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溪亭敛眸将桌几上的木盒轻轻启开。
悦来轩精心培育千年的天山灵芝也算奇物,价格自然不菲,只是鲜少会有人将这等灵草熬制成糖水。
虽说别有一番风味,但着实有些暴殄天物。
霁薇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瓷勺,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着碗中宛若黑糖般的甜水。
“唉,千渊师兄还不如将这价值三千灵石的灵芝直接给我。”她忽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惋惜。
贺溪亭唇畔微扬,含情脉脉地眸子倏而一闪,漫不经心地问道:“除了这个,他还有给过你旁的?”
“对呀,千渊师兄还给了我一件法器呢。”
霁薇将瓷勺喂到嘴边,糖水甜而不腻,细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紧接着便有一股淡淡清香萦绕在唇齿之间,久久不散。
她连忙又抿了几勺,事后还颇为满意地咂了咂嘴,全然像是没察觉到身旁之人的沉默寡言。
一整碗的糖水逐渐见底,她显然尚未过瘾,面色有些不满地嘟起嘴来:“好可惜,这么贵的价钱却只能买到这么一点点。”
贺溪亭静静地看着她曲起指节,朝自己比划了个手势,“你喜欢,日后我给你做。”
话落,却是见霁薇晃了晃手指,略显郑重:“不行。”
贺溪亭蹙眉:“为何不行?”
霁薇撤下手指,旋即绽开一抹笑容:“因为师兄吃醋了。”
贺溪亭目光一撇:“我何时吃醋了?”
“没有吗?”
霁薇倏地站起身来,双手撑住桌沿微微俯身,几乎要凑到贺溪亭的面前,满含秋水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他:“师兄若是因为吃味而送我东西,且不说是不是成千上百的送,但凭你与旁人较劲,便不是单纯的想要给我了。”
她又向上凑近了几寸:“所以我说不行。那师兄觉得我说的是对是错?”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她的靠近缩得越来越短,扑面而来的甜腻香气透过她的唇齿喷洒在贺溪亭的鼻尖,瞬间扰乱了他的心神。
似是有小虫飞进耳中一般,微弱的嗡鸣声在他耳畔愈来愈响,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
贺溪亭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他努力想要稳住心神,可那股香气在无形之间紧紧缠绕着他,最终令他难以自持。
“师兄你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给说中了?”霁薇见他唇畔紧抿,一副难言之态,便笑着一拍胸脯,撤回了身子:“我这个人可是很有原则的,你若……唔!”
温热如玉的掌心突然覆在她的后脑,紧接着便有一股强力猝不及防地将她带进贺溪亭的怀里,撞得她鼻尖一痛,忍不住闷哼一声。
霁薇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本想挣扎一番,却不料被耳畔澎湃有力的心跳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心,跳的好快。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霁薇的头顶,密密麻麻的酥麻感令她的双腿止不住的虚颤,而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密的圈住自己,让她动弹不得。
贺溪亭气息急促,骨节分明的手指倏然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仰面看向自己。
琥珀色的明眸清澈似水,微微含着几分惊慌。
猝然被人这么盯着,霁薇一时不适,连忙将视线瞥向旁处,而贺溪亭的手指却稳稳地钳制住她,并未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他眼睫低垂,声音暗哑:“以后,不要与任何人靠得这样近。”
霁薇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道:“那、那你呢?那我们是不是要先……”
“除我之外。”
话落,一记轻吻蓦然落在霁薇的唇畔。
“哗”——
霁薇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耳畔嗡鸣不已,双腿止不住地发软。
贺溪亭鼻息轻吐,哑然一笑,环在她腰身的手臂更加用力,撑住了她全身的重量。
柔软的唇齿轻轻厮磨,湿热的气息交缠在一起。
霁薇站立不住,脚步虚浮地被其一步步逼紧角落。
“咕咚。”
桌几上的几只瓷瓶猝然倾倒,即将滑落之际幸而被灵力束缚在原地。
贺溪亭及时护住霁薇的后腰,才不至于她冷不丁地撞向桌沿。
霁薇双手撑在身后,贺溪亭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脖颈,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交托于他。
呼吸被他全部掠过,霁薇赤红了脸,小口小口地吸着气。
“唔……”
一记闷哼之后,霁薇抬起无力地双手轻轻砸在他的肩头,却不料突然被人攥住了手。
“唔!”
贺溪亭猛地俯身压来,唇齿重重咬在她的下唇,直到听见她的痛呼,才缓缓撤回了身体。
潮湿的雾水染红了两人的脸颊,脖颈和双眸。
贺溪亭身形颀长,双手稳稳按在霁薇的指节旁,水光潋滟的瞳孔满含温柔地看着她。
他哑然失笑,嗓音沙哑又带着几分宠溺:“记住了么?”
霁薇贪婪地呼吸着得之不易的新鲜空气,闻言倏地将头扭过去,赌气般地不去看他。
见状,贺溪亭向前凑近了一步:“嗯?”
霁薇迅速向后一撤,躲开了他的逼近。
她不讲话,贺溪亭也不再多言,两人就这般紧密的姿势僵持着。
最终,却是霁薇撑不住战栗的身子,败下阵来。
她转眸看向贺溪亭,但见他面色柔和,眉眼间带着几分自得的笑意,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气来。
“我刚才就应该先咬死你。”她恶狠狠地朝贺溪亭龇牙咧嘴道。
贺溪亭嘴角扬得更深,俯身又在她唇畔落下一吻:“那现在咬回来,也来得及。”
而后,他故意拉长声音:“只是,你舍得咬死我么?”
此话一落,霁薇本就红透的脸颊更加严重,她乍然推开贺溪亭的身子,抛下一句“好讨厌你”,便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被褥里。
少女落荒而逃,惹得贺溪亭止不住轻笑,随后他抬起手掌,为她渡去了些许灵力。
“现在日头尚早,要不要与我……”
“我不要!”
娇俏的声音从被褥中沉闷地响起,霁薇急忙驳回了他的话,刚才被灵力消散掉的燥热再次席卷而来。
贺溪亭双手环臂靠在桌沿,有些好笑地打量起她泛红的耳尖,颇有耐心的重复道:“要不要与我学习画符?当初在仙影崖许诺给你的,到如今也该兑现了。”
话落,他瞧见床榻上紧握被角的少女动作一滞。
“今日若是不想学的话,改日也可以。”说罢,他便轻轻抬步,故作要离开的架势。
果不其然,霁薇一听见脚步声,腾地坐起身子,忙道:“学!谁说我不学了,我要学!”
贺溪亭慢悠悠地转过身子,随即一挑眉头:“你不说不要么?”
霁薇赶忙拍了拍衣裙,迈着碎步朝他走去,小声嘟囔道:“我又不知道你说的是这个。”
“那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贺溪亭将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倾身向她靠近了几寸。
霁薇手中动作不停,整理完衣摆又扯起衣袖,总之就是不去看他。
“嗯?师妹不说话,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霁薇忙绿的手猝然一顿,抬眸便见贺溪亭目光紧盯着自己,勾起的唇畔透出几分戏谑。
她的耳尖顿时更红更烫。
这个人,竟然学自己说话!
见她一脸气鼓鼓地模样,贺溪亭眉眼一弯,笑意更深。
他稍稍撤回身子,抬手揉了揉霁薇的头顶,语气里满是宠溺:“好啦,不逗你了。再闹下去,我的小师妹可真的要生气,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霁薇将袖摆一甩,嘟起嘴巴轻哼了一声。
曦光散落在涟漪湖面,将水榭竹亭映出一片柔光。
一条赤色小蛇从玄虚镜中游曳而出,似是好奇地用尾巴戳了戳困倦的小兽触角。
馒头趴在石桌上,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看向烛九阴,而后视若无睹般继续小憩着。
自被霁薇收养之后,它的触角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曾经残缺不全、软塌塌的触角,如今不仅愈发修长,还添了几分灵动。
烛九并不介意它对自己的冷淡,反而将尾巴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它的触角上,自得其乐地玩了起来。
好不容易出了结界,它才不要就此回去。
而另一旁,霁薇站在贺溪亭身侧,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每个动作。
她依葫芦画瓢地将灵力凝聚在两指之间,手腕微转,指尖灵力随之流动,一道道细小符文逐渐浮现。
贺溪亭的动作不徐不疾,每一笔都行云流水,霁薇跟在他身后,一笔一划地在空中勾勒出虚幻却又真实的光影,虽不像他那般自如,却也严谨认真。
不消片刻,流转灵力的指节倏而并拢,轻轻向前一推,那些游荡着的光影线条缓慢汇集到同一处,逐渐凝聚成形,而后化作一道完整的符箓,稳稳地悬停在空中。
“记下了么?”贺溪亭收起灵力,转头看向霁薇。
霁薇盯着眼前的符箓,神情思索地点了点头:“让我再试一试。”
“好。”贺溪亭轻扯唇角,向后退开一步。
霁薇深吸口气,闭目凝神,依照脑海中的记忆抬指画符,灵力再次从指尖涌出,化作缕缕细丝在空中飘浮,一点点勾勒出符文的轮廓。
光影初时有些散乱,但随着她渐入佳境,线条也开始变得流畅。她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符文之上,眼中再无他物,不过须臾,在指尖灵力的牵引下,光影线条缓缓汇聚,最终在空中凝结成一道完整的符箓。
“成了!”
霁薇惊呼一声,满眼欣喜地抱住贺溪亭的胳膊,嫣然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贺溪亭笑意宠溺地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师妹天资聪颖,不过一刻便学透了绘制灵符,当真厉害。”
“那也是师兄教的好呀。”
高兴之余,霁薇还不忘再夸一夸他。
贺溪亭轻摇头颅,“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