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种的口器被雄狮咬下，断的那节在地上蠕动。泥鳅一样的表面上分布着大小不等的倒刺，湿滑地拖出黏腻的水痕，分不清是血液还是粘液。

    "柯林斯上尉，您还好吧？”

    变异种见了他跟见到爹一样，他能有什么事儿？崔智伊纯属客气一问。

    黑发哨兵在她掷出匕首的刹那默契地下蹲，崔智伊向仍半蹲着的的马克伸出手。

    黑发哨兵宽厚的手掌牢牢捏住她的手，借力起身。他的指腹由于常年握枪，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和她细嫩的手指有着鲜明的反差。

    崔智伊不得不注意到他的手，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和她所想象的，身经百战的首次哨兵应有的手截然不同。

    在军卡上初次见到这位首席的那股子神游劲又上来了。极佳的目力让崔智伊能够一寸寸扫视每一个细节。

    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甚至颇为粉嫩。手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骨节分明的好看，但肉感与骨感的比例又恰到好处。

    指节泛红，青筋从最后一节指节开始爆出，从食指和无名指上象征首席身份的银戒生长出来，直蔓延到腕骨。

    她的眼睛甚至能观察到青筋伴随着每一次呼吸，每一分心跳的微小搏动。

    精神体是哨兵脑中一切活动的外化。她的精神体情不自禁地跳了出来。北美灰狼黄澄澄的瞳孔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向外呼着热腾腾的鼻息，跃跃欲试。崔智伊只得强行压制住它冲向那位首席，掉价地伏在他身边露出肚皮的亲昵劲。

    镇静点，你是潇洒的北美灰狼，不是蠢萌的二哈！

    要是被他那头亚洲狮发现了，我的小狼还不被撕成碎片。

    马克·柯林斯同样也在观察面前的女哨兵。

    她的精神体是一头长毛银灰色的纯种北美灰狼，狼爪锋利，皮毛光滑，背部灰白毛泛着冷光，双目呈琥珀金，瞳孔缩小，警惕性很强。

    他当时不假思索，就挡在了她与变异种之间。

    谁知就在他释放精神体之际，她一记飞刀，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危机。

    现在看来，他的举动倒是有些多余。

    女哨兵额头上布满汗珠，胸口微微起伏，眸子里的杀气还没散去。灰狼呲牙伏在她脚边。

    她给马克的感觉就像她的精神体一样，机警、敏锐、生气起来可能会咬人。

    目前为止，马克对她的评价很正面。爱护新兵，身手敏捷，她的精神体也美极了———银灰色的皮毛紧实的贴着流畅的身躯，身姿矫健而敏捷，利爪如钢刀般锋利。

    她好像还没完成考核？等她考核完毕，成功升为S级，A塔就又多了一张王牌。

    他甚至萌生出与崔智伊好好较量一场的想法。亚洲狮对上北美灰狼，野性与野性的较量。好战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起来。

    /

    “布莱恩———哨塔混入了A级变异种，重复，哨塔混入变异种，一级戒备。”

    “copy that（收到）”

    探测显示塔台一直以来都是干净的，变异种没有是怎么闯进来的？

    “first-name basis*？这个布莱恩跟你很熟？”马克装作不经意地问。

    “嗯，几乎是亲姐弟一般。怎么了？”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崔智伊的警告顺着无线电波发送到了布莱恩那，除此之外，便是先行撤离的莱卡一行人那。他们开始在三楼搜集起各式枪支弹药。

    所有恐惧都来自于火力不足，这话有时候还真没错。

    满载弹药，充满怒火，莱卡他们能将这一座边哨都拆了。

    鼻子痒痒的，冷冷的木质香气似有若无，丝丝钻入鼻腔，崔智伊揉揉鼻尖，痒意无孔不入，闷在鼻腔里。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嘭！！——————”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霎时地动山摇。哨兵们不俗的夜视能力让他们轻易捕捉到了灰黑的钢筋水泥墙体结构上蔓延开来的微小缝隙。

    裂缝先出现在脚下，然后如冰面碎裂般，“咔擦”地蔓延开来，再如爬藤一样，疯狂地爬满了四面墙体。

    “有炸弹———！”

    又是一声巨响，天花板炸开一个口，爆破气流强劲冲出，虽然及时卧倒，巨大的压迫感瞬间压了下来，排山倒海的压力挤压住他们的身体，一时间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

    一块碎石砸在她身上，尖锐的痛苦由颈部传遍全身各处，崔智伊惨叫一声，身体像被一辆满载哨兵的军卡碾过一样疼痛，黏腻的液体顺着后颈淌了下来

    好疼...

    腺体...

    碎石的尖锐处深深地扎进后颈脆弱的腺体中。腺体一定是撕裂开了，她想。因为那股混着肉桂与蜂蜜的龙舌兰香气已经隐隐溢了出来。

    残破的墙体摇摇晃晃甩落几块碎石，崔智伊整个人都被掩埋在残垣断壁之间。

    头顶传来马克·柯林斯焦急的呼喊，崔智伊张嘴，却没有力气发声回应。

    她只觉得浑身都好冷…

    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升腾至半空。崔智伊还想着腺体的事，试图捂住流血的后颈，手却重得不听使唤。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彻底昏过去前，仿佛又嗅到那雨中朽木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