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我看向身边的女孩,她无辜地回视我,荒草杂生的田边小站台处,我们两面面相觑。
口袋中的手机在我上车没过多久就耗尽电量关机,大概是我上午用的定位步行导航以及昨晚忘记充电的缘故。
“你怎么跟着我下车了?”我有些头疼地问道。
“我以为妈妈也会下车。”小女孩回答着。
“好吧。”我叹了口气,“记得回家的路吗?”
虽然很想吓唬她一句,诸如说一下“你不怕我把你拐走”或者“我是坏人”一类的话。但转念一想,这些只会给我自己徒添麻烦,逗哭了还需花时间哄,于是深觉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时的恶趣味这么做。
小女孩点了点头。
我心中放松了些。
也是,长在这个地方的孩子怎么会忘记这里的路呢。
我突然愣住。
刚才,我说了什么来着?
忘记这里的路?
记忆呼啸而出,像是冲破了某些迷障,狂风席卷扫去积堆的尘埃,失去颜色的黑白场景在一瞬间重现原本的色彩。
江上白鸟,水中沙汀,两岸乱草,花圃小路,秋日落叶咔嚓作响的秃山,农人落日时刻放鸣的长哨,泥土路两边的缀满丰穗稻田,曾经的一切清晰的展映在我的脑海中,我看见它们四季每刻的模样,也看见贯通他们的阡陌行路。
车上噙住未落的泪水潸然落下。
这是我的故乡啊。
我不是为了找寻什么。
我只是很简单地顺着曾经的路,回了次许久未归的家而已。
有人说,人生是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越往后写,从前写下的书页重量越难压抑。无论在不在意,无论忘没忘记,那些曾经走过的路,经历的事都会变成担在我们肩上的重担,直到死前的最后一刻写下终笔才得以放松。
我一边翻着旧日的记忆,一边想要写下将来的行路。可人的一心难以二用,忐忑的回顾之中,我既不能专心于过往,也不能执笔向前。
此刻看来,原来自己想要的不过是短暂地停下手中的笔,重新阅读一下过往的书页,回首探望曾经的来路罢了。
“嗯?”小女孩的疑问声让我蓦地回神。
我赶紧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也记得哦,只不过好久没回来了,稍微有些忘了。”
“哦。”她将手塞进我的掌心里,“走吧。”
“嗯。”
人是很难看见未来的道路。我们预见的大多是基于过往的累积,将要选择的有限未来。
可真正的未来是什么,未来有什么,谁也说不准。
好比空中丝线上行船。
谁也不知道空中有丝线,谁也不知道船会行驶在上面,以及,谁也不知道命运的线去往何方。
我们曾经逃避的问题是否会在下一秒重新遇到,或者终一生再不相见,我们此刻的喜悦是否会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再次尝会,或者再也无法享受。
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交给将来的自己来回答。
而现在的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行路。
如我此刻的回首,亦是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