,“温小姐也说了是似乎,我昨天整天都呆在江府,估计是温小姐看错了吧。”

    在温濯的眼里她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估计是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之类的规矩吧,“嗯,也许吧。”

    江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看,哥哥我没事。”还转了圈,安抚好哥哥,把话题转到青花瓷上。

    温濯似乎特别喜爱四美折桂青花盘,频频相问,这也让江玉似乎“找回场子”了,越发讲得仔细,另外的一个粉彩四美盘也另得温濯青眼,“这两个并不多见。”

    “ 虽说祖宗留下的不多,但若是心诚,菩萨也会开眼。”

    江定山眼角含笑,“那个折桂青花瓷盘还做过她的抓周礼。”

    “这种当作抓周礼,我没出去前也见得不多。”温濯说。

    江定山很是骄傲,“独此一家,不仅仅是这,还给她列了双鲤玉剑,金蛟剪,连我都好生羡慕。”

    “我都不太记得,但我可听春杏说,哥哥抓周时,抓了个金贵得多了,我这加一块,也比不上那一个。”江玉接过话。

    “哈哈哈,”江定山摆摆手,“温濯你知道这姑娘最后抓了什么吗?保准猜不着。”

    他如此问来,抓的东西估计非常物,温濯随意脱口,“双鲤玉剑?”

    “哎!你还真与她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当说着玩呢。”

    温濯附和了一句了不得,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养得像瓷娃娃的大家小姐,在抓周礼上抓住了这样“尖锐”的东西,明明看起来那么,柔弱。

    “哥哥自己笨,莫怪人温小姐聪慧,”江玉得了话头自然是要寻机会,“既然我和温小姐有缘,不如晚饭后让我们自己再聊聊。”又看向温濯,“温小姐意下如何?”

    “随江小姐去。”温濯这下确定了,的确见过,不过,她好像并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

    温濯本意今天是来找江定山谈事情,但是早上遇着江夫人只说了个大概,晚上估摸又得去江玉那走一遭,看来只能另寻良机。

    一半是玉兰枝繁叶茂,一半高矮错落有致的灌木花丛,这会子鱼池和亭廊隐在树影之下,假山灵璧,鹅石小泉,水上浮亭,近水处还有几处小栈台。

    两人并肩走着,江玉打发了仆从,她穿的宽袖偶尔会碰到温濯的风衣,“江小姐这还真是不同凡响。”

    “温小姐谬赞,说来我有一事相求。”江玉才不藏着掖着。

    “说来听听。”其实心下明白得紧。

    “温小姐刚才说见过我,那我大概晓得了,不过我希望温小姐说没见过我,其中有我难言之隐,还望体谅,自然,我已然让春杏准备了一份礼,是我的绵薄心意。”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眉是淡淡的青黑色,“心意过重,这就不必了,我是医生,对患者家属并无隐瞒的权利。”

    江玉看她也并无咄咄逼人之感,平静得像一面湖,“那要我如何?”

    “嗯,”她似乎是在冥思苦想,“我还真是想不到,怕是要劳烦江小姐了。”

    江玉欲言又止,转念一想,停下来,看着温濯,“如果是朋友呢? ”

    “什么?”温濯很意外。

    “作为朋友,你会帮我守口如瓶吗?”她好像很天真。

    “…”,温濯好像再确认地看她一眼,“我以为你会条件来交换。”

    “嗯,”江玉再思索一番,“是需要我的口头允诺吗?”

    “我不是很苛刻的人。”

    温濯最后当然答应了她,还白白得了江玉的一句承诺,问她伤口时却是支支吾吾,只好告诉她有需要可以打电话到温公馆,说找她就行。

    江玉没多说,扯了话头问她其他的,和她深入谈论了关于国外的生活,这个时候的她像是新长出来的叶子,那是一种让人很奇怪的感觉。

    “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真的满大街都是汽车吗?”

    “我听外教说他们会裹腰,真的吗?你会吗?”

    “那里的女子真的夏季穿的那种衣服吗?”

    “……”

    她是如此活跃,但姿态却又是如此安静,温濯算是耐心地给她讲述。

    温濯对她并不排斥,先把医院的那件事抛之脑后,因为接触下来,觉得江玉并不是刻薄的人。

    在要离开的时候,刚好话题落在外国的礼节上,就顺便对她说,“国外朋友离开时,一般会有拥抱的礼节。”

    她看着有些迟钝和别扭,然后有些笨拙地靠近自己。她比起自己有点矮,她踮起脚,温濯就微微弯了身,宽袖蹭到了脖子,很柔软的料子,很快就放开了。

    有点温度的脸靠过来,温濯闻到了很自然的香味,不是那种掩人耳目的外国香水,是很淡的香味,带着简单草本植物的味道,又感觉很复杂,晃眼之间,看到了墙边有棵开着的秋海棠。

    “谢谢。”江玉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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