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求你

    偏的那苍浊还在一旁不断的嘶吼着,像困兽一样胡乱发泄,吵的人眼冒金星

    那老头伏在地上,眼里只有不甘和挫败,

    “沐怀尘,到底为什么,这世上要有你沐怀尘!”

    “我费尽心血精心培养的弟子,我最为满意的杰作,被你用一剑,只是一剑,就打的他道心不稳,此生再无晋境的可能”

    “你该死的沐怀尘!十年前你就该去死了的!你到底为什么要活下来!”

    沐怀尘原本对一个老头的哭喊没有丝毫兴趣,但听着他那宛若咒骂的哀嚎还有字字句句中真情实感的不解,沐怀尘突然就没那么烦了,反而还有些想笑

    他将那虚影拂散,转身站定,随手拂去白玉衣袍上沾染的灰尘,就好似拂去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蝼蚁,笑意不达眼底的睨着那佝偻老儿,“不就是输不起,找那么多借口也不嫌害臊”

    “你说苍山因本尊一剑而道心不稳,简直笑话,我沐怀尘至今习剑几十载,败在本尊手下的修士数不胜数,若人人都只是输了就会道心不稳,那这道修的也未免太儿戏了些!”

    “当年宴河一剑已决胜负,可你这徒儿却几次三番不要命的朝我杀来,且问何故?”

    “是你这师傅的执念害了他,道心如此脆弱,惧怕失败,甚至寻邪修之剑走火入魔,苍浊,扪心自问,你这徒儿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到底是因为谁?”

    沐怀尘的语气始终都是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他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故事

    可那一字一句,却听得苍浊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他神情恍惚,嘴里却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嘴唇动着,似乎又要咒骂,

    “你……”

    “够了!”

    原本像丢了魂似的苍河突然爬了起来,他冷眼看着瘫坐在地的苍浊,第一次的觉得当年会轻抚着自己的发顶说不怕的师尊早已消失在了那些执怨环绕的岁月里

    “您的执念太深了,为了赢过灵山,您对兄长从小就严苛,不允许他休息,更不允许他失败,所以当初在宴河,他才会那么害怕,明明已经落败,却依旧要提着剑去再战,也是您告诉兄长,只要有了掘岸,就能赢过剑尊”

    “可您有没有想过,您的执念最终只会毁了您的一切!事到如今,您更是想要不顾这天下安危,企图趁人之危……如此行径,如此行径……!”

    苍河每一句都说的悲恸不已,像是强压着泪意,向苍浊跪地,苍浊看着他,一双浑浊的眼珠里逐渐露出了茫然,他瘫坐在那儿,竟是有些无措

    其实在苍河开了口之后,沐怀尘就已经不打算再听了,在他眼里,这一场闹剧实在是无趣的非常

    苍河说完后又朝着沐怀尘的方向拜了下去,深深的叩首,沉声,“河替兄长,谢过尊上不杀之恩”

    等他再抬头看去时,那道白衣似玉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迹

    荆涂海一直沉默的站在边上,打沐怀尘来时,他和苍浊就已经停手了,今日这些本是他的职责,却不想那苍山会如此不顾性命的让掘岸剑灵附身以把事情闹大,若不是沐怀尘亲自前来于众人面前将苍山击溃,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正阳宫已是一片狼藉,荆涂海看了看苍华楼余下的人,还有那只剩一口气的苍山,面上招来灵山弟子们示意赶紧把人带下去救治,心里则是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可就在这时,那苍浊却突然癫狂的爬了起来,他扑往了离他最近的荆涂海,大喊着:“不对,沐怀尘他明明是身受重伤的,他经脉封堵,暗伤难愈,他是在强撑是不是,他明明已经境界倒退的连剑诀都使不出来了才对!”

    此时已经有些上山晚的门派回到了正阳宫内,他们听到苍浊此言,皆是一惊,心中思绪百转千回,一面是觉得苍浊说的如此详细,仿佛亲眼所以,一面又觉得刚才剑尊那气吞山河的剑招实在是不像有什么重伤的迹象

    “够了苍浊老头,你看剑尊刚才一剑把你那大宝贝剑都给劈断了的身手像是受伤的样子吗?!自欺欺人也得有个度才行,真当我灵山都是脾气好的啊”

    刑枫突然从荆涂海身后冒了出来,扬声打断了苍浊的胡言乱语,他一边给荆涂海使眼色,一边又笑盈盈的朝其他门派那边微微躬身,

    “今日乃我灵山失职,未能提前发现这掘岸诡剑,现在歹徒已经被缉拿,还望各位能尽快上山,祭山大事,可不要误了吉时”

    围观的众修士见刑枫这么说,也不好再留下,都纷纷拱手还礼,转身离去

    见乌泱泱的人群退去,刑枫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就见荆涂海已经把那苍浊五花大绑了起来,随后更是一锏打在老头后颈上,把人敲晕了过去

    那力道,活像要给苍浊脑袋开瓢,看得邢枫眼皮直跳

    ……

    剑尊沐怀尘年少成名,其在剑道一途登峰造极,天下不知有多少剑修只求亲眼目睹一次他的剑招,以求顿悟,然自八年前赤原一战后,这么多年以来,无人再有此缘

    今日巧然,整个北域的宗派山门皆聚集于此,得以如此临近的亲身感悟剑尊岐云剑意之威,众人被那通天的金光深深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刚才那穿云破雾的一剑,剑尊的傲然英姿在他们嘴里翻来覆去的被夸赞被憧憬

    然而立于山巅的众人却面色凝重,气氛低沉,久久无人言语

    还是在视线中沐怀尘已然离去后,古铃碰撞轻响,打破了一隅寂静

    然仁荀突然叫住了正打算离去的君厄,一向平和的长华仙君此刻面色罕见的有些冷肃,他一手按在腰间玉笛上,皱眉紧盯着神态依旧平淡自持的君厄,

    “琅尊,还望你能谨记,当初上山时予仁某的承诺”

    君厄驻足听他一言,却并未停留

    只是在他的身影化为墨色烟云消散之时,一句话送到了仁荀的耳边

    “长华仙尊护佑同门之心,本座记下了”

    ……

    从认识沐怀尘起,他就是那副冷冰冰的,对什么正经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后来他脾气变得尖锐,嘴上功夫也日益见长,怼起人来从不含糊,行为无状肆意张狂,可或怒或厌,他眼里都像是一泓平静的湖水,在冷漠的看着这世间

    君厄曾以为,那片湖会一直这么沉静下去,可后来,他亲眼见识了那湖面的巨浪滔天,即便是把沐怀尘他自己淹没,也风雨不止

    “尊上”

    “谈庄买卖如何?”

    他有想过等沐怀尘开口,他已经向他展露了自己灵气对他的益处,但显然,剑尊的高傲和冷漠不会让他主动去请求任何人

    他总是习惯自己去处理任何事,不计后果,疯狂而又固执

    其实在沐怀尘走出这座大殿时,君厄的情绪就变得有些古怪

    看不懂他面上的阴沉,沐怀尘微微颦眉

    二人就这样无声的僵持着,最终还是君厄继续道:“尊上这脾性也该收敛一些,动不动就要提刀捅人,容易招恨”

    “啧”

    沐怀尘觉得自己留下来听他说话的决定简直蠢得离谱

    赶在沐怀尘甩手走人之前,君厄赶紧道:“我传你一些灵气,作为交换,你助我压制一次恶兆,如何?”

    沐怀尘并未立刻给出答复,他在打量着这个曾经信誓旦旦说要与他一刀两断的家伙

    仔细看他与过往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这次出关后,他每次见到他都总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

    还有他对待他的态度,也变了很多

    沐怀尘不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敏感,相反当初君厄身上出现问题以至于引发后来一系列变故的时候,他很敏锐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所以他很清楚现在君厄的反常,但那又如何,一个过客罢了

    见沐怀尘一直没说话,看他的眼神还有越来越冷的架势,君厄又补充道:

    “我知你对那屠牙的痛恨,明日他们若是来犯你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也清楚,用我的灵气来调和火毒,是你现下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一向没什么好脸色的青年听他这么说却突然笑了,他笑意很浅,言语间带着些许戏谑:“你在求我?”

    沐怀尘站在台阶之上,君厄走近后,是仰视着他

    他身后便是空寂的大殿,满背月光衬的他如神祇临世,也在他的单衣上印出了他那单薄的身形

    君厄想,若今日他不在此处,沐怀尘还会想着去找那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只因拿着跟杀了珩光的人有关的一把剑便入了他的眼的家伙去拼命吗

    答案很明显,他会

    无论多疯狂,他都会

    他会找天下所有和杀了珩光的屠牙有关的人报仇

    这不是早就清楚的事实吗

    在他不管不顾的时候他能护着他一些,弥补他一些

    那或许……就足够了

    于是君厄听到了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

    他说“是”

    “我在求你”

    ……

    说是的那刻君厄在想什么呢,他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只是在给沐怀尘灵气的时候,抓着人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他看着他离去,那背影难得有些轻快,又看着他一步步回到徵宫,面色是不同以往的苍白

    在踏进徵宫大门时,沐怀尘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

    他脚下有些发软,意识也不再清明,许是因为知道徵宫的宫墙能够隔绝一切,所以便下意识的松了所有防备

    真的许久不曾有过这样大战后的力竭之感了,但实际上今日也就只是收拾了一个杂碎而已,沐怀尘不免又觉得有些可笑

    所以在看清徵宫主殿前站着的人是君厄而不是其他人时,沐怀尘心底还有些庆幸

    若换做晋安他们,此刻怕是已经团团围了上来,哭天抢地的闹得人只恨不能立刻昏死过去,而君厄不会,他只会冷冷看着,倒是能免去些尴尬

    于是君厄便瞧着他一步步走来

    他好像总喜欢披着一件宽大的氅衣,阔荡的袖袍空空落着,总能很好的把一切微末都掩藏其中,他不像剑修,倒像个养尊处优的病弱公子,是只适合养在那朱甍碧瓦当中,好生瑰养的名品

    沐怀尘一直走到了君厄的面前,他应该是有些晕乎了,分不清眼前的君厄是当下还是曾经,但他端详了人一会儿,最终还是因为那些刻骨铭心的印记,潜意识使然的调转了步子的方向

    却被人蓦的伸手,揽住了后腰

    本就晕头转向的沐怀尘这下彻底失了气力,浑身一软就栽在了君厄怀中

    君厄看着他连唇角都结出的冰晶,不忍伸手抹去,手中的触感柔软而又冰凉,他扶住他的脸颊,像是在捧着他的面,掌中灵气运转,便开始源源不断的注入怀中人体内

    这人皱着眉,连呼吸也是淡的,叫人看不清轻重

    “沐珏”君厄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沐怀尘本人已经没多少意识了,听到有人唤他,就只意动的哼哼了一声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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