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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祭千魂浪焚香3

    遥旭站在原地出神,半晌才道:“息哲真是个奇怪的部族。可有一点很奇怪,他们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祭祀祈神,为何不曾在天庭听到过?”他看向弥清,又道,“清清,你听过吗?”

    弥清道:“没有。”

    言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息哲部消失的时间正是在妖道金辛祸乱人间前后,难不成这两件事真有什么关联?”

    风奚却道:“继续向前走吧。”

    穿过净化间,更深的地下寒气袭来。四人终于抵达了地宫最核心的入口。一扇巨大到令人仰望的黑石门,沉重冰冷,隔绝生死。门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刻满了无数个名字。那字迹扭曲,透过这些名字,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扑面而来。

    弥清道:“这些名字难道是息哲人的名字?”

    言朝上前细观,道:“不。这名字数目庞大,远远超出了息哲的人口。”不知怎的,言朝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心中隐隐不安。

    门扉正中心,有两个深深的凹槽:一个空置,仿佛在等待什么;另一个则嵌入一颗毫无光泽,布满裂痕的石质眼球,空洞地“凝视”着前方。石门旁,一尊没有头颅的高大石像沉默矗立,双手向前捧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青铜盒子。地宫门前的地面上,数十具小小的,姿态扭曲痛苦的孩童骸骨被极其小心地排列安葬。其中一具骸骨的指骨,以一种近乎嵌入的力度,死死扣着一块边缘锐利,刻着诡异符文的黑色小石板。

    四人屏息凝神,被眼前的景象震撼。言朝的目光扫过那些安葬的骸骨,只觉后背一凉:“等等,你们看他们的头骨方向......”她的声音带着惊疑。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所有骸骨那空洞的眼窝,无论身体如何扭曲,竟都诡异地,隐隐朝向石门中心那颗嵌入的石眼。这绝非偶然,就像是某种深入骨髓的执念,将这些亡者与那颗石眼紧紧相连。

    遥旭拂去盒子上的厚尘,打开盒盖。盒内丝绢上,一颗温润如玉,同样布满裂痕的单瞳石眼静静躺着。与门上的石眼截然不同,这颗玉眼散发着一种微弱却温暖的柔光。

    弥清小心拿起它,道:“这颗眼睛有温度,和门上那颗死寂的完全不同。它们似乎是一对?或者有关联?”

    风奚蹲下身,看着那具紧抓黑色石板的骸骨,他费了些力气才取下石板。石板触手冰冷刺骨,上面的符文扭曲蠕动,核心是一个清晰的锁链图案,死死禁锢着一个人形。风奚冷笑道:“这图案还真是充满恶意。不过,这块石板似乎是钥匙?还是反抗的证明?”

    在移动骸骨取石板时,弥清敏锐地发现骸骨下压着一小块几乎风化的布片,上面用粗糙的线绣着两只紧握的小手。布片边缘残留着火烧的痕迹:“这是某种信物?代表手足之情?”

    风奚道:“门上的石眼,是亡者指向的核心,它冰冷死寂,显然是邪术的产物。盒中的玉眼温润有力,与它同源却相反,这像不像,一对兄弟?”

    遥旭补充道:“那些骸骨多是孩童,金辛当年抓的也是孩童。如果门上的那些名字不是息哲人的,难道是被金辛掳走的孩子们的名字吗?”

    闻言,四人一惊。言朝呼吸一滞,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风奚发现不对,道:“朝朝,你怎么了?”

    言朝叹了声气,道:“我没事。”

    半晌,弥清道:“如果你们说的是对的,那便有一种可能。一个落入了妖道金辛之手被炼成杀器,另一个也许逃了出去,甚至获得了强大的力量?这布片就是他们兄弟情谊的证明!而亡者指向石眼,或许是因为石眼代表那个‘兄长’,又或许是他们希望得到解脱?”

    为了验证以上推测,风奚将那颗玉眼放入门上空置的凹槽。玉眼嵌入瞬间,柔和的光芒如同温暖的视线,温柔地注视着那颗冰冷的石眼。门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弥清拿起那块黑色石板,她眼神坚定,将石板对准石眼周围无形的禁锢力场,狠狠按向那个绞杀人形的锁链,道:“禁锢他们的,就是这个符文!”

    “轰!嗤啦——!”

    石板在刺耳的爆裂声和冲天的黑烟中粉碎。与此同时,那颗石眼裂痕深处如同火山爆发般,迸射出无比温暖强烈的金色光芒。金光瞬间驱散阴寒,照亮整个空间。光芒中,不再是无尽的痛苦,而是细微却清晰的孩童声在欢呼中解脱。

    更震撼的是,金光与青光交织,在门扉上方投映出几幅破碎却清晰的画面:两个衣衫褴褛的孩童在昏暗的角落交换护身符;其中一个被锁链拖走的绝望眼神;另一个在雷霆暴雨中自挖双瞳,仰天怒吼的悲壮身影;最终一个散发着神光的身影与一个鬼气森然的身影并肩作战,埋葬了无数被制成杀器的孩童骸骨。

    遥旭看向风奚,道:“这一神一鬼......哥,你知道那个鬼是谁吗?”

    风奚道:“折纸怪客宁禅。”

    宁禅此鬼,唯一的爱好就是折纸,这也是他的武器。他折出来的东西千变万化,落地成形,又极具童真意趣。但他却时常化身为青中老年的模样,骑着纸老虎,或驾着纸鹤,在人间游荡。自他成为鬼王,唯一知名的事便是吞了近千只水鬼,此后行踪难觅,偶尔出现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原来他一直在这。

    遥旭道:“那另一个人又是谁?”

    “我在这。”

    一道声音从门后传来,一个高大清瘦的身影从门后走出,他身材颀长,一身软甲却遮不住他枯槁的身躯。即便如此,他神色坚定,又有几分即将解脱的欢喜。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浑身青紫,眼珠纯黑,却能直立行走的婴孩。

    弥清看着那个高大的人,惊道:“舒将军?竟然是你!”

    那个被称作舒将军的人,正是天都武神舒辞。毋庸置疑,他旁边这位定是鬼王宁禅。

    舒辞没有说话,咳了几声,掏出颈上戴着的一条链子,链子上挂着一个鱼钩。他看了许久,才道:“从小到大,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和哥哥一起,成为最厉害的捕鱼手。奈何我们生来便是下等人,我偏偏还生出一对双瞳......”

    “为了活命,我终日以假瞳示人,但还是被发现了。族长要拿我献祭,哥哥趁乱带我逃了出来,我却与他失散了。当我找到他时,他已被妖道害死,连身体都找不全了。”越说到后面,他声音越颤抖悲愤,靠在门上,险些站不住。

    宁禅凄声道:“我尚在......在襁褓之时,就被......妖道掳......掳走。我不知家在......何处,不知父母是谁。我......在药罐子里长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人!我要他永不超生!!!”

    四人默然。

    舒辞道:“我二人联手,花了近百年才将这世间遗留的祸患剿灭殆尽。将他们的尸骨安葬在此处,息哲的净化之力可以消除他们的痛苦,得以安息,也能净化海域。但力量虽大,却维持不了太久,我们已将全身法力注入其中,可使净化之力延续百余年。”

    遥旭道:“这么大的事,你作为神官,为何不上报帝君?”

    舒辞苦笑一声,道:“因为我不愿意!正是他们历代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才使祈愿闭塞,而我更是恨极了这里!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悲的是,我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说着他便放声大哭,“我不想做神!我也可以放下仇恨!我只想让我的哥哥能够安息!”

    宁禅也激动道:“我化为厉鬼只为手刃仇人,可惜我晚了一步。所以我要除尽那些和我一样的人,让他们不再痛苦。”

    风奚叹息一声,道:“那现在你希望我们做什么?”

    宁禅道:“我们等了你们许久。如今......只求一个解脱。”

    弥清道:“难道你要我们杀了你们?!”

    舒辞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摘下链子,道:“我们已和这座岛绑在一起,无法了结自己。只求你们将这链子带出去,投入大海,我们连同这座岛都会消失。但不必担心,即便我们死了,净化之力也不会消失。”

    弥清道:“那那些死去的渔民是怎么回事?”

    宁禅道:“净化非一朝一夕可成。他们......中了这海里的毒,还有你碰到的那条变异的鱼。纵我等......有心,也......无法完全......逆转。”

    舒辞道:“之前地宫异动,净化不稳。如今我二人将一条命抵在这里,可保无虞。”

    遥旭凄然道:“原来你们从一开始就决定了。”

    言朝眼眶发酸,道:“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宁禅道:“这是我们最后的请求。”

    四人道:“好,我们答应你。”

    言朝上前接过舒辞手中的链子,舒辞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正当她要离开时,宁禅叫住她,道:“姑娘,我有一位朋友。他让我务必告诉你一句话。”

    言朝道:“什么话?”

    宁禅道:“谢谢。谢谢你。”

    言朝怔在原地,一滴泪瞬间滴落。她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出口,点了点头便走了。

    离开前,四人又看了他们一眼,二人躺倒在地上,静静地期待着死亡的到来。四人郑重地向他们行了一礼后离开了。

    四人出了地宫,来到海边,言朝将链子投入海中,心道一声“珍重”。她忽然想起地宫门上那句“海记得一切”,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是啊,海记得一切。

    当回航的船渐行渐远,那座海岛也渐渐消逝。在彻底消失前,舒辞与宁禅忽然看到一道天光,他们伸出手,又紧紧握住。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哥哥,我们一起去捕鱼。”

    “我得偿所愿。终于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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