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后头是灌木丛，因为背靠大山平时总有些小动物出没，但不会有蛇之类的，此刻草丛里发出唰唰的声响。
池郁青困惑，下了床靠近窗子往外头看，但只见远处的深山，重重叠叠的绿树。枝头上连鸟都没有。
但一低头就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少年以诡异的姿势趴在地上，头颅以夸张角度扬起看着他。
他的身上也穿着明河中学的校服，这地方的学生大部分身上的校服都穿久了会洗得发白、起球，可他的不一样颜色鲜明，像是刚刚买来的。
“你在看什么？”池郁青问道。
少年没说话，仍旧是盯着他，目光像实质性地触摸，一寸一寸地打量池郁青裸露在外的皮肤，怪异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我把他砍了吧。】
【…再看看。】
随后少年嘴一咧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笑容挤满脸，“老师，我脚扭了，可以扶我一下吗？”
池郁青这才看见他这样的姿势，是因为脚腕扭到了，裤腿下露出脚腕处肿得夸张。
池郁青绕到后头去扶他。
“老师，我叫元平山，你把我扶到教学楼三楼就可以那里有医务室。”元平山说道。池郁青刚一伸手，他便不客气地握住了。
手轻易地完全握住了池郁青的手腕，池郁青的皮肤皮肤很白，元平山看上去是那种经常打球的男生，身上晒得黝黑，一握上去，两者就有了一道明显的对比。
“你怎么会在这？”池郁青问道。
“捡球，被树枝勾到脚扭到了。”
“那你同学呢？”如果捡球这么久不回去总会引起注意吧。
“我刚转来，一个人在打球。”元平山像是猜到了他心里想的解释道。元平山似乎很阳光，怎么笑都不会累一样，脸上一直挂着笑。
池郁青走前头看路没注意到元平山表情，他一移开视线，元平山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比池郁青稍微高了一点，一扭头池郁青的发丝就可以擦过他的脸颊，常年打球的手上起了层薄茧子，握住人的手腕的时候，总感觉会把他的皮肤摩红。
真磨疼了会怎样？
这位新来的老师会因此哭泣吗？
元平山仔细看着池郁青的眼睛，圆润的形状，只在眼尾稍稍勾起，眼皮上还藏着一颗小痣，如果哭了呢？
睫毛会被泪水打湿卷成一团黏在脸上，颤颤巍巍的，眼皮上的小痣也露了出来，总让人想亲他，吓他，让他哭得更厉害些……
【手松开，把他摔死。】贺州莫名其妙地突然发出声音。
【？】池郁青不解。
他扭头去看旁边的元平山。
“老师，我有点走不动了，能撑在你的肩膀上吗？”脸上惨白，额间还冒汗，刚刚没活动脚就很肿，现在动了几下，看上去更是肿得吓人。
池郁青抿抿唇，他不习惯和人接触这么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男高中生身体不知道吃了什么格外地重一些，手臂一压下来，池郁青就感觉身体差点往边上倒，他勉强撑住。
“可以了吗？”池郁青开口问道。
“可以了，谢谢老师。”元平山眼睛一弯笑道。
现在靠得更近，更香了……
在看不见的地方，元平山的瞳色陡然变深。
元平山还是收了点重量，没全压上去，但明显这小老师，不怎么爱锻炼，撑着他也有些吃力，眉头轻皱。手臂可以擦过脖颈处的皮肤，他稍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人毫无设防的样子，红嘴唇看上去很软。
【真是个善良的好老师，你没有其他学生可以帮你了吗？】
【他眼睛都要黏你身上。】贺州阴阳怪气道。
池郁青不明所以，扭头去看，元平山看上去挺正常的，但确实贺州说得有道理，他自己一直扛着上楼别等下两个人一起滚下来了。
到了教学楼刚好下课，他便随机挑了两个学生把元平山扛上去。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元平山道。
“嗯。”
池郁青下午有一节课，需要在实验楼上，他拿了书便要去实验楼，实验楼的大门是平行拉动的铁门，已经开了。
池郁青便上去，
207生物教学实验室。
教室有些吵闹，因为是生物标本存放的原因，教室里早早地开好了冷气，池郁青还想着教室里会不会气味很难闻，但推开门之后发现还好。
是消毒水也有一些实验品的气味。
“上课。”
【你真会上课？】
池郁青还真会，休息的几天里他提前学了一下，他学什么东西都快，再加上本身的知识面够管，确实很有老师的架势。
单薄的身躯，穿着白色的衬衣，衬衣没有扎进西装裤内，虚掩着，他的腰臀比极好，不用皮带胯骨就可以撑着衣服。脸很白，嘴唇却格外的红，眼皮子上长了一颗小痣。
池郁青在黑板写板书，手一用力，粉笔断了掉到地上，他弯腰去捡，没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也跟着他走。
池郁青将短的丢进粉笔盒里换了根长的。
黑压压的一群男生，池郁青认不清脸，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淡道，“有听懂吗？”
众人好像才回过神来，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尴尬地回应他，“……有，有。”
“元哥去哪了。”
“不知道，说捡球不知道捡那去了。”
“你有没有闻到，新老师身上有股味道。”
“…嗯。”
薄薄的、白皙的皮肤包裹着身体，像是血肉里散发出来的气味，很淡，但是一举一动间都在散发，勾着人。
但老师本人却不知道，他自顾自地认真地教授着，上课的内容很无趣，无聊枯燥至极的生物学知识，只是从老师的口中吐出时总有一种吸引人的魅力，但不在知识上，在老师身上。
短袖衬衫下露出来一截的脖颈，光滑的手臂都莫名地吸引着人。
【注意任务。】
贺州提醒道。
怎么了？池郁青皱眉并不理解他在说什么，门忽而被推开，站着一个一瘸一拐的同学，正是刚刚趴在寝室楼偷窥的元平山。
“老师好，又见面了。”元平山咧嘴笑，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池郁青皱眉故作严肃维持自己身为老师的形象。“处理好就快坐到位置上去。”
元平山点头，一瘸一瘸地走到最后排空的位置上坐下。
一节课过得很快，池郁青没感觉到诡的气息，他能感觉诡，是因为诡会比常人更加凝视他，更加注意他，会被他的血他的肉所莫名的吸引。
他在实验室里做过实验，他稍微划开手指，挤出豆大的血液时，隔着军事强化玻璃的诡怪即刻陷入了癫狂之中，当时若是没有及时撤离，后果不敢想……
所以在池郁青陷入没有办法呼救时，诡就会出现，不再压抑被食物勾起的欲望。
可，他没有感觉到熟悉的目光，或者说着一个教室里的同学都给他一样的感觉，一种陌生让他不会形容的感觉，但是都很不适。
池郁青疑心自己多虑了，毕竟他们看上去连课都听不懂。
【老师，你会上厕所吗？】贺州忽然出现。
【你要是上厕所，可别被他们拖进隔间里关起来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池郁青听不懂他说的话，他刚好还想着下课后往厕所走，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去了。
他站在厕所门间，竟然被贺州弄得有些迟疑，周围都是下了课的男高中生，好奇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冷淡的老师。
老师要上厕所吗……？
莫名地在池郁青周围聚起了一群学生。
“怎么都站在这？”陈让从隔壁的实验教室里出来，皱眉看着周围的学生。
“你要上厕所吗，教师有专用厕所，我带你去吧。”
教师还有专用厕所吗，他们在这读了两年的书竟然都不知道？不过最后也没说破陈让扯得慌。
“老师你去吧，这里他们这群人上得可臭了。”元平山撑着自己的兄弟说道。
“嗯。”池郁青跟着过去。
“学生怎么样？”陈让淡道。
“还行，挺安静的。”池郁青答道。
“……”陈让没接话，“你进去上吧，我在外面等着。”
池郁青点头，他在这里呆了快半天，现在还是一丝头绪都没有，正常的、有些压抑的高中学校，和其他学校没什么区别，除了里面都是男高中生，男教师。
之前说的，除了之前说的阿婆，看来他还得再去一趟……
厕所里没有人，厕所里是楼层的水管，水管有些生锈腐化，一冲水就容易发出声音，但还好使用没问题。
忽而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池郁青连忙扭头去看向彼邻的窗外，只有树木在随风摇晃，没有人？
池郁青走近想要推开窗户看看。
可手刚放到窗户上就被叫住了，“好了吗？池老师。”
“嗯。”
“差点忘记说了，你是新来的，要记得在这所学校里不能落单。”陈让推门很近，神色平静如初，好像只是给学生强调纪律一样。
可池郁青随着他口中所说出的每个字，心中感到悚然。
“十二点以后不能离开寝室。”
“刚刚怎么了呢？”
“没什么。”池郁青道。
“那好，外面走吧。”陈让淡道，带池郁青去食堂吃饭。
【你刚刚有看见吗？】池郁青问道。
【你在上厕所，我怎么看？】系统会检测隐私画面随即切断。
【噢。】
【但我听见声音了。】
【它好像在说话。】
池郁青不由得跟紧了陈让的脚步，餐厅里人更多了，他对人群没有恐惧，可在这里，踏进来的一刻，感觉到无数目光看向自己时，莫名地又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二楼会好点，那里只有老师。”陈让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
“不过一段时间，你会适应的。”
“他们看你也是这样的吗？”池郁青没接触过这个年龄段的小孩，他们看得池郁青有些发怵。
陈让平静地扫过了他的紧张表情，决定撒谎道。“是。”
“所以我会陪着你的，因为我也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