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魔气,一般有两种应对方法,其一是压制,其二是驱散,但这两种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魔气依然存在,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宋沧星的力量可以吞噬魔气,化为己用,这是以毒攻毒,以恶制恶。祂就算吸收了大量魔气也不会受多少影响,因为宋沧星本身就是个极端的疯子,魔气想蛊惑祂都无从下手,入侵后发现这位才是真正的祖师爷——混乱本源。
魔气遇上宋沧星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给祂塞牙缝都不够。
范舟的力量可以净化魔气,彻底消解,这算是根治,但施行极难。且不说范舟此时并非巅峰时期,净化魔气又不是简单把它们打散就行,还需要化解它们的执念,让魔气自愿被净化,才能防止卷土重来。
归一中蕴含着一丝范舟的本源力量,用归一释放攻击,可以一定程度上净化掉一些执念不强没什么自我意识的魔气。
宋沧星布置的阵法完全启动,船上的乘客已经没了人样,都成了冒着黑气的魔物。
“救命啊这些东西怎么越打越多?!”顾德柏在树枝乱颤的同时还抽空把小伙伴曹思礼卷了进来,与他合作御敌,一起发动范围攻击,一个物攻一个魔攻,勉强能支撑一会,但也快撑不久了。
谢迎耿用菜刀乱劈,不敌,等快和队友汇合时半边身子都被魔气侵蚀了,他自己倒没什么感觉,已经杀红了眼,顾德柏给了他一树枝把谢迎耿甩飞了,好巧不巧甩到范舟脚边。
范舟周身一圈已然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他手中的剑亮起刺眼的金光,震慑住蠢蠢欲动的魔气。
他看了一眼谢迎耿,正在判断该如何处置半入魔的队友。
或许是在黑雾中范舟的存在太显眼,谢迎耿艰难地恢复了一点点理智,找回了自我,用这点微弱的意志抵御魔气的怂恿。
“把其他人都杀了,你就可以过关了。”
“这一关只有一个晋升名额,你要拱手让人吗?”
谢迎耿在脑内吼回去:“敌人是敌人,队友是队友!我和他们是一个队的,当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爬到范舟脚边,向他哀求:“魔气在和我抢夺身体控制权,你会点穴吗?把我的穴位封了吧,不要让我做出会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
“我不会点穴。”范舟诚恳说,师尊确实没教过他点穴,可能因为师尊身上没有穴位可以点,惊澜仙尊也觉得这一招用处不大,便没有教范舟。“但是我会这个。”在谢迎耿准备把自己打晕前,范舟又补了一句。
“什么?”谢迎耿眼睁睁看着范舟双手握着他那把会发光的金剑,对准他的脑门刺下。
“驱散净化。”范舟低喃一声,从谢迎耿头顶刺入的归一爆发出刺眼金光,笼罩谢迎耿全身。谢迎耿体内的黑气被归一赶出体外,像雪花一样纷纷融解。
他利落收剑,等待谢迎耿回神。
谢迎耿的表情已经震惊成了“(⊙o⊙)”样,愣了好几秒才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脑门,没有被刺出一个洞,也没觉得痛。
“这招好厉害!大师我想学这个!”他向前一倒,以头抢地,跪求范舟。
“这个可能教不了你。”范舟有点苦恼,“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我只是会用。”
“我好像还会一招,你要试试吗?”范舟握着剑蓄力。
“什么?那试试吧,我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随便试!”谢迎耿做好再被刺一次的心理准备了!
范舟也不确定这招能不能使出来,刚刚才忽然领悟到的。
他磕磕绊绊念出脑中生涩的咒语,最后一个声符落下,归一化身长线,一端系着谢迎耿,另一端飞向看不见的远方。
“回魂归体。”范舟稚嫩的童声轻喃道。
谢迎耿的身影消失,归一回到范舟手中。
“不知道有没有成功。”范舟嘟囔了几句,又继续砍杀周边魔物。
另一个空间中,谢迎耿睁开眼大喘着气,惊魂未定,身体暂时还使不上劲,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他听到一道熟悉的空灵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恭喜你通过同舟境,即将前往济海境,请再接再厉。”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这样过关了?
如果谢迎耿知道以他本身的实力不该闯这么难的关都是靠两个神队友带飞,他可能一开始就会要求重新匹配。
范舟用同样的方式将顾德柏和曹思礼送了出去,因为曹思礼被顾德柏保护在里面,看到范舟对顾德柏“痛下杀手”时曹思礼还以为这个队友也堕魔了,正打算冲出去和范舟决一死战,让范舟迷途知返。
然后就被范舟反手送了出去。
现在,这个秘境只剩下范舟和宋沧星了。
范舟准备去找宋沧星,把他也送出去。
没错,单纯的小舟舟直到现在还没意识到宋沧星就是惊澜仙尊,还以为宋沧星就是同舟境的普通队友。
这一关原本应该用什么方式过关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有宋沧星搅浑水和范舟提高难度,这艘被魔气彻底侵蚀的鬼船,现在只能以彻底净化解放船上残存的意识和使船回港的方式,通过这一关。
范舟正在疑惑为什么他感知不到宋沧星的气息,被魔气阻绝了?可刚刚明明就是用这个方式找到顾德柏和曹思礼的。
正当他想着宋沧星时,宋沧星就出现了。
“终于找到你了,我发现离开这里的出口了,快跟我走吧。”宋沧星上前想拉住范舟的手,被范舟躲开了。
“你不是他。”范舟直勾勾盯着“宋沧星”的眼睛,也是蓝的,但不是一样的蓝。宋沧星的眼睛很特别,他一眼就能认出来,和师尊的一样漂亮。
不等“宋沧星”狡辩,范舟便拔刀干脆利落地斩杀了这只胆大包天假扮成宋沧星骗范舟的魔物。
范舟的眼底没什么情绪,只是手中的归一轻颤了一下。
“怎么了?我杀得太干脆了吗?”范舟歪头思考,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假货就不该存在,若是宋沧星知道有东西敢扮成他的模样,一定会很生气的吧?
又有一个宋沧星朝范舟赶来,这次他还没开口就被范舟打散了。范舟皱了下眉,这一个假货比上一个真了一点,但还是完全不像,太假了,和真货完全没得比。
我感到有一点点烦躁,以及不高兴。
范舟打散了第八十二个“宋沧星”时想着。
不知为何还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为什么会眼熟呢?范舟没空想,因为第八十三个“宋沧星”又比上一个更真,正笑盈盈地向他走来,脚踝上的铃铛随着步伐轻响。
范舟表现出厌恶的情绪。
他的笑没那么假,不许再模仿他了。
这边范舟在杀“宋沧星”,另一边宋沧星也在杀“范舟”。
不过宋沧星的手段可没范舟那么干脆利落,祂现在才杀到第六个。
祂走的是虐杀折磨流。
假范舟刚出现时才一个照面宋沧星就狞笑着掐住了假范舟的脖子,毫不怜惜地把他摁在地上逼问:“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玷污祂的脸,有经过我同意吗?”
“沧星哥哥……”假范舟难受地挣扎,快要窒息,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沧星求饶。
“真恶心。”宋沧星粗暴地撕下假范舟的脸,扯掉假范舟的舌头,“不许用祂的脸,更不许学祂的声音。”
宋沧星非常生气地蹂躏着假范舟的尸体,分块剁碎对着一滩不成型的肉泥使劲踩,踩得稀巴烂,完全看不出原型,身上的铃铛狂乱嘈杂地响着,反映出穿戴者此时的暴躁。
这一幕被第二个假范舟目击了,紧接着他也被宋沧星痛下杀手了。
“知道吗,真的我也照杀不误,更何况假的。”铃声骤停,宋沧星的手臂穿透了二号假范舟的腹部,从侧面看仿佛宋沧星正温柔地搂着范舟,在他耳边低语,就是笑容扭曲得诡异。
假范舟吐了一口血,完全说不出话,血淋淋地倒下,睁着眼死不瞑目。
宋沧星撕下二号的脸,嫌恶地踢了一脚踹开。
“和我玩这种游戏?正好我很多年没发泄过了。”宋沧星微笑着磨刀霍霍向三号假范舟,“会再生的才有意思,不耐杀的不好玩。”
毫无疑问,三号也遭到了宋沧星惨无人道的凌虐。
宋沧星笑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天真孩子,如果脸上溅到的血迹能擦一下就更像了。
四号吓得退后半步,转身拔腿想跑,又被宋沧星追上去拖了回来。
“顶着祂的脸还想跑到哪去?”真正的恶魔笑出了声,在场的魔物都自愧不如,追悔莫及。
光与暗,一雾之隔,范舟挥剑神情淡漠地打散了一个接一个送上门来的假宋沧星,心中烦躁不减反增;浴血的宋沧星面目狰狞地把一个又一个假范舟拖过来撕碎他们的脸,比魔更魔。
在范舟杀到第九十九个,宋沧星准备寻找第九个时,正主们终于挥散黑雾相遇。
范舟怔愣了一秒,眼中的光重新点亮,收起架在宋沧星脖子上的剑,栽进宋沧星怀里紧紧抱住他。
宋沧星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施虐欲,不让自己手一抖把真范舟也掐死了,只无声回抱他,并偷偷处理掉身上的血迹。
“沧星哥哥……我终于找到真正的你了。”范舟用哭腔说出这句话,宋沧星的心一下就软化了,抱着范舟轻拍他的背哄,擦掉小孩哗哗流的眼泪。
“我在,我在呢。”宋沧星揉着范舟的头,心想范舟一哭祂就招架不住,这么可怜可爱,惹人心疼的小宝贝,怎么爱都爱不够。
范舟眼泪汪汪,把宋沧星的衣服都哭湿了,和刚刚冷漠斩魔的范舟简直判若两人,在宋沧星身边才有点十岁小孩的软糯样子。
宋沧星怜惜地抱着范舟,方才还狠厉地撕了这么多张假脸,现在抚上真的脸,动作轻轻柔柔的,连碰到他的眼泪都觉得烫手。
“哎哟……瞧瞧我的小宝贝,眼睛都哭红了。”宋沧星轻轻送气吹了一下范舟的眼睛,范舟吸吸鼻子,闷头呜呜咽咽。
“师尊……”范舟抓紧宋沧星的衣服。
宋沧星微愣,把手搭在范舟头顶上,换成了惊澜仙尊的声线,哄道:“师尊在……乖宝宝安心睡觉觉吧。”
范舟靠在宋沧星怀里,听着师尊唱的安眠曲,迷迷糊糊睡着了。
宋沧星还维持着十六岁少年的体型,没变回去,抱着范舟躺上了摇椅,成功做到了祂不久前想做的事。
范舟的狐狸尾巴尖尖悄悄卷住了祂的脚踝,脚环铃铛轻响一声。
宋沧星状似无奈地把趴在祂怀中呼呼大睡的范舟抱紧了,心里正乐着呢。
周围的魔气沸腾着不敢靠近这两尊杀神,本能却想靠近宋沧星,仿佛另一种形式的飞蛾扑火,被最纯粹的混乱所吸引,被祂吞噬,回归原始的怀抱。
宋沧星把手举高,手心浮现出一个深蓝色的漩涡,像流动的银河,泛着华丽璀璨的星光。
浓郁粘稠的魔气呼啸着被漩涡吸入,巨船逐渐驶出黑雾,船头推开海面荡起层层波浪,月亮终于可以将它的光芒温柔地洒在甲板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宁静,是个适合睡觉的好天气。
宋沧星半边身子仍旧一动不动地搂着熟睡的范舟,另外半边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存在,无法理解更不能被看到。幸好这里没有别的活物,祂在月亮受到祂的影响前,将刚收集完的魔气吞噬,收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宋沧星设置了船的自动航行路线,搂着范舟舒舒服服睡觉,睡醒就可以通关了。
魔气暂时储存在我这里,等你再长大点,就帮我净化掉它们吧。
宋沧星漂亮的蓝眼睛变黯淡了一些,祂闭上眼抱紧范舟,沉默地压制着心中加倍膨胀的各种欲望。
想这样,还想那样,但还没到时候,他现在才十岁……还要再等等,再等等……十年,好漫长,怎么会那么久?
存在了不知数亿岁月的邪神发出了“十年真久”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