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子刚响过,顾姝臣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她推开窗,只见东宫外火光冲天,禁军铁甲在火光中泛着冷光。
"娘娘!不好了!"绿竹跌跌撞撞冲进来,"三皇子带兵围了皇城,说是太子谋害陛下,要清君侧!"
顾姝臣手指掐入窗棂。来得竟这样快!太子昨夜离府前说的话犹在耳边:"三日内必有大变,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西苑梅林第三株老梅下的东西。"
她迅速换上素色衣裙,将太子给的玉佩贴身藏好,又取下发间金钗,换成一根锋利的银簪。
前院突然传来打斗声,接着是严姑姑的厉喝:"大胆!这是东宫侧妃居所,你们也敢闯?"
"奉三殿下令,搜查叛党证据!"一个粗犷男声吼道。
顾姝臣刚拉开房门,就被两名禁军拦住去路。为首的将领冷笑:"顾侧妃,有人举报你与太子合谋毒害陛下,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证据呢?"顾姝臣昂首质问。
将领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在太子书房搜到的,与你顾家往来的密函,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毒杀计划!"
顾姝臣扫了一眼,心中冷笑——这伪造手段也太拙劣了,连父亲的字迹都模仿不像。
"本宫要看陛下手谕。"她拖延着时间。
"陛下昏迷不醒,如今是三殿下监国!"将领不耐烦地挥手,"带走!"
绿竹扑上来阻拦,被一把推倒在地。顾姝臣趁乱将袖中的绣花针滑入绿竹手心,低声道:"找徐静姝。"
她被粗暴地押上马车,透过车帘缝隙,看到东宫各处被翻得底朝天。太子的藏书、字画被随意丢弃,那些他珍视的兵书被践踏在泥里。
马车没有驶向大理寺,而是拐进了一条偏僻小巷。当蒙眼布被取下时,顾姝臣发现自己在一间阴暗的地牢里。对面墙上挂着各式刑具,火光映照下泛着森冷的光。
"顾小姐,久仰了。"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从暗处传来。三皇子沈将明缓步走出,一身月白锦袍,面容俊雅,唯有眼中闪烁的阴鸷出卖了他的本性。
"三殿下这是何意?"顾姝臣强自镇定。
沈将明把玩着一把匕首:"明人不说暗话。太子大势已去,顾小姐若肯指证他谋反,本王保你顾家无恙。"
"殿下说笑了。"顾姝臣唇角微扬,"妾身一介女流,哪懂什么朝政?"
"啧啧,太子看上的女人,果然不简单。"沈将明突然掐住她下巴,"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与太子暗通款曲,还帮他对付本王。你那套商贾查账的法子,可是坏了本王不少好事。"
顾姝臣直视他的眼睛:"殿下若有证据,大可公堂对质。"
"呵,伶牙俐齿。"沈将明松开手,转向刑具,"不知道这些铁器,能不能让你开口?"
两个时辰后,顾姝臣被丢回牢房,衣衫被冷汗浸透,左手两根指甲被生生拔去,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咬紧牙关,没吐露半个字。
"侧妃娘娘好骨气。"狱卒啧啧称奇,"不过明日三殿下亲审,您怕是熬不过了。"
顾姝臣蜷缩在墙角,借着微弱灯光查看藏在鞋底的纸条——这是被捕前绿竹塞给她的。上面只有四个字:"西苑有真相"。
夜深人静时,牢门突然打开。一个蒙面黑衣人闪了进来,顾姝臣刚要惊呼,对方拉下面巾——竟是阿依莎!
"娘娘快走!"阿依莎解开她脚镣,"三皇子要杀您灭口,太子的人已在外面接应。"
顾姝臣忍着剧痛起身:"太子何在?"
"被软禁在养心殿。三皇子伪造了陛下手诏,明日就要当众处决太子!"
顾姝臣心头一震。她必须找到能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而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西苑密室!
借着阿依莎制造的混乱,顾姝臣逃出大牢,与接应的赵风会合。
"殿下料到三皇子会诬陷他,早将证据藏在西苑。"赵风气喘吁吁地说,"但密室机关只有殿下知道,我们试了几次都打不开。"
"带我去。"顾姝臣果断道。
西苑外有重兵把守,赵风带她绕到一处隐蔽小门,用太子给的钥匙打开。梅林在夜色中静默如谜,顾姝臣数到第三株老梅,发现树干上有个不易察觉的凹槽。
"这是......"她试着将玉佩放入凹槽,严丝合缝!
地面突然震动,梅树后的假山移开,露出一个洞口。顾姝臣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赵风在外把风。
密室内堆满了卷宗,中央案几上放着一个锦盒。顾姝臣打开一看,里面是三皇子与北疆往来的全部密函原件,以及——一份先帝遗诏!
她颤抖着展开遗诏,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立太子沈将时为皇太孙,而现皇帝得位不正!更惊人的是,遗诏中提到先太子妃(沈将时生母)之死并非意外,而是被现皇后毒杀!
"原来如此......"顾姝臣恍然大悟。太子每月十五来此,不仅是祭奠亡母,更是提醒自己不忘血仇!
她将证据包好,刚要离开,却听见外面打斗声。赵风冲进来:"三皇子的人发现了!娘娘快从密道走,直通城外!"
"那你呢?"
"属下断后!"赵风塞给她一把匕首,"殿下说过,若事有不测,务必将您安全送出城。"
顾姝臣摇头:"我不会丢下太子。"她指向另一条通道,"这通向哪里?"
"养心殿地下......但那里守卫森严!"
"带路。"
密道阴冷潮湿,顾姝臣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她咬紧牙关前行。不知走了多久,赵风突然停下:"上面就是养心殿偏室,殿下应该被关在主殿。"
"我去引开守卫,你找机会接近太子。"顾姝臣从怀中取出证据,"务必交到他手上。"
"太危险了!"
顾姝臣已经推开暗门,故意弄出声响。守卫果然被惊动,她转身就跑,引着追兵往反方向去。拐角处,她猛地拔下银簪,刺入最先追来的侍卫膝盖。对方惨叫着倒地,她趁机躲进一间空殿。
喘息未定,殿门突然被推开。顾姝臣握紧银簪准备拼命,却见来人是——太子!
沈将时一身素白中衣,面色苍白,眼中却燃着骇人的怒火。他一把抓住她鲜血淋漓的手:"谁干的?"
"先别管这个。"顾姝臣急忙掏出证据,"三皇子通敌的证据,还有先帝遗诏......"
太子看也不看那些文书,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顾姝臣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以及——微微颤抖的双臂。
"你不该来。"他声音沙哑,"孤宁愿死,也不要你冒险。"
顾姝臣仰头看他:"殿下曾说东宫不能没有女主人。那妾身也要说,这天下不能没有明君。"
沈将时眸色深沉,突然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和决绝的意味,仿佛要将她刻入骨髓。
"听着,"分开后他急促地说,"孤已安排心腹持虎符调边军回援,但最快也要三日。这三日内,你必须离京避祸。"
"我不走。"顾姝臣坚定地说,"我有办法拖延时间。"
"什么办法?"
"三皇子最想要的是什么?"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不是皇位,而是正统名分。若他知道先帝遗诏的存在......"
太子立刻会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而不是急着杀孤。"
"正是。"顾姝臣点头,"我可以假装投降,告诉他遗诏藏在某处......"
"不行!"太子厉声打断,"太危险了!"
"殿下,"顾姝臣轻抚他紧锁的眉头,"信任妾身一次,好吗?"
沈将时沉默良久,终于从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戒戴在她手上:"这是孤的私印,见此印如见孤。若你有个闪失......"他的声音哽住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不得不分开。顾姝臣最后看了太子一眼,转身没入黑暗。
顾姝臣"意外"被巡逻的禁军抓获,押到三皇子面前。沈将明冷笑:"顾侧妃好本事,竟能逃出大牢。"
"殿下何必赶尽杀绝?"顾姝臣故作虚弱,"太子大势已去,妾身愿指证他谋反,只求一条生路。"
"哦?"沈将明挑眉,"怎么突然想通了?"
顾姝臣压低声音:"因为妾身知道先帝遗诏在哪。那遗诏若公之于众,殿下就算登基也名不正言不顺......"
沈将明脸色骤变:"在哪?"
"告诉殿下,妾身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
"太子性命。"顾姝臣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恨意,"他负心薄幸,妾身要他死。"
沈将明似乎信了:"只要你交出遗诏,本王可以让你亲手了结他。"
顾姝臣假装思考片刻:"遗诏藏在东宫西苑密室,需太子玉佩为钥。"
"玉佩呢?"
"太子贴身佩戴,从未离身。"
沈将明眯起眼:"本王这就派人去取。若你敢骗我......"
"妾身已是阶下囚,哪敢欺瞒?"顾姝臣垂眸掩饰眼中的算计。
三皇子匆匆离去,派重兵看守她。顾姝臣知道,他一定会亲自去西苑——那种秘密,他绝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果然,一个时辰后,整个皇城突然骚动起来。外面喊声四起:"边军哗变!""勤王军到了!"
牢门被踹开,赵风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娘娘!太子殿下已脱险,边军及时赶到,三皇子被当场拿下!"
顾姝臣长舒一口气,眼前一黑,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抱起,耳边是太子哽咽的声音:"姝臣,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