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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珠御剑，漫山遍野的飞，把一个又一个光点收到聚魂瓶中。

    仙门弟子并不知道离珠在做什么，他们看不见这些光点。梦薇大概知道一点离珠对怀岁挽的心意，想她是不是因为怀岁挽的死变得魔怔了。

    怀岁挽方接下了人皇神斧和清炎锦的杀招，继而身死道消，之后他们就变成了如此境地，难道说，怀岁挽有这等力量，改变七宗仙山的灵路，把仙气尽数吸了去？

    怎么可能？

    怀岁挽的确天赋上佳，小辈里出类拔萃，就算回归妖族之后有妖丹加持修为大增，可也远远不是她和炎修的对手。

    炎修……梦薇意识到炎修和离珠都是半空落地，也不知活着还是死了。

    化为妖族原型，她也不认识了，但就这么死了，当真是便宜了他。

    接下来，他们仙门得考虑如何解决这般情况。

    不知人间是否有波及，总归七宗大阵消失，天地仙气尽散，这么明显肯定遮掩不住，天师府定会派人来过问，到时候是如实告知，还是想个说得通的理由，瞒住天师府和凡间的帝王。

    她看向离珠，或许她该和七宗掌门建议，把罪魁祸首推给这个半妖。

    离珠看向四周，仙山的光点似乎收集的差不多了。

    “那边有一些，”清意给离珠指路，离珠虽然能看见仙魂，但不如他看的清晰。

    离珠立刻调转了剑的方向，飞身过去，果然在云层之后聚集着一大团。她伸手去抓，可这些不像之前乖乖钻进聚魂瓶的光点，还没碰到离珠的手指，就嗖的飞走了。

    离珠又追上去，光点好像在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十分不情愿进到离珠的聚魂瓶中，跑的飞快，又不离着离珠太远。

    “什么情况？”清意也奇怪，仙魂碎片是没有自己的意识的。聚魂瓶是静昙亲手所造，自然而然会吸引他自己的仙魂，哪来的排斥？

    离珠也没办法，只能追着光点飞，直到飞出了仙山地界，才后知后觉，“它们好像在引我们去一个地方。”

    清意思索片刻，毫无头绪，“跟着它吧，看看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一人一猫一瓶一剑，一路从七宗仙山飞过了含山，银彧正在勤奋的给自家美人刷毛，美人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鹿，他的心丹也凝不起任何仙气了，但好在他已经带美人回家，以后他们在含山美美的过日子，再不理会仙宗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离珠飞剑略过去，未做停留，银彧摸摸鹿角，怅然感叹道，“执念太深的人，很可怕，是不是？虽说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但如今的我，也帮不了她什么，自求多福吧。”

    从含山到宛城，再继续走，就是乌云之地。

    光点消失在了无尽树下。

    离珠落下光剑，清意收了猫爪，跳下了离珠的侧肩，一人一猫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无尽树枝杈覆盖阴影之外的人，“是段笙。”

    “难怪刚才，他一直没有出现，”离珠试的出段笙的生气，没有死，神识似乎被困在神识海中，昏迷在此，“可这是谁干的？”

    段笙是赤火族的族长，仙门至高修为，十个离珠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谁能做到困住他的神识海让他昏过去？

    “没了仙气，他也只是个凡人，”清意踩着段笙的后辈，看着无尽树底下的漆黑，“离珠，把聚魂瓶给我。”

    离珠立刻攥紧，后退一步。

    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夺走师兄了。

    “我和你一条心，都想复活他。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仙气给你，给你去无尽树底下找仙魂了，”清意察觉自己的虚弱，他所剩无几的仙气，自己够不够用都是问题，“把聚魂瓶给我，我进去找找看。”

    离珠进过无尽树底，“我曾经进过无尽树底，我不需要你的仙气，之前可以，这次也可以。”

    期待着奇迹，期待着这些光点，带来怀岁挽的生机，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她也要全力以赴的抓住。

    “好像也是，”清意差一点忘了离珠是赤火的宿主，“你还是得小心着些，无尽树底下肯定有东西，能吸引仙魂。”

    一人一猫走进无尽树中，清意引路，猫眼在漆黑中寻觅着仙魂。

    “你为何把师兄的神识记忆碎片，叫做仙魂？”离珠问。

    “我们的家乡，人人都在修炼仙术，而仙术的本源，就是仙魂，”清意言简意赅的解释，“仙魂自我们诞生于世，便是存在，仙魂碎裂消亡，就是我们生命的终结。”

    离珠不知清意说的家乡，但听起来和七宗仙山还有凡间，都不太一样，“师兄是九尾狐妖，你的家乡都住着妖族？是妖族避世之地？”

    “当然不是，”清意还是猫，难为离珠会联想到妖族，“怀岁挽，他不只是你的师兄，还是我们的仙首。这么说吧，你师兄的身体里，有我们仙首大人的仙魂在。三千年前，仙首大人的仙魂碎裂了，也是靠着聚魂瓶一点一点的聚集了起来，才有了我这次勉强的拼合，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仙首大人无论多少次，都会选择牺牲自己来救你们。”

    “师兄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你们仙首的仙魂？”离珠不解，她修为低看不破，可炎修日夜教导徒儿，神识海突破修为时也为师兄护过法，难道也察觉不到？哪怕师兄自己，神识海多了其他人的神识碎片，也是会有感觉的。

    “问我？我问谁？这你该比我更加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宛城，他和你还有天师府的杨家人在一起，你该不会是忘了吧？”清意又说了一句离珠听不懂的话，止住了离珠的继续发问。

    离珠记得宛城初次遇见这肥猫时，这猫很粘着师兄来着。

    “总而言之，你师兄是地极的生灵，他没有仙魂，肉身受不住仙首大人仙气尽数回归时的冲胀，本该身死道消，但仙首大人的仙魂在那时，护住了他的神识，所以你师兄的神识没有消散，随着仙首大人的仙魂一起破碎成了现在这般。”

    四处飘散的光点。

    离珠边走边思索，“所以要救师兄，就要先把你称之为仙首的这位大人的仙魂，拼合起来，然后给师兄和仙首寻找不同的肉身，再把仙魂和师兄的神识分到不同的肉身里。”

    “你这么想……也没错。”

    “传说中人皇则宣，就是用神识重归肉身，复活静昙先祖的。只是我尚且不知方法……”离珠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仙用聚魂瓶把光点全都聚集起来。

    “方法么，天师府有，杨轩辕都给你留着呢，”清意自己也知道，找到合适的身体，把仙魂和仙气一起灌进去就是了。

    “等找齐师兄的神识，我便走一趟天师府，”离珠觉得天师府和她家后花园似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去找到。

    清意一点也不乐观，“仙首大人破散的仙魂，可远远不止这些。我也不知这次到底散出了多少仙魂碎片，且碎片都散在了何处，也是个麻烦。”

    “我一定会全部找到，让师兄活过来，我要亲口与他说对不起，”离珠看见了光点微弱的光芒，好像停在了某处，“快，追上。”

    清意顿觉无尽树下有风，突然猫爪拽住了离珠，“小心。”

    一道清冷的剑气，划过离珠的侧脸，削掉一缕碎发。

    “什么人？”离珠手握光剑，指向光点之后的漆黑。

    光点处升起一条光带，缠绕上了无尽树低矮处的枝杈，照亮了无尽树底方寸之地。

    “清意，赤火公子，许久不见。”那人缓缓走近，“是我用吸引仙首大人的仙魂，将你们引来无尽树的。”

    “是你……”清意扬了扬猫爪，猫脸难以置信，“你竟然……没走？”

    “你这只仙宠都没走，我怎么能走？我可是仙首大人唯一的仙仆，大人在哪里，我就该在哪里，”来人的声音，和他那张脸一般冷淡，白衣下冷淡到让离珠感觉有种居高临下的沉重压迫，她自从拿回了记忆，得到驭妖琴和人皇神斧的传承，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清意气的炸毛，这位优哉游哉的是什么意思？“冯如风，你既留在地极，为何三千年都不露面？还有，仙妖险些同归于尽的时候，你去哪里了？如果你也在，大人也不至于……”

    “我只是没在你的面前露面，但赤火公子，您是见过我的，还记得吗？”

    离珠的确见过这双如俯瞰蝼蚁一般高高在上的眼睛。

    临江宗的天才，流仙局选中的外门弟子，以外门修炼入内门——冯如风。

    冯如风下山游历，后不知所踪，那时离珠也叛逃宗门，执念复仇，早就忘记了临江宗门里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想来赤火公子是记得在我了，”冯如风白袖一挥，“清意，仙妖险些同归于尽的时候，你明知大人仙魂尚未完全，就将大人唤醒，大人仙魂再度破散，责任在你不在我。我根本没想到大人会在此时现真身，我一直在无尽树底，当我得知赤火公子想要人妖契约成阵，我就顺手解决了最大的麻烦。”

    “原是你困住了段笙的神识，”离珠不知该不该感谢他。段笙的确是个大麻烦，段笙若不受困，定会来阻止她用人妖契约阵法救师兄，那时候的离珠自然是和段笙敌对的。

    可现在的离珠，希望段笙在那个时候出现阻止她，如此，师兄就不会被那位仙首大人占据神识，继而和那位仙首大人的仙魂一起碎裂。

    “你方才叫我赤火公子，”离珠听冯如风一直这般称呼自己，“赤火公子，是在我神识海中的火焰肚兜的少年吗？”

    自从突破了境界，少年就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神识海中，她早就怀疑少年是独立的，并非她神识海中突破境界时的幻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仙魂，天极，仙首，地极，神识海中的赤火少年……他们所说的一切，都不在离珠的认知范围里。

    “我们啊，很难说，如果真的要总结一下，我们就是一群背井离乡，自以为是，倒霉透顶的天仙。”

    冯如风望向离珠，现在该换我问你了，“则宣死后，赤火就进了你的身体，自那时起，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直到亲眼看着你为了仙首大人死去，可为什么，你又活了过来？我为了解开这个疑惑，拜入了你们的七宗仙门，我发现你已经不再是你，你无天境界的修为没了，三千年的记忆没了，离火没了，连对仙首大人的忠诚也没了……你喜欢上了仙首大人的躯壳，你为蝼蚁的生死悲伤和复仇，你不管不顾的解开了无尽树封印，若不是我处置及时，无尽树如今早就把整个地极给毁了，离珠，你竟然还问……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从前记忆有缺，是因为清炎锦之故，如今我想起了父亲母亲，却不曾记得你们，”离珠简直怀疑自己的神识海分裂了，冯如风口中的离珠，怎么可能是她！

    无天境界的修为？那可是仙宗顶峰修为，强如段笙都遥不可及，记载中唯有三千年前人皇则宣曾经达到过的领域。

    三千年的记忆？她才多大，怎么可能有三千年的记忆？

    再说她刚刚才知道，师兄的身体里还住过他们口中仙首的仙魂。

    “喵呜……”清意又跳上了离珠的肩膀，“所以你找我们来，是想说什么？”

    “告诉你们一件天大的事，无尽树，很快就会恢复生长了，”冯如风收回质问离珠的强势，淡淡的语气又恢复到了睥睨众生的傲慢和疏离。

    “你说……什么？”清意抬头，他刚还向仙首大人保证过，无尽树没什么变化。

    “百年前加封印用离火烧过根，破封印时又一次用离火烧了根，无尽树开花是前兆，大人又收回了弥漫地极的所有的仙气……你去根系看看，就知道现下情形，我虽然暂时压制，放缓无尽树生长的速度，可我做不到大人那样，让无尽树完全停止生长。”

    “搬迁！”清意知事态严重，“告知天师府，让地极的皇帝，把所有无尽树周边的活人都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