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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感性

    没有意外地,机场的事情第一时间便被爆到网上,极速攀升到热搜,引起了娱乐圈极大的轰动。

    [连知雨机场]

    [祁宿第一次冷脸]

    [演绎延展性延期]

    [蓝影传媒宣布已联系警方]

    网上疯传着机场事件全过程的高清录像,包括闪光灯直照眼睛一直到连知雨被祁宿护着离开机场的全过程。大部分粉丝都是抱着惊喜的态度开启拍摄,而义愤填膺地结束录像。这个全过程已经不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饭撒,而是为了公道。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经过检查后,连知雨的眼睛和头皮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和声明。网络上的风向基本向他那边倒,各种声讨层出不穷,要求严查并赔偿精神损失,尤其是那个女孩子,还发了小作文和现场视频。

    [皖年不喜欢雨天:我是现场的CP粉头子,同时也是宿雨最大CP超话“迟宿雨暮”的主持人。虽然我是本次事件的重要参与人之一,但因为个人冲动没有及时拍摄事件全过程,空口无凭难以为信。以下是我亲友在现场拍摄的全程,视频时长三分五十七秒。在这将近四分钟内的时间,我可以说我目睹了娱乐圈这几年来最令人愤恨的事件。在短短四分钟内,被强闪光灯直射眼睛,被恶意揪扯头发(甚至还是趁他鞠躬致谢的时候!!),我身为暮雨老师八年的粉丝,我实在不理解贵圈究竟是为何要这样对待一个教授级别的素人!我谨代表“迟宿雨暮”全体工作人员表示控诉,我站将倾尽绵薄之力参与本次事件的所有后续工作。]

    [皖年不喜欢雨天:[视频]]

    在家休养的连知雨闲来无事刷着微博,看到这位骨灰粉的帖子,愣了半晌,咬着唇,最终还是点开了视频。

    视频先是夹在人群中艰难地拍着,捕捉一阵嘈杂过后,一阵白光突然闪过,整个屏幕骤然变亮,于是便有了之后的情景。

    连知雨看着躲在祁宿身后狼狈的自己,紧抓着手机,指甲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死死盯着屏幕,看着自己像个任人予取予求的物品,先是走过去道歉致谢鞠躬,然后再是被一双突如其来的手揪住发丝,最后像个孩子一样惊恐万分然后被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那个人带出机场。

    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羞耻感。

    明明以前是在演讲台上清高矜贵的教授,万人追捧万人歆羡,从来没有人有能力对他指手画脚。现如今倒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情感和事情弄得这样狼狈不堪像个傻子,让人看尽笑话,还一时草率把那些事情就这么说给祁宿听。

    到底是什么东西成为了麻痹他的布洛芬,让他在自揭伤疤的时候还能从容到这般口无遮拦。

    连知雨坐在床上,看向床侧高立着的书橱上整整齐齐错落有致的书籍,再次攥紧了被子,将手指深深扣进棉絮,痛感传来也无动于衷。

    然后,他松开了手,颤抖着下了床,猛开柜门。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祁宿端着水杯拿着药走进的时候,愣在原地。

    地上尽是散落的书本。上次没能看到的场景,这下出现在眼前。连知雨蜷着双腿靠在床尾,看见他打开房门,冷漠地抬眼看向他,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涸。

    “先吃药吧。”

    “你当我好糊弄吗。”

    他挑眉一笑,指了指祁宿手中胶囊状的药品,“我初中天天吃这个,你是以为我病情复发了?”

    指的是霸凌造成的抑郁。

    祁宿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连知雨身边坐下,直言不讳:“嗯,我怕。”

    “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这种敏感得很的人?”

    “你只是太喜欢思考问题,不是敏感。”

    “你认为我需要你的洗白?”

    “听话,先吃药。”

    “你能不能别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不知道怎么看我就直说,你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就直说!我不用你们任何人苦了自己来陪我玩文字游戏陪我聊天还以为能把我说服过去!”

    他抬手猛地推翻水杯,夺过胶囊用力一掰,任凭内含的颗粒药品在地板上弹跳滚动。

    “我死不了,我死不了!我不吃药照样能活,而且我也不会比你们差到哪里去!我真的不会死我不可能死的你们都放心吧我会苟延残喘到我应该活到的那一天!你别再杞人忧天白费心力,我不需要!”

    “我会死的。”

    连知雨听到祁宿平淡地回答道。他觉得好笑,站起身子俯视着他。见他没有反应,连知雨皱了眉,撩了撩头发,重新坐了下来,盯着地上的水渍:“解释。”

    迟迟没有反应。他微微恼火地将身一转,跨坐在祁宿身上,很自然地把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你装没听见?”

    他这才发现祁宿的眼睛有些涣散,一如在机场外的车里时那样。

    “你……你又怎么了?”

    一只手抚上侧脸:“我也没那么想说。”

    “作为我那些事的交换,解释清楚现在你什么情况。”

    他的声音都变抖了,这是他很少有的事。

    “好,我交换。”

    祁宿从衣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对准连知雨面部解锁,然后点开微信,点开收藏,点开一张白花花的图片,再次将屏幕朝向连知雨。

    “你怎么不自己解锁……手抖什么,我字都看不清。”

    连知雨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感觉画面中的东西很熟悉,却又看不清,实在被惹恼了,一把抽出手机认真研读。

    [若荫市第一人民医院病情诊断书]

    看到第一行字他就怕了,难以置信看向祁宿,“你来真的?你没在开玩笑?”

    “我倒希望这是个玩笑。”

    各种指标看得连知雨头昏脑胀,他狠狠心直接把视线放在诊断小结处。

    [疑似家族遗传心脏病,患者有偶发性心绞痛症状,但具体诱因尚不明确,仍需进一步检查。]

    [诊断医师:林亦]

    「……逗乐呢。」

    林亦是祁宿高中时的好兄弟之一。高考失常没考上若大,果断转头去了若医大,现在在若医就职,听说职位很不小。

    “你拿林亦开的病单给我看?你确定你不是在哄我?祁宿,我跟你认识八年谈了六年,我怎么就没听说过你还有心脏病这一茬事儿呢?”

    “我也不知道,遇到你之后我就一直没复发过了,直到分手之后。所以就……”

    “你演戏演上瘾了是不是,这么巧的事儿也能遇上你?跟我玩儿浪漫呢?你能不能有点分寸拿这种事情来哄我开心呢?!”

    祁宿还想说什么,硬生生被连知雨打断,想说的也就一直没说。

    “我没有……”

    “你装什么呢!我最讨厌别人拿这种明码标价的玩笑来博取我的在意我的同情我的共鸣你知道吗!!!你用什么证明这病?装一下难受就好了?那我吃过的药砸过的东西淋过的雨吹过的冷风算什么,算我自讨苦吃还是算我做作不堪?”

    祁宿从没见过连知雨这般失控、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像他也从没见过一向雷厉风行的连教授也有被人揪着头发走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欺骗,但他确实也没办法说出所以然来。因为这病确实也怪,总不能说上帝安排了一个定心丸来疗愈他,偏偏这定心丸还正好是连知雨,偏偏现在重逢了之后自己又刚好对这个定心丸完全免疫了。

    他觉得心口疼,奈何他找不到什么方法能掏心掏肺给连知雨看证明自己的血肉确确实实在搐痛。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真的不需要你刻意降低身位为的就是和我站在一起。我觉得我很累,而我也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和我一样累。你有那么好的家世,现在又有那么好的资源和地位,你何苦一定要来找我。”

    “别说气话。”

    “你离开若荫吧,回寒岘。我们不适合,不可能复合的,现在又不是小孩子那样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该你侬我侬的年纪也都过了。”

    “我不会离开了。你最需要时间,我还有很多时间供你使用。我现在就一个问题,你还喜欢我吗。”

    “莫名其妙,好像我说不喜欢你你就会认命了一样。”

    连知雨摔下手机,起身想离开,祁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连知雨都愣了,以往他哪敢这么紧地抓住,越是挣开手腕越痛。

    “你要不要这么无聊,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弄得这么难看!”

    “再往前走,碎玻璃就会划疼你的。”

    连知雨回头,看见自己光着的左脚边有一片大块的碎玻璃,是摔碎的水杯散落出来的。房间里的光线因为紧拉着的窗帘而十分昏暗,偏偏那块玻璃上反射的为数不多的光汇聚成了一个画面。画面中,他自己怒气不减的面庞上泪水横流,跪坐在地板上的祁宿双手禁锢着他的一只手腕,苦苦乞讨着他的喜欢。

    他的思想都是经过计算的,自己已然成为他祁宿最大的绊脚石了,要挪就挪个彻底挪个干净。可是有个力量告诉他不要再撒谎了,你也不想看见他乞求得这般落魄,对吧。

    “我的理智提醒我,我还是喜欢你。”

    祁宿晦暗不明的眼中突然焕出新光,手上忽然一松,连知雨踩着那块碎玻璃离开了,血痕拖了好一段路,一向怕疼的他硬是一点吃痛相都不曾露出。

    “可偏偏我是个极度感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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