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他突然觉醒【快穿】 > 少年天子养老记

少年天子养老记

    他出了议政阁,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到午时,日头更盛,天色又热了起来。

    他慢慢游游闲散地走在宮道之上,一点也看不出来方才发了好大的火气。

    霍子恒幽幽一叹:“都是朝廷肱骨,却不为朝不为民,这些人算盘打的啪啪响,也不怕朕听到?”

    郭逢春连忙跟上,更是毕恭毕敬地说道:“圣人兼济天下,是大盛之福。莫要气坏了身子。”

    霍子恒心头无半点波澜,声音依旧温和清润:“可不敢啊。”

    未尽之言,都随风散去。

    郭逢春看了看天子背如松柏的身影,心头百感交集。伺候了天子十几年,也是看着天子长大的,却觉得天子的心思愈发不可揣度,喜怒无常,一年一个新模样。

    高兴了可以大赦天下,与民同乐。不高兴了,一个反贼的罪名,就是数万个脑袋。

    郭逢春赔着小心道:“慈恩宮传了话,太后娘娘说许久未见皇上,念的紧了,请陛下去用午膳。”

    霍子恒手中的折扇轻轻一顿,嗓音都舒缓了许多:“确实长久未见太后,瞧瞧去。”

    当今太后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天子年幼之时,垂怜听政数年,直至天子亲政,便在近几年不再参政,还君明珠,却仍有有着一双看透政治的蕙质眼睛。

    太后莫氏虽是平民出身,却也是书香世家,熟读史书典故。

    她如今不过四十余岁,一派雍容华贵,大气典雅之貌。

    看着自己的亲子,历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倒是带了几分笑意:“汝亭,快过来给为娘看看。”

    霍子恒脚步快了些,缓缓叩拜一礼:“阿娘。”

    “免了,都是自家人,整这么多虚礼做甚。”

    霍子恒并未封锁消息,上午议政阁事,前脚发生,后脚就入了太后的耳朵。

    两人用完午膳,才得空说了会儿话。

    太后端坐在首位之上,手中转着佛珠,她直直望着霍子恒道:“皇帝怎么选了这么两个天真的人当京官?”

    霍子恒不在意地试探道:“太后是有什么想法?”

    “哀家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想问问皇帝怎么想的,天京城里容不下这种一腔热血,清正刚直的小孩,你这是赏他们呢?还是害他们呢?”

    太后不再看他,继续道:“单是谭慕云,谭国公的幼孙,他们谭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事,谭国公不得在大殿之上血洒国柱啊?”

    血洒国柱倒是轻的,就怕这老将挂帅,一呼百应地要报仇雪恨。

    霍子恒笑笑:“太后怎么如此笃定,朕保不了他?”

    “年轻人,心气不要太高的好。”太后点了点少年天子的额头,轻轻笑了:“凡事可为,凡事不可为。你这官场人才济济,你若是个没本事的,这大盛早就亡了。”

    霍子恒不易察觉地暗了一下眸色。

    他不动声色地道:“阿娘,我想……”

    天子坐在太后的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茶盏里轻轻沾了一下,在紫檀木桌子上慢慢写下未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太后侧眼看了一眼,一时间心神巨震,面上却分毫不显:“还是年轻好啊,什么都不怕。”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儿子一眼,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娘这是同意了?”

    “我同意有什么用啊,要别人同意才行,这不是小事,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总得流血。这些年血流的太多了,娘也看的太多了,汝亭,娘害怕啊。”

    她说着,又握紧了手中的佛珠。

    霍子恒一时间怔怔地出神。

    太后倒也不看他,只幽幽道尽往事:“你还记得三年前的蒙玉庸案子,那是你亲政之后自己着手处理的第一个案子,表面上是蒙玉庸有谋反之心,实际是你逼着他造的反。他一个朝廷肱骨,权势滔天,遍布朝野的丞相,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这么蠢的想要造反?”

    她看天子油盐不进的神态,不由得又语重心长:“这些话,也就哀家愿意与你说,你身边的那些人,哪个敢明着说?”

    她越说越多,自己的儿子,都是心知肚明,哪有什么不了解的,不求她的儿子能成为名垂千古,一代明君,至少也不要让大盛在他手里毁了,成了那亡国之君,徒留千古骂名:“你要名,这些人就护着你的名,替你背锅。你要利,这些人就拼命地帮你搂银子。你要权,这些人小心翼翼,半点不敢逾矩。”

    天子显然不以为然,他心里不冷不热,面上确是笑了:“都欺负朕年轻,明面上哄哄朕,谁知道背地里做的什么勾当。”

    她又忍不住苦口婆心:“皇帝啊,得人心者得天下啊,这些人都不信任你啊。蒙玉庸不也是这样,他做错了事,原本就是一个脑袋的事,可惜他怕死,被你逼着反了。”

    霍子恒虽不甚在意,但也颇为懂事得给自己解释:“他想要的太多了,什么都想要,若是这样便也罢了,只是他太膨胀了,想要削弱皇权,蔑视大盛律例,这大盛又不姓蒙,朕不诛他诛谁。”

    “我还不知道你,你喜欢名,喜欢利,喜欢权,是好事。等你哪天不想当了这个皇帝,那才叫糟。”她顿了顿,弦外之音在耳:“幸好,你出身好,当了皇帝。”

    不然,保不齐又是另外一个蒙玉庸。

    蒙玉庸权倾朝野,和他接触牵连的朝廷大臣数不胜数,当年护城河的大雨都冲不掉天京菜市口流过的血,满朝官员两股战战,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被连坐了,又或者稍有不慎被抓住把柄,那等着的可就不只一颗脑袋了。

    上头说了,宁可错杀,不可错过。

    所有人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蒙玉庸三个字就像是催命符,更是明目张胆铲除异己的利器。

    这事姑且不谈,太后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太后温声迟疑道:“皇帝,派人去林南去取罪人的信件和账本了,你可看了?”

    少年天子喟然一叹,竟有些惆怅:“看了,朕倒是小瞧了小叔。”

    太后听闻,手中转着的念珠声突然一滞,浅浅淡淡地道:“你倒是认他小叔,也不看看他认不认得你?你打算如何处置,还像当年的蒙玉庸案一般?”

    少年天子知道太后这是在敲打他,又一个蒙玉庸就够了,再来一次数万个人头的案子,只怕真的要做实了暴君厉政的骂名。

    过了半晌,霍子恒才清清浅浅地开口:“不着急,如今要紧的是军饷,朕此次出征,所费白银三万两,朕要从小叔那里找补回来。”

    太后知道皇帝是听进了心里去,也不想苛责自己的儿子,便随口开了一句玩笑:“你倒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

    然而天子却追着不放,一说话便又开始忧心忡忡,也不知是不是演的,显得委屈的紧:“阿娘,我何曾不吃亏,当官哪有不贪的,我若是计较,怕是朝廷就无人了。”

    太后这时才拿起茶盏,端至皇帝的眼前,语气里有一瞬不易察觉的心软:“该计较的计较,不该计较的便不要计较,你是个明事理的。我也老了,你们老霍家的天下,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霍子恒见目的达到,便拿起茶盏开始笑道:“阿娘,您可是疼我的。”

    太后这才想起,自己的孩子虽是天家帝王,但也只有十八岁:“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太后笑呵呵的,念珠又重新转了起来。

    次日,少年天子颁布诏令以及各州的人事调令,令着内阁丞相韩那韩柏言主审,天京府尹席岸席不归,兵部侍郎何典何玉兮,刑部侍郎谢唱谢三山陪审林南王造反一案。

    刑部大堂衙门内,圣旨悬挂在大堂牌匾之下,一副庄严肃穆之色。

    席岸头戴乌纱,紫色官袍,眼神坚定不移将手中的圣旨放好。

    从六品的翰林院大学士连升三级,一时间在旁人看来,似乎是风头无二,春风得意。

    就连席岸也不知,上面究竟是何用意,又是谁让他坐上的这把椅子。

    他曾想过打探,然而无论是同僚还是上差都缄默不语,好似其中大有门道。

    思索间,只看见一袭白衣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席岸凝视了片刻,准备好的拜礼便不动声色的改成文人士子般得微微拱手。

    韩那倒也是不脑,微微颔首,带着兵部左侍郎何典依着规矩看了圣旨,便坐在高堂明镜牌匾之下的大案面前。

    公堂会审,堂下站着一人,那人身形枯槁,燕窝深陷,这位曾经的封疆大吏,林南省巡抚兼着都指挥使,手里有兵有权,本是被天子放在林南制衡林南王的一步棋,却没想到这枚棋子与林南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义无反顾地投身了林南军。

    反咬了少年天子一口。

    韩那看了一眼台下之人,眼神只轻飘飘地一扫,声音威严肃穆:“赵青余,德文十五年进士,曾任兵部尚书,乐宣四年就任林南省巡抚,官居二品。好好的朝官不做,却要做反贼?所图为何?有何同党?”

    赵青余闻言只抬头看了座首一眼,平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嚣张:“丞相大人何故如此问?难不成我是被逼无奈之下,被林南王胁迫不得不如此行事?败军降将,不过一死而已。”

    韩那端的是一片淡然,态度不明道:“你死了,你的亲人宗族呢?你的至交好友呢?只需要实话实说就好,到时供词呈与圣上,我自是不会有半点隐瞒。赵大人若是有冤屈,也不妨说出,我也可为你伸张一二。”

    他这话说的贴心,在这种场合,却也有些好笑。

    然而话锋一转:“但是谋逆是必死的大罪,无论是胁迫还是自愿,不过刑罚轻重而已。赵青余,本官还是建议你为自个儿的家眷亲属想一想,毕竟本官也不愿意见当年人间地狱血染千里的事情再次重现。”

    然后便频频发问,咄咄逼人,不容人有片刻反击:“所以,你可有同党?都是谁?霍秀德的兵在哪里养的?军饷粮草是何人提供?还有那个讨贼檄文是谁所写?打者清君侧的旗号要清的是何人?”

    他的语速越发的快,嗓音也越来越大。

    连坐在左右两旁的兵部左侍郎与天京府尹都不由得侧目而视。

    然而堂下之人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韩那凛冽的声音扑然而至,半点没给赵青余反应的时机,将一连串的名字清晰无比的吐了出来。

    赵青余瞬间大脑空白,猛然抬起头,脸色煞白,眼眶通红,嘴唇嚅嗫,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韩那一字一顿,字字诛心:“赵大人,这些人您怕是不会不熟悉吧?”

    他慢条斯理得将一张信笺轻飘飘地仍在赵青余面前,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名单,但凡一个名字被赵青余认了,都足以动摇大盛的官场。

    赵青云肝胆俱裂,脸上尽是沉色。

    他突兀地笑了,在大堂之内显得尤为刺耳:“想要乱政的是我?还是韩丞相你呢?”

    “大胆!”似乎是没想到赵青余有此一问,惊堂木重重地拍在公案上。

    这些名字一旦被那位少年天子知晓,以那位天子的手段,必然会搅得整个朝局陷入混乱之中。

    虽然名单真真假假,无法辨证,当没人察觉到,在少年天子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天京城早已经被人渗透成了筛子。

    少年天子听着金甲卫汇报这一次的堂审,神色微眯,满目沉思。

    他此时正斜靠在摇椅上,衣衫半敞,长发未束,如此散漫慵懒的模样。即便是系统看了,也觉得他是一个昏君无疑,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反他。

    许是听见了系统的吐槽,霍子恒懒懒地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金甲卫,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统儿,朕如何才算是寿终正寝?朕可不想没找着通关条件,又重来一局。”

    系统声音萌萌的:【重来一局,相当于又多了一条生命,不好吗?】

    它好像已经忘了劝霍子恒放弃自杀念头的时候,是如何苦口婆心,喋喋不休。

    少年天子身形略微后靠,心情不虞:“不好,朕会觉得很累。”

    系统讪讪道:【好吧。】

    “朕且问你,不要转移话题,朕如何才算是寿终正寝?”

    【怎么也得无病不灾得活到八十岁……吧。】

    天子竟是笑了,眼睛里滑过一丝讥讽:“整个大盛朝能活过耄耋之年的人不过尔尔,朕一个皇帝,历朝历代都没有能活这么久的皇帝。”

    系统似乎并未察觉到霍子恒咬牙切齿的语气,系统已然信心满满:【您是我的宿主,一定会无病无灾地活到八十岁哒。】

    霍子恒哼笑一声,拉了脸色:“老而不死谓之贼,朕可谢谢你了。”

    霍子恒觉得系统怕是根本不知道,一个皇帝要无病无灾地活到八十岁,简直就是奇迹。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跪在地下的金甲卫,他面色又挂上了一如常态的温和:“赵青余招了?”

    金甲卫摇头,闷声答道:“没有。”

    霍子恒这时候倒是惊讶了,他身形轻微上前,目光灼灼地问道:“他倒是条汉子,不过…朕已经让韩丞相主审了,以他的能力,竟然也没撬开赵青余的嘴?可真够紧的。”

    金甲卫神色陡然凝滞了起来,他回答道:“丞相手中有一份林南乱党的名单,扬起的那份名单中,属下瞧了一眼,里面有赵首辅。”

    霍子恒:“……”

    借着这次林南谋反案,要顺势铲除政党吗?不太像是韩柏言的做法,他作为原世界的主角,应该是不屑于如此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

    霍子恒缓缓做回身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过了好半晌,做足了心里准备,才徐徐开口问道:“老师是如何与罪人有所牵扯的?”

    “赵青余是赵首辅族中的人,平日里是有书信往来。”

    “他还说了什么?”

    “赵青余说,他有话说,但只能对陛下讲。”

    霍子恒搓了搓手,眼神飘向花园庭院的一株白玉兰,白色的小花开的正盛。周围有几只鸟虎视眈眈。

    霍子恒身着玄色天子服,亲下诏狱。

    他低眸凝视被人压在地上跪的赵青余,声音很轻,却很像一个反派:“为什么跟着霍秀德?答对了朕饶你一命。”

    赵青余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混上都散发着牢狱里的腐朽味。

    说什么答对了,不过是想听到自己想听的。

    然而,他一双眼睛从黑暗中抬起,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恶鬼,但是他的嘴角却略带讽刺得弯了弯:“霍子恒,你当真不知?”

    这倒是好笑了。霍子恒摆着手让人都退出去,一时间暗室里寂静无声,他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子上问道:“朕该知道什么?”

    “也是,你当然不知道,所有的知情者都被太后给杀死了。”他哈哈笑了起来,在公堂之上缄口不言的事,此刻却毫无顾忌。

    赵青余道:“你不知,我偏让你知,我要让你活在惶惶不安之中。”

    他的声音宛如厉鬼,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你不过是太后为保自身利益从民间回来的工具,你不是太后的儿子,也不是乐宣帝的后裔,你并非我大盛正统,你的皇位不过是偷来的。你不过是无父无母,无家无国之人,怎可当得起我大盛天子?”

    一时间天崩地裂,惊涛骇浪。

    赵青余空口白牙,没有任何证据,所谓说辞难辨真伪。

    霍子恒此时的神情不算的上好,声音不辨喜怒:“你可知污蔑当朝天子,该当何罪?”

    “家国被贼人所篡,我死不足惜。只恨我为保皇室清誉,不得将此事诏谕天下,然我却也不容你谋夺盛家天下。”

    他冷静下来,平复心绪:“朕如何相信于你?”

    “信物,于某宫正殿的牌匾之下,那里有太后亲子的下落。”

    “你你一个朝廷外臣如何得知如此辛秘之事?”

    “当年为太后接生之人,是我奶娘,她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告知于我,图以心安。有时候,我常常想,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她让我知道,似乎要将大盛命运托付于我一人。我不能无动于衷,家国天下,君臣大义,这是我不得不走的路。”

    “你说了这些话,也是知道自己的结果了。后悔吗?”

    “臣不后悔。”

    “这倒是了,便是死了,也只保全你问心无愧,平白害了你一族的性命。”

    “那也是他们的福气。”

    “朕曾以为你是个好的,如今也不过是个蠢的。”

    他终是不知如何回答,化作一声长叹。

新书推荐: 我也不想这样啊 重生废土,我娶了帝国之花 破碎的伽拉忒亚 四季承光 小师妹的救世日常 江天映雪 恶毒女和白月光都是我 苦夏 这座岛上有花火 青梅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