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虚言

    光影流转,霁薇颇为满意地欣赏起悬在半空的三道符箓。

    而站在身侧的贺溪亭目光却不经意间看向庭院内半敞的府门。

    有人来过。

    况且那人反应极快,在贺溪亭察觉的瞬间便即刻远离,只留下一截红色裙摆和一丝微弱的气息。

    心中正思量着,身后忽而响起一道惨厉的吼叫声,紧接着便听霁薇喊道:“不可以!馒头你这样会把它咬死的!”

    贺溪亭闻声而望,就看到霁薇一只手按住馒头,一只手托住烛九阴的身躯,着急忙慌地想要将它俩分开。

    但馒头呲着利牙,死死咬住烛九的尾巴。

    烛九挣扎不断,凄厉的哀嚎和痛楚让它猛地挣脱霁薇的手掌,乍然间便卷曲起身子露出尖牙,狠狠地扑向馒头的腹部。

    “都松口!都松口!”

    眼看着两兽纠缠不休,谁都不想放过彼此,霁薇突然左手揪起馒头的皮肉,右手拎起烛九的尾巴,双手旋即迅猛又决绝地疯狂甩动起来。

    这般猛烈地晃动之下,烛九率先败下阵来,松了牙齿吐出信子,盘旋在头部的眩晕感久久不散,不过转瞬便彻底昏了过去。

    身躯在剧烈的颠簸中不停晃动,很快便将馒头摇松了口,而它嘴上仍不服气地“吱哇”乱叫着。

    见她手上一睡一闹,强行和谐的两兽,贺溪亭不由低笑几声,乐道:“你倒是有主意。”

    霁薇无奈地摇首叹气:“没办法,灵兽就如长不大的孩童,总得有几次实质性的教训才能听话。”

    说罢,她轻轻将昏倒的烛九放置在石桌上,随后抬手就在馒头的后臀上拍了一记,故作训斥道:“玩归玩闹归闹,但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口,万一真把它咬死了怎么办?这世上可再也没有第二个烛九阴了。”

    “哼。”

    馒头顿时皱起眉眼,缩回四肢,将脸埋了进去。

    看着手中的奶白团子,霁薇又轻叹口气,也将它慢慢放置在石桌。

    “噗。”贺溪亭忽而笑出了声。

    霁薇抬眸看他:“有这么好笑?”

    贺溪亭轻抿唇畔,神情认真地下了结论:“灵兽果真会越来越像主人。”

    “什么意思?”霁薇不解地垂眸看了眼将自己团成球的白泽小兽。

    “我是说,馒头这副生起气来就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模样,当真是又倔又可爱。这点啊,跟你一模一样。”

    霁薇略一歪头,嗓音软糯却带着几分嗔意,反问道:“师兄这是在夸我,还是笑话我呢?”

    话音方落,但见贺溪亭倏地敛起笑意,略显严肃地一摇首:“绝对没有取笑的意思。”

    霁薇装作思索地点点头,随即唇畔微撇,打量了他一眼:“暂且信了你。”

    “绝无虚言。”

    望他这般反应,倒是让霁薇忍不住轻笑一声。她抬眸望了眼天色,道:“这个时候,学宫应当下学了吧。”

    正值日中,从学宫到食堂的幽径小道变得吵嚷不已。

    “玲玉师姐好呀。”

    “师姐好。”

    “阮师姐近日修行顺利吗?方便向您讨教一番吗?”

    阮玲玉轻轻摇首,统统婉拒了那些想要与她切磋的同门邀请。

    她在山林之中漫无目地行走着,不知怎的便走到了这条最是吵扰的小道。

    刚散学的阿瞳在好友身旁滔滔不绝地讲着话本上的奇闻,谁知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身翘红的阮玲玉,心间猝然一虚,嗓音如同被弯刀斩断般戛然而止。

    “后来怎么样了?”

    故事听得正起劲却突然没了下文,惹得好友心尖直痒痒,连忙追问着。

    “啊,后来啊……”阿瞳陡然收回神思,喃喃低语了一句。

    “先不说了。我现下好饿,咱们先去食堂,后面的等着我再与你们讲。”

    闻言,好友兴致霎时蔫儿了下去,另一位却啧啧叹道:“阿瞳啊,你真适合去当说书人,每回都能在劲头上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上次你讲的大师兄和玲玉师姐的事,好像都没说完呢。”

    “对诶,玲玉师姐不是已经将太极灵玉送给了你,怎么还会要回去呀?难道她又原谅师兄了?”

    阿瞳连忙蹙起眉头,反驳道:“胡说什么呀,快些住嘴吧。”

    面对她这般反应,两位好友均是不解,其中一人嗔怪道:“哪里胡说了?你当时讲的绘声绘色,偏偏没个结果,总是吊着我们的胃口。”

    “哦?什么太极灵玉?”

    略微低沉的声音猛不丁从身旁响起,猝然将阿瞳吓得身躯微震,不动声色地往好友身后躲了躲。

    “玲玉师姐,你出关啦?”

    阮玲玉略一颔首,问道:“方才无意间听见了你们说起太极灵玉,便想来问问你们说的可是我的那枚?”

    “啊这……阿瞳不是已经还给师姐了么?”

    两道不解的目光齐齐投向躲在后面的阿瞳,她左右看了眼身侧的朋友,随后看向满目探究的阮玲玉,忙道:“师姐难不成是忘了,太极灵玉早就还给你了呀。”

    “我?”阮玲玉不禁蹙起眉头。

    阿瞳连连眨了眨眼睛:“是啊。不是你的朋友在林子里找我要回去的么?难不成……”

    说到此处,她猛吸了口气,“难不成那个人不是师姐的朋友?!”

    “什么跟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呢?”身侧的好友面露不解,小声嘀咕道。

    另一位倒是反应极快,惊讶地拉住阿瞳的胳膊:“你不会被人哄骗了吧?那可是上上等的宝贝啊。”

    阿瞳悄然转了下眼,很快便作出一副慌乱歉意:“这可怎么办?师姐,我真的不知道啊。那人坐在树上将脸挡了个严实,她说她是玉欢长老的弟子,我当时就想到了怀瑜师兄,还以为……师姐,你要相信我呀。”

    她句句恳切,听得方才还在不明所以地同门瞬间软了心,替她说话道:“师姐,阿瞳她也不是那般占小便宜的人,一定是那骗子太狡猾了。”

    “上等灵玉都可以探查气息,师姐看看我的身上有没有便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见此,阮玲玉蹙了下眉,顺着她的意思道:“你说的这般诚恳,我信你。但我刚闭关出来,一时间寻找起来不免麻烦,正好知道了源头出自你这里,不妨便请你将那日的情形告知于我,我也好了却心事。”

    “这个……”阿瞳神色犹豫,正想着如何应对,不料却被好友抢先一步。

    “上等灵玉丢失也是大事,何况门派中竟然会有这般狡诈之人存在,肯定要抓出来让大师兄严惩。阿瞳你且安心跟师姐讲述,膳食的事情我们会给你留一些。”

    替她说话的好友闻言,也赞同道:“对,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阿瞳你一定要全都跟师姐细细的讲一遍,不能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

    看着两人从自己眼前离开,阿瞳霎时间心乱如麻,看向阮玲玉的眼神也开始闪躲起来。

    而阮玲玉倒像是真的信了她的说辞一般,忙问道:“那日发生了什么?”

    阿瞳不自知地咽了咽口水,万般言辞迅速在脑海回荡,最终组成一段善心少女无辜被骗,贪婪之人十分狡诈的言辞。

    阮玲玉听后沉默许久,就在阿瞳为自己的讲述心下肯定时,却突然听她问道:“太极灵玉与我通感,可为什么我始终感知不到?”

    “定是那人做了什么手脚。”阿瞳笃定道。

    阮玲玉却是摇了摇头,转而探究地盯着她:“我问的是,在你遇见那人之前,为何我便已经察觉不出它的踪迹。”

    话落,在她锐利的眸子里,阿瞳微不可察的脸色一僵。

    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谁知一朝大意,竟忘记把如此重要的漏洞给堵上。

    “也许,也许是……”

    “你想说是我摔得太狠,将它给摔坏了?”阮玲玉忽而散去眉眼间的疑云,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应该最清楚,我有没有将它丢弃。”

    阿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阮玲玉目光如刀,直直地逼视着她,似是早就看透了她心底的那些盘算。

    阿瞳喉咙干涩,声音几乎不可闻:“我……我不知道……”

    “阿瞳,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太极灵玉是我亲手封印的,它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感知。是你在我闭关之前就已经动了手脚,对不对?”

    阮玲玉笑容不减,语气却冷了下来。

    “师姐,你在说什么……我、我怎么敢,又怎么能做的到……”

    “算算时间,你好像是与我一同进的琉璃秘境?秘境错综复杂,进去试炼的人也都各怀鬼胎,你手上的五指银戒便是从那些人手中拿的吧。”

    阮玲玉倏而拿起她的右手,接着道:“你太着急通过试炼,因此也被秘境伤了五脏,修行数年仍停滞在筑基期,这才急需一件能滋养身体的法器,我说的对么?”

    阿瞳猝然将手抽回,不着痕迹地背在身后,“师姐,你未免想得太多了吧?这不过是一件配饰,我瞧它好看便戴上了。”

    阮玲玉无奈轻笑,忽地提起另一件事来:“我记得那时候,有一位名叫王芷瞳的女孩将我从鳄兽的爪下救了下来,为此她的右手留下了一道很长的疤痕。后来我进山入道,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她,原来是早已改头换面。”

    “所以这些是不是我的臆想,你我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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