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位少年,年约十七十八的模样,玄色劲装称得少年白皙的皮肤如羊脂白玉,身姿挺拔如松,换下了往日的苗疆服饰,只佩戴了银制的耳坠,褪去了回忆里少年的懒散,增添一丝清冷。
“祁砚初,你来这里干嘛?”
对他的出现感到错愕,秋千黛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重逢。
祁砚初眼神戏谑:“姑娘,第三次了。”
她竟然对他如此执着,连渭城都敢前来。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嘴角一抽,“别往那些奇怪的地方想,我是途径此处,过几日就走。”
“姑娘,我的身份务必保密,如果你还想与我斗蛊的话。切记,在客栈装作陌生人,避免节外生枝。”
垂眸思索一番,秋千黛点头答应,“我叫秋千黛,既然你也是苗疆的,说不准我们先祖还认识,你在你们寨子有没有遇到一个姓秋的女子,现在估计三十五六?”
他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似乎在记忆里搜刮这位女子,白皙的脸庞上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儿时好像确实有一个位姓秋的女子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不过前几年已经搬走不见踪影。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远方亲戚。” 现下不清楚祁砚初的底细,暂且还是模糊我与蝶姨的关系。
祁砚初看出秋千黛并没有说实话,但也毫不关心她与秋娘子的关系。
“你这么大费周章追我什么事?”
秋千黛尴尬地挠挠头:“本来想找一些被污染的食物,看到你的黑影还以为来劫财和...和劫色的。”说话的气势越来越弱,最后羞愧地低下头。
祁砚初斜睨了一眼,仿佛在说你这姿色还不至于让我劫色。
被他的行为恼怒,秋千黛转身就走。
少年后退半步,随意丢给她一袋沉甸甸的布袋。
她下意识抬手去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疑惑的目光从手中的布袋缓缓移到他的脸上,直勾勾盯住。
祁砚初被她黑暗里明亮的瞳眸看得身形一僵,喉结轻轻滚动,微侧过头说。
“你要的东西。”
......
秋千黛下楼,看到看到温行之与夏以落早已在吃早饭,而温行之对面的祁砚初正拿着茶杯悠哉地品茶。
她心下诧异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装作从来没见过他。
注意到她下楼,夏以落仿佛看到了救星,热情地朝她招手示意,“千黛,这里。”
祁砚初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唇角带着疏离的微笑。
对视片刻,二人不约而同间错开眼神。
发现秋千黛过来的身影,温行之起身介绍道:“这位是帮助婆婆的言褚,他几日前路过此处,恰巧懂一点医术,暂住此处打算取一些样品治疗疫病。”
祁砚初微微颔首。
他竟然还给自己弄了个假名,看来他很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暴露。
她也没想到祁砚初能与温行之碰上,微笑示意后在他左手空处坐下。
那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提起茶杯,温杯、投茶、注水、出汤,每一个步骤都精准而细腻,他的眼神始终专注而宁静地盯着茶具。
茶汤倾入杯中,色泽温润,茶香袅袅升起,氤氲了整个空间。
没想到他还会这个。
被祁砚初一系列动作所吸引,只在话本里见过的茶道如今在她面前缓缓呈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砚初的双手。
将茶杯轻轻推到她的面前,随后又继续品自己的茶。
“给我的?”秋千黛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惊讶与怀疑。
祁砚初气定神闲地抿了口茶:“不然?”
“你们俩好像很熟?”
她面容沉静,仿佛丝毫不在意温行之的疑问,拿着茶杯的指尖轻轻一颤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内心。
秋千黛随意开口道:“可能我们一见如故吧。”
他也不在意她俩之间的不对劲,转头问祁砚初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打算这几日调查这边水源污染源头,不知三位接下来如何?”
温行之提出不如与我们一同前往调查。
思考片刻,祁砚初微微点头,那如墨的发丝轻轻晃动,发尾处编着的银铃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家伙想干什么?!
秋千黛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总觉得接下来要发生大事。
...
井中的水不复往日的清澈,阳光艰难地穿透那层浑浊,只能在水面投下模糊的光影,水中杂质缓缓浮动,那水色如同被稀释的面糊。
曾经生机勃勃的庄稼如今一片死寂,枯黄的秸秆无力地倒状伏在地上,蔬菜虽没枯死,叶片上却有星星点点的黑斑,黑色斑点如同瘟疫一般在庄稼上蔓延,侵蚀着这一片曾经哺育万千百姓的土地。
四人在城内除了水源和“庄稼的观察,其他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去疫病患者家里调查。
温行之察觉到祁砚初不知何时消失:“言褚呢?”
秋千黛毫不在意:“别管他,他的功力不在我之下,能自保,说不定人家可能突然不想和我们一起调查呢。”
温行之反驳道:“言兄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千黛,不要把人想的那么——”
“叩叩——”
秋千黛无视温行之的反驳,抬手敲门。
探出头的是位四十多岁的妇女,身着一袭粗布麻衣,颜色洗得发白,衣衫上一层层补丁,她的头上裹着一块褪色的头巾,头巾掉落的青丝中夹杂着数根白发,眼球布满红血丝,,瞳孔像死水一样平静,惊不起一丝波澜,瘦得几乎脱相的脸上满是深深的无力与疲惫感。
她的腿边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抱住母亲的腿,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陌生人,眼神里流露出好奇与警惕。
秋千黛上前用温和的语气说:“您好,夫人。我们是途径这里的外地人,我想打听一下城内究竟发生过什么,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患疫病?”
“我姓赵,叫我赵婶吧。姑娘,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已经被所以人抛弃了。”她低头避开他们的眼神,语气里充满绝望,“渭城早已被世人所遗弃,只留下我们在泥潭里苦苦挣扎,没有人会愿意来救我们,没有人......"
听到母亲的话,小女孩眼眶逐渐泛红,浓密的睫毛被泪水粘湿。
温行之上前一步,妇女看着他恳切的眼神,内心产生一丝动摇。
母女俩最终把三人带进屋里,墙壁上墙皮已经开始脱落,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粮食,桌子上放着一只缺口的瓷碗,碗内还剩一点粥,与其说粥倒不如说是水中掺杂零星的米。
床上躺着一位男子,他身形消瘦,骨瘦如柴,衣服空荡荡的,只剩一具骨架子躺在那儿。随着门外的谈话声,男子缓缓转过脑袋,空洞洞的目光落在秋千黛身上,瞳孔猛地一缩。
“啊...啊...呀...”
赵婶听到丈夫痛苦的呻吟,急忙转身朝床边走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是腿又开始痛了吗?”
她慌忙地帮丈夫察看,看到丈夫痛苦的神情,眼眶又蓄起水雾。
秋千黛上前一把掀上男人的裤腿,不顾赵大娘的反对,掏出兜里的鹟蛊,放在他腿上。片刻,原本紫黑臃肿得不像正常人的双腿慢慢恢复正常,男子无法动弹的双腿微微颤动。
二人看到这一幕,原本对三人戒备的心思消失殆尽,与之而来的是对她们的感激。
温行之上前一步,疑惑道;“大哥,你的腿为何变成这般惨状,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男子与妻子对视一眼,叹口气缓缓说道:“叫我王叔吧,唉,几日前,我本要去田里收庄稼,忽然看见有两个可疑人在田地旁的大树下谈话。一个黑衣宽袍,衣着倒是低调可腰间的玉佩看着就价值连城;一个到与千黛姑娘衣裳很是相似,也是紫衣银饰。我只零星听到几个词便被他们发现,接着便被紫衣男子喂了一瓶不知何物制成的液体,喂完我感受到灼心之痛,腿部被剧烈的撕扯之痛侵蚀,黑衣男子拿出匕首欲杀人灭口。幸好隔壁好多人家都来收麦子,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千黛姑娘,你是否与那位下毒的人认识?你二位衣着为何如此相近?”
夏以落溜到秋千黛身旁,嘴凑近她耳朵悄悄说:“怪不得他刚刚看到你这么大反应,估计把你俩当成一伙的了。”
秋千黛握住她的手上前一步,说道:“不是毒,是蛊。”