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广场也是南青的标志性建筑了，地理位置好，坐居三所中学之间，距离不远不近。小吃街蜿蜒几十米之外，商场内部的餐馆好评居多，是个不错的就餐选择。
四个人走了大半的路程，有两个在中途罢休，抓着路灯杆说自己饿得双腿抽筋，走不动路。
黑壮和池泞默默比了个大拇指，并很没朋友情谊地拍下了贺咎言和林松抱着路灯杆发疯的丑照。
黑壮拍了自己都不敢看，“他们也没喝酒啊，怎么这么疯？”
池泞跟看儿子一样，摇头道：“由他们去吧，他们会在第二天的宿舍群看到最原始的自己。”
池泞补充：“还有一个让他们到达如此疯狂境地的可能就是，月考对他们打击太大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没能坚持多久，便撒手追了上去。
贺咎言温热的手臂直挂上池泞的脖颈，气若游丝道：“我再吃不上一口热乎的肥牛卷，我可能倒头就睡了。”
装也装得不正经，池泞扯唇一笑，拍开他的手臂：“你想睡我还能拦着你么？你尽管睡，看你能躺多久。”
巨大的商业广告招牌在傍晚亮起灯，门口游客围聚成堆。
林松提前预订了位置，在三楼商业区。
贺咎言和林松简直就是饿死鬼投胎，往点菜的平板里一直加东西。黑壮中途提醒他们，菜品是不是点太多了，林松拍着胸口，说自己不吃完就赖死在这，绝不浪费。
池泞嘴挑，没选几样就把点菜平板交给了黑壮。
他们的位置靠边，透过玻璃可以看清对面门店的热闹。
池泞手机忘了充电，带出来已经电量不足，他唯有撑着下巴看看对面一堆人里有没有认识的。
青州广场是附近较大的商场聚集地，晚上的学生空闲时间多，对于南青一中这种时间较为宽裕的学生来说，在这里能遇见熟人已经见怪不怪。
观察了一圈，没见到熟人，池泞扯着嘴角把视线移到面前的餐具上，看着发呆。
林松的手机连震了好几下，只不过在他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神情略显不自在。他收起嬉皮笑脸，晃了晃手机，说出去接个电话。
贺咎言用嘴型询问坐在林松旁边的黑壮：他怎么了？
黑壮毫不知情，摇了摇头。
隔了十几分钟，火锅汤底和点的菜都上桌了，林松还在门口对着电话输出一大段。
桌上三人觉得气氛不太对，贺咎言有些忧虑地看向玻璃之外，斜看着通电话的林松。
林松终于挂了电话，把手机收回裤袋，宛若行尸走肉般回到位置上。
没人敢开声。
贺咎言察觉到林松的情绪似乎跌到了底谷，小心翼翼地在他碗里加了一勺刚烫熟的肥牛卷。
林松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欲言又止地戳着碗里的肉。
过了一会，他自己疏导开了，生无可恋地说：“我女朋友要跟我分手了。”
剩下的三人几乎同一时间“啊”了一声。
池泞：“这么突然？”
贺咎言：“分手理由是啥？”
黑壮：“你俩闹什么矛盾了？”
林松晃头：“我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可能是谈得就一点，腻了吧。本来我们这段关系来得就够勉强，几个月前我就能感受到那股谈恋爱的热情都没有了。今晚给我发了几条消息，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之后，我俩就确定了，没戏。”
黑壮满脸遗憾：“朋友，过去吧，既然不合适，就没必要强求了。”
池泞没有哄人的经验，也没谈过恋爱，很是别扭地安慰了他一句：“不合适的话就算了，反正你们又没犯什么错，只是感情慢慢淡了，以后还会有更合适的。”
“林松，看开点吧，你才高二，人生还很长。”贺咎言忍痛割爱，继续舀了一勺毛肚在林松碗里。
林松半哭半笑的：“还好出来吃了顿火锅，要是面对食堂的饭菜，我可能就崩溃了。”
贺咎言默默打开某个音乐软件，口头安慰到位了，至少也要把氛围烘托起来，以解心头苦闷。
他把推送的音乐歌词拉到高潮。
紧接着，雄厚有力的男声从手机出声口传出：“兄弟我们都像是，山坡滚落的石子——”
“都在颠簸之中磨掉了尖牙——”
“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池泞迷惑地抬起头：“嗯？”
黑壮眉头紧皱：“啊？”
林松的手一颤：“……”
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气息，贺咎言犹豫：“我换一首？”
林松：“换吧。”
他果断换了下一首。
林松又皱着眉，却没让他继续换。
大抵是觉得林松情绪过于低落，池泞主动买了八瓶啤酒堆在众人面前。
贺咎言赞叹：“野啊，你能喝吗？”
池泞推脱：“当然是你们先喝打个底。”
林松先开了一瓶，表面波澜不惊，啤酒却很快空了底。
贺咎言的嘴巴合不上来：“我去，他什么时候这么勇了？”
池泞接着开了第二瓶，白色的啤酒沫一股脑地涌上瓶口，他灌了一大口。
贺咎言摁住林松继续开酒的手：“你先别喝那么多好不好，喝多伤身。喝酒可能会解你心中一点点的愁，但这样喝下去有点急了吧？”
“又不常喝，现在的我很清醒，”林松低低说了一句，“我宁愿自己是不清醒的那个。”
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林松开酒的手，八瓶啤酒，全部空瓶。林松喝了一半，池泞两瓶，贺咎言和黑壮一人一瓶。
池泞喝酒不上脸，没有什么异样。
这啤酒度数不高，池泞自己选的，对他来说，接受度良好。
林松最不能喝，醉得最严重，脸红得不行，现在勉强还能认路。
池泞只希望他明天对今天的回忆能少一点，这样伤心也会少一点。
回去的晚风微凉，人影已经稀疏了。
在到达校门口时，景谈单肩背着包和他们碰上了。
不到三米的距离，池泞心脏都快骤停了。
景谈似乎嗅到什么气味。
暮秋之夜，景谈的眼神锐利地在他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路灯自上而下打的光，在他的五官落下一片阴影，凌厉的侧脸在白光之下立体感十足，明明距离不远，却莫名让人感到遥远疏离。
林松醉得不明所以，打量着停顿对视的两人。
贺咎言一脸惊喜：“景神你还没走啊？这么晚回去吗？”
景谈冰冷地应了一句，然后走出校门。
林松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说：“景谈怎么一见到池泞脸色就不对啊？人家池泞又没做错什么。”
池泞低头拽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闻了一下，那股酒味还未消散。他回头看着刚才的方向，沉默不语。
这次依旧是四个人偷溜回了宿舍。现在已经到了熄灯时间，宿管一般会在十一点左右来巡舍，他们刚好躲过一劫。
池泞打着手电进了卫生间，用冷水洗去身上的杂味，沐浴露的香气在狭小的空间蔓延。
出来以后，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弹出来几条消息。
池泞擦干头发上的水珠，点开微信界面。
学生大群里面的管理员连发好几条艾特全员的消息。
期中试过后，运动会紧接在后。
这一年通知的时间较晚，准备时间也少，现在才公布具体时间。
八号是开幕式，也就一个星期准备。现在群里算是紧急通知。
贺咎言还没睡，洗完澡之后窝在被子里发消息，大群里面的消息他也有贡献。
【Yeah】：学校运动会办三天，足够浪个三天了
宇宙美少女】:今年延长了一天欸，我原谅学校这么晚通知时间了
【原始大野猴】:今年能不能搞点花样？每一年都没滋没味的
【呼呼哈哈】:@原始大野猴，请问您有什么关于校运会的高见呢？
【原始大野猴】:没有高见，纯菜但爱玩
【过来叫爸】：终于等到校运会的消息了，我从期中试之前就一直盼到现在
【女神我爱你】:米兔，我连上课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在红色跑道上看见一群帅哥狂奔乱舞的青春模样
【炸裂之母】：别想了，咱们学校的帅哥没有这么多
【嘻嘻】：赞同，除了景神和艺术班的弟弟们，我谁都不认同
【将就学习】：可是A班不能参加啊，又少见到一个大帅逼
【无了个大语】：虽然很心疼，但能争取到三天不用上课的时光，就是很快乐
【一中我罩的】:这次延长了一天，一中我爱你
【一中第一帅】：这次有排面了
……
池泞失笑，准备退出微信界面时，看到顺数第五位，顶着三只花猫头像的某人，鬼使神差地戳了一下对方的头像。
他犹豫几秒，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想说话】：在校门口的时候怎么了？
【不想说话】：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去啊？平时也这样吗？
对方隔了很久没回，池泞把界面切出去，刷了几个短视频，还是没等到回复。应该是没看到，或者早就睡了。
【不想说话】：那晚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