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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天子养老记

    他微服出门,自是轻车简从。郭逢春是朝堂之上的熟脸,谭国公府的侍者接到口风,自然不敢怠慢。

    霍子恒一下马就大步流星向谭慕云的院子走去,谭国公此人竟是见也未见。

    “退下吧,让谭老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来打扰朕。”

    他一袭月白色的广袖长袍,手中折扇轻轻一摇,倒是不知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

    谭府的女婢不认得皇帝,当看到旁人对其毕恭毕敬的模样,猜测着想来也是王孙公子,非富即贵。不敢招惹,但这也不妨碍众人偷偷羞红了脸。

    侍女琉璃打量了霍子恒一眼,脸颊绯红地带着霍子恒入了谭慕云的屋子,便退了下去。

    少将军的屋子从不着人近身,就算此刻带着病,也依然将仆人都赶了出去。

    霍子恒踏入,随手将门关了起来。

    屋里的人轻咳了两声,听到关门的声音,他闻声抬头,之间屏风之后似乎伫立着一人,以为是琉璃来了,便道:“琉璃,我无事,你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屏风之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穿着月白色的公子服,头戴白玉簪,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他极少穿白衫,从来都是玄色天子服,一副肃穆庄严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天威。

    此刻像是个儒雅风流的书生。

    谭慕云惊讶茫然的表情还未散去,霍子恒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

    霍子恒合起折扇,伸手在谭慕云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温和一笑:“怎么,将军是不欢迎朕吗?”

    谭慕云像是受惊一般,下意识地就要起身行礼:“没,没有。”

    连声音都变得磕磕巴巴了。

    有趣。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谭慕云的肩膀上轻轻一压:“将军不必多礼,朕听闻将军身体抱恙,特来看看。”

    谭慕云不敢看天子,顺着天子的力道坐了回去:“劳陛下费心了。”

    霍子恒顺势坐在床上,打量了谭慕云片刻,只见威风凛凛的少将军此刻那还有半点血气,本来就削瘦的身形更显得弱不禁风,白色的中衣穿在身上,领子都宽大了许多,露出一小节白皙光滑的锁骨。他衣衫稍微凌乱了些许,发丝都不听话地张牙舞爪翘了起来。

    霍子恒的视线重回到谭慕云的脸上,他伸手将谭慕云的中衣收拢好,眼神暗了暗:“朕为你费心,心甘情愿。”

    谭慕云的一双凤眼兀的睁圆了些,有点像猫。

    他伸出左手抓着少年天子的手腕,许是病了,他有点不依不饶:“陛下,您这是何意?”

    他的左手还缠着秘密麻麻的红绳,青色的菩提珠轻轻晃荡。

    霍子恒闻言并未立即回答,他伸手将谭慕云额前的碎发轻轻撩起,又摸了摸了他的脸颊,声音温柔:“晚昭,朕需要一把刀……做朕的刀,可好?”

    谭慕云听完,他的手微微松开,眉眼间带着无人察觉的失落,原来,少年天子屈尊降贵,不过是需要一把能握在手里的刀。

    而他,刚好足够好用。

    “好。”谭慕云的声音发苦,唇齿间似乎还有着残留的药味:“陛下,需要臣做什么?”

    “你先养病。”

    经年累月的边关征战,身体早已不是少年儿郎那般康健。他这次咳血晕倒,不过是骤然放松下扑面而来的急风骤雨,一路绷着的弦突然断了,连身子骨也如大厦将倾,不负从前。

    他有些怕,他怕捱不过去,怕这把刀钝了,怕天子舍弃他。

    “西南有周戈,应是无碍。你既然已经回京,朕就多留你些时日,最近前任京兆尹被流放到海南,这职位的空缺朕想让你补上。另外,你帮朕瞧着点天京司马,他最近与丞相走的颇近。其余的事,等你病好了不迟。”

    语罢,少年天子又伸手搭在谭慕云的脉搏上,过了半响,“啧”了一声:“你这身子骨怎么这么弱?可是在边关没吃饱饭?朕记得国库应该还是发的起军饷的吧。”

    西南气候潮湿阴冷,山林阴障,就算是谭慕云在那里呆了十年,也是未曾呆的惯的,更别提那里资源匮乏,物产贫瘠。但饭还是能吃饱的,只是不好吃吧了。

    这些话不能与天子说,谭慕云道:“陛下未曾苛待过士兵。”

    “太瘦了,瞧着心疼。”

    他说的话总是像情人间的暧昧,然而天子似乎并未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他语罢才让早已守在门口的太医进来,又恢复成温和淡雅,不怒自威的模样。

    谭慕云有些茫然地看着站在远处的男子,似乎他总是猜不透那人的想法。

    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怪不得以前,他总是喊他“笨蛋。”

    想来,他也是不够聪明的吧。

    杨太医兢兢业业地给谭慕云把了脉,又重新给开了药方,等天子终于放了心,才如获大赦般地离开了谭公府,忙不迭得回了太医院。

    年复一年,历久弥新的暗疾,除了精心调理,再无他法。

    他上了战场,那般殚精竭虑又不要命的打法,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又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

    确实是让人瞧着心疼。

    霍子恒叹了口气,伸手揽住谭慕云瘦弱的背骨,他感觉到谭慕云的身子僵硬了一瞬,但只有一瞬,便跌进了自己的怀中。

    谭慕云呼吸间都是天子身上圣水痕香的气味,暖暖的,很好闻。

    谭慕云心想,这个人似乎知道自己的优势,也很明白自己长得好看,他的温柔即便是沁了毒的砒霜,也会使人甘之如饴。

    霍子恒轻轻笑了笑,他的声音在谭慕云的耳畔萦绕:“朕说心疼,不是假的。”

    他的指尖圈着谭慕云的腰,掐了一下他的软肉,听到谭慕云焖哼一声,才有些报复似问道:“你以前不是脾气挺大的吗?怎么突然没了脾气?”

    谭慕云怔忡一下,才道:“不敢。”

    他继续说道:“大家都怕你。”

    霍子恒嗤笑一声:“怕朕做什么?朕又不是豺狼虎豹,不会吃人。”

    谭慕云抬起头,有些狐疑地问道:“陛下,难道不知道?”

    霍子恒闻言挑了挑眉,他看着谭慕云黑白分明的眼睛,伸手轻轻拂过,随口问道:“朕该知道什么?”

    “蒙玉庸案,陛下当初下令斩杀数万官员,大盛官场几乎一半牵扯其中,大家都说,就算蒙玉庸现在是个死人了,陛下依旧不准备放过他。这案子牵扯那么大,他们都怕被抓到把柄,被陛下给除了去。”

    “听谁说的?你远在西南,耳朵还伸得那么长?”少年天子听完这话,似乎并未生气,只是附身咬住谭慕云那泛着红的耳朵,含糊其词:“他们说的没错,就是他死了,朕也要查的。”

    谭慕云一下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天子说了什么话,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让人无法忽视。

    霍子恒丝毫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他松开谭慕云,慢悠悠地笑开:“大盛朝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而后,天子轻飘飘地站起了身,云淡风轻地说道:“霍秀德逃了,你这一倒下,到不是个好时候。”

    谭慕云还未从方才的状态回神,此时听见天子的说辞,下意识地心头一跳,肝胆俱颤,一时间竟无法揣测圣心。

    霍子恒侧身微回首,瞧了一眼少将军,看样子似乎是被吓到了。

    谭慕云怔愣良久,才沉了嗓音道:“陛下,是臣失职,臣定然会抓住霍秀德,若抓不住,自提头来见。”

    霍子恒轻飘飘地摆了摆衣袖,笑了起来:“朕又不会治你的罪,也不要你的头,只是那些文臣就不好说了。你好好休息,自有人去处理。”

    谭慕云眉头紧皱,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手腕,心神不定地看着天子离去的背影,微微抿了抿唇。

    三天已过,那个天京司马如同酒囊饭袋一般,得罪了不少百姓家,却连根鸡毛都没找着。

    霍子恒给他的评价是蠢钝如猪,便早早地把他打发走了。

    时值九月,天气已然变凉,宫里的议政阁却很是热闹,内阁四臣悉数在列,其他部门和各方势力纷纷到场,戏台子已然搭好,唱戏的人也唱的无比精彩。

    少年天子懒散地坐在内室,不辨喜怒地听着外间的议事。

    他手里拿着一柄折扇,扇子尾端缀着一丝红绳,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面。

    外间似乎听到了声音,有一瞬间的万籁俱寂,复又继续议论了起来。

    大患未除,却仍旧小事不断。林南王攻占各处,金州,处州两处相关官员投降叛变者多如牛毛,都尉府接到皇上的指令,出动精锐二千派兵镇压擒拿,现下,金州卫司马,处州卫司马,林南巡抚等职位空缺明显。

    林南王不知所踪,关于他的事情更是众说纷纭,兵部尚书刘典言之凿凿地说:“霍秀德必然与蒙玉庸余党有所勾连,林南王也必有其他党羽。”

    涉及皇权之事,坐在高堂之上的那位皇帝必然是忍不了的。

    蒙玉庸案就可见一斑,人都已经死了几年,小皇帝却依然不依不饶,要将与其有所牵扯地杀之殆尽。

    杀心太重。

    “未必。”丞相韩那眼梢轻起,不以为然道。

    韩那座于次首,很难想象,他如今这般年轻,不过而立之间,便已封阁拜相。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

    刘典纹丝不动地坐在梨花椅上,冷声淡漠:“丞相何出此言?便是没有牵扯,以大盛律吏,也是死罪,诛九族。我可听说了,罪人的一众家眷已经被羁押,现下正在入京途中。丞相可要好好看着,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故,一个天京司马怕是不够。”

    现在朝廷谁人不知,那个被刺客伤着的神威军将军刘晖,被下了面子,心中窝火。

    即便是圣上轻飘飘地揭过了此次,但是如此心腹大患未除,天子也定然不会好受。

    听说,现在羁押进京的督军千户还是神威军出身,不由得让人多想了一些。

    赵史白见话题扯远了,轻轻咳了一些,提醒道:“殿前议事,咱们都是为圣上分忧的,如今金州卫,处州卫等一众职位空缺,急需补上来,大家都举荐过了的,这是吏部拟过来的单子,咱们都来看看。”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吏部呈上来的名单却是早就图谋好的,各方势力权衡利弊后,才私下里达成的一致。

    如今殿前议事不过是走个形式,众人也心知肚明。

    吏部的名单都被众位大臣过了目,等仔细看到了上面的名单,不由得面面相觑。

    除了林南省的官,竟是连空缺的几个京官也一并给定了。

    席岸和谭慕云的名字像一张白纸之上突兀地染了墨点,刺痛了众人的眼。

    首先发难的便是工部尚书吕保,他一身朱红官袍,手指执着这一张青藤纸,愤愤不平地道:“李尘道你这草拟的名单旁的我便不问了,席岸他才入了翰林几年,就能担得起正四品的京兆府府尹?谭慕云不过是回京述职,他在西南只有职位,举荐这俩人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我举荐的刘武阳就比谭慕云合适的的多。”

    席岸是乐宣十年的两榜进士,折桂探花,在京也是富有盛名的翰林大学士,若是这样也便罢了。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冥顽不灵。不是赵党偷偷提拔的又是谁写的?原来韩党提拔的官员名字他翻了几翻都没瞧见。

    李尘道闻言眼皮子跳了一下,他面对吕保的频频质问,不由得面露难色。

    “吕大人,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最终名单还是要交与陛下定夺的。”

    他总不能说这名单实际是里面那人令金甲卫交给他的吧。

    赵史白握着名单的手缓缓松开,似察觉到了什么,凛然浓重了神色道:“西贞,谭慕云来京时的三千精锐,要如何安排?”

    西贞是吏部尚书李尘道的字。

    谭慕云当初来京之时,带着谭家军三千铁骑,自入京以来,这三千铁骑被安排在了京郊大营,只等谭慕云返回西南边陲,一同离开。

    这个安排,自然也不可能是李西贞自作主张。

    李尘道自然对答如流:“那三千铁骑编入天京卫中,最近天京防守过于松散,加强皇城与天京城的防护,依我看,看来是重中之重。谭慕云既要入职天京司马,那他的兵,亦是陛下的兵,并无不妥。”

    “也可。”

    他们一问一答,倒是让韩党之人微微怔住,几人都不是糊涂鬼,自然发现了些许端倪。

    韩那给吕保使了眼色,吕保心领神会,瞬间转了话锋:“我看这席不归也是个直言不讳刚正不阿之人,如今便是向圣上领个恩典,尽早为民请命。”

    他们一番言辞,倒是无人反驳这纸名单。

    殿内门户轻动,一人身着玄色天子袍,他未带天子十二旒冠冕,青玉簪挽着发髻,施施然地走进议政阁,他轻轻一摆手,一声“罢了”免了众人的行礼。

    霍子恒拿起案台之上的名单,低眉看了片刻,坐在首座,才发表感言:“这个单子,挺好,就不要改动了,直接交由内阁拟旨吧。”

    说罢,也不再看那单子了,反而更在意另外的事似得。

    他不显山不露水地问道:“朕听说,民间最近兴起了一首童谣,可有哪位爱卿知晓?”

    众人神色各不相同,却无一人挺身而出。

    霍子恒直直地望着韩那,这是他觉醒以来,第一次正面面对韩那。

    韩那一身鱼白衣衫,在大盛的官场之上的满朝朱紫贵中显得格格不入。

    但旁人却知道,这是天子对心腹之人的恩宠,可以身着白衣便服入朝,不受约束。

    是以,大盛官场都知道,乐宣年间的天下第一名士,白衣丞相韩柏言,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霍子恒轻轻敲了一下桌面,柔和了语气问道:“柏言,你可曾听闻?”

    韩那猝不及防被问了这么一下,当即脸色有些不好,茫然道:“回禀陛下,臣这些日子在家中养病,并不清楚相关事宜。”

    “朕倒是忘了,柏言如今身体可还好?”天子的语气愈发的温润如玉,天家恩宠可见颇丰。

    韩那下意识舒了一口气:“谢陛下挂怀,臣已然好多了。”

    霍子恒笑意盎然:“那就好,不然朕可是要忧心的。”

    然而,话锋一转,又将刚才撩过的话题重新提起:“所以,你们当真不知那首童谣?”

    大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无人再敢抬头直视天子。

    霍子恒的声音愈发肃然,冷冷淡淡地开口:“是真不知,还是不敢知啊?”

    尾音犹重,如惊雷炸响,何曾见过天子这般挂着脸色。

    然后,天子就事不关己般,不紧不慢的将打油诗轻轻哼出:

    “盛天子,坐高堂,不问民生不问田。

    小黄儿,带冠冕,富贵乡中问艰难。

    南方木,北方炎,江山姓霍不姓天。

    王非王,皇非皇,敢叫日月颜色变。”

    他语罢便开始冷了脸色,大声厉喝:“好一个王非王,皇非皇,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

    都是长期浸透官场多年的老滑头,也没指望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他大手一挥,公案之上的折子哗啦啦地扫落地上,一时间众人肝胆俱颤,身上不由得冷汗淋漓。

    谣言四起,朝堂不稳,皇权不明。这才是天子最忌惮的。

    诸臣子都偷偷擦了擦汗珠,更是没人敢吱声。

    “好了,着人把这案子好好查查。”他也并不少要怪罪谁,敲打敲打,提个醒罢了。

    霍子恒发了好大的一通火,乜斜了众人一眼,又轻飘飘得起身离去。

    众人瞬间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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